我跑回房間後拉開了衣櫃,在密密麻麻的衣服裡翻找起來。我離開Y城時匆忙,啥也沒帶。唐夫人來過後的當天下午,讓人送了兩大箱的衣服過來。春夏秋冬,塞得整個衣櫃滿滿當當。
衣服都是全新的,大約是怕我有心理負擔,便把價格牌全都摘了。我雖然沒見過多少世面,但衣服的質感和做工還是看得出來。
當下感嘆,果真是有錢任性。
其實衣櫃裡隨便一件裙裝都價值不菲,但我從沒有去過夜總會,我不知道在那個地方的隆重應該是一個什麼樣的標準?
翻了半天,我最後拿出了一件黑色的掛脖連衣裙,有點像晚禮服的樣子。
根據看我多年來看言情小說和各種電視劇的經驗,我覺得這件黑色的裙子應該會比較適合。得出這個結論後,我便飛快的換起了衣服。
手忙腳亂的換上裙子後,我拎着裙走到了穿衣鏡前。這麼一穿看起來確實挺隆重的,只是兩肩上的胸衣帶子實在是太煞風景,可這一時間,我也沒地方去找專門的胸衣。
於是,我果斷的把那兩根帶子給卸掉了。
進了廁所後,我又飛速的把頭挽了挽。爲了配合這身隆重的裝扮,我打開了洗臉檯上我一直沒碰過的化妝盒,塗塗抹抹時,敲門聲已經傳來了。
唐勝元估計等急了,只是讓我去換件裙子,我的耗時都趕上做一件裙子了。他大概也是不瞭解女人是如此的麻煩,衣服要配發型,髮型要配妝容,妝容還要搭配飾。
“來了來了。”我把口紅抹好戴上耳環後,拎着裙襬趕緊出了廁所。
拉開房門,我還沒開口呢,唐勝元就倒退了兩步。
“你……也太隆重了吧。”他看了我一眼後就飛快的將視線轉向了別處。
“很隆重嗎?那我回去換。”我皺眉,明明他說的要隆重。我好不容易纔換好,他又說太隆重。
“不用換了,就這樣,挺好的。”他阻止了我。
“行,那走吧。”我拎起了裙襬。
“去拿件外套披上,算了,我去幫你拿。”他擦過我進了房間,他再出來時,手上多一件小外套。
下了樓,唐勝元讓米嫂給我拿了雙新的高跟鞋。我看着那鞋跟的高度,暗自嚥了咽口水,腦海裡飛速的閃過那些狗血劇裡倒黴蛋崴腳的場景。
換好鞋後,唐勝元細細打量着我,看着看着他就皺起了眉頭。
我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
“米嫂,給曉谷重新換條項鍊。”他說。
“是。”米嫂立刻轉了身。
我低頭看自己的脖子,覺得那項鍊也挺好的,不明白爲什麼要換。
米嫂拿來了一條巨誇張的珍珠項鍊。
唐勝元看看盒子,又看看我,猶豫了一下他才說:“你不介意我幫你戴上吧?”
“好。”我應道,只道那項鍊昂貴,怕旁人經手給弄壞了。
唐勝元拿着項鍊站到我面前,冰涼的珍珠貼到我的皮膚上,我忍不住打了個冷顫。緊接着,他的手指輕輕碰到我皮膚上,瞬間,我手上的雞皮疙瘩集體起立了。
“很冷嗎?”他輕聲問,聲音響在我耳邊,又好像來自遙遠的他鄉。
“沒,沒有,好了嗎?”我故作鎮定。
“好了,可以走了。”他說話時又細細看我,“你很漂亮。”
我愣了一下,臉就紅起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麼直接誇我,還是唐勝元。我心裡一激動,腳下的步伐錯亂了。
然後,狗血的事情就發生了。我倒沒有像倒黴蛋們一樣崴了腳,我只是一腳狠狠地踩到了唐勝元的腳上。
他痛得立馬嗷的叫了一聲。
我慌忙收腳,收得又太急,我沒站穩,撲棱一下,雙手一揮,我往前一個踉蹌。然後,我一腳又踩到了他剛纔那隻痛腳上,而且,這回我用鞋後跟踩的。
他痛得彎腰蹲到了地上。
我站穩後,呆呆的看着蹲在地上眉心皺成一團的他,我要怎麼解釋,他才相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我捏着手心囁囁道歉。
“沒事。”他明明痛得要死還撐着男人的面子。
“我不是故意的。”我蹲下來,又說。
“我知道。”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起了身,然後把手伸到我眼前,“你的鞋跟太高了,我牽着你吧。”
折騰半天,總算出了大門上了車。
因爲踩了唐勝元兩腳,前往芳菲盡的路上,我一直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待會一定要鎮定,千萬不能楊漫沒見着,還給唐勝元添了亂子。
我原以爲夜總會大概就是KTV的升級版,但真的到了地兒才發現,是我太孤陋寡聞了。那樣的金碧輝煌,我第一次見到。
我慶幸我是挽着唐勝元的手踏進的大門,否則,我要迷失在那樣的華麗裡。
唐勝元可能提前聯繫過了,我們才進了大堂,就有位十分貌美的姑娘等在那裡。
“元哥。”姑娘的態度很謙恭,“這邊請。”
“好。”唐勝元抿了抿嘴,面色淡然。
我跟在他身側暗自挺直了背,擡起了下巴。
貌美的姑娘帶着我們搭觀光電梯上了四樓,在樓下被震撼過的我,此刻看着眼前的奢華,已經找不到詞語形容我的感受了。
姑娘領着我們往裡面走,璀璨的燈光下,是一張又一張迷醉的臉龐。不遠處的舞臺上,正在翩翩起舞。
讓我感到詫異的是,竟然不是香豔的舞蹈。
一水年輕姑娘的姑娘身着古裝,笛聲飛揚中,長袖飛舞,姿態妙曼。場子裡很安靜,沒有一個瞎起鬨的人。
我以爲貌美的姑娘要把我們領到某一張卡座前,結果卻一直往走,繞過舞臺,我們又來到了一處觀光電梯。這回電梯居然往下降,降了兩層樓後,我們又出了電梯。
我方向感很差,這麼七繞八拐的,就算讓我立刻原路返回,我也肯定走不出去了。
這回沒走多遠,貌美的姑娘把我們帶到了一個包廂前。到門口時,有個年輕的男孩等在那裡,見了我們,他推開了包廂的門。
唐勝元回頭看我,並不明亮的燈光下,他的眼神有些略複雜。原本是我挽着他的手,出了觀光電梯,他已經改成了牽着我的手。
他緊了緊我的手後擡步向裡走。
我跟上了他的腳步。
包廂裡放着純音樂,古箏曲子。裡面不算大,設計非常簡約,每個角落裡都養着竹子。落地玻璃前掛着的簾子也是竹子做的,這
樣的地方,採用這樣的設計,還真是有點奇怪。
“來了!”站在落地玻璃前的兩個男人轉過身,說話的男人看起來年紀和唐勝元不相上下,另一個是文閱。
“程哥。”唐勝元拉着我走到了他們面前,從他的語氣,我感覺這個程哥是很厲害的人。
“阿元,有兩年多沒見你了。”程哥瞥都沒瞥我一眼,跟唐勝元說着話轉頭就看着玻璃外面。
我好奇的也看了看,這纔看到玻璃窗下是一個大廳,和這間包廂大概有半層的落差。大廳裡,有好多年輕的女孩,此刻,她們正盤腿坐着。有個束着丸子頭的女人站在講臺,她手裡拿着書,像是老師在上課那般。
“是啊,程哥越發精神了。”唐勝元恭維得真誠。
程哥笑了一下,指了指大廳:“仔細看看,有看上的喊過來。”
我的心突突的跳起來,難道……我姐和楊漫都在這大廳裡面。這麼想着,我便睜大了眼睛。可惜距離有點遠,加上燈光並不明亮,我也就能看清女孩們的高矮胖瘦。
大約看了七八分鐘,我仍然啥也沒看出來,想着我姐那打了半截的電話,我急得手心都冒汗了。
我半點名堂都沒看出來,他們卻不再看了。幾個男人轉身回到了茶几那,等我們坐下,一直站在一旁候着的男孩便悄無聲息的捧來四個高腳杯,隨後又開了紅酒倒上了。
“讓紅凌和傾雨上來吧。”程哥對年輕男孩道。
年輕男孩恭身退了兩步,然後快步往包廂外走去。
我想,應該是喊兩個姑娘來陪酒了。
大約等了十來分鐘的樣子,包廂門開了。兩個人擡着古箏先進來,然後又兩個人擡着放古箏的臺子。
東西擺好後,四個人躬着身迅速的退了出去。
我越發的緊張起來,直覺告訴我,程哥嘴裡喊的那兩個人很有可能是楊漫和我姐。
包廂門再次打開時,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讓我失望的是,進門的卻是一個並不年輕的女人,穿着打扮也很家常。那女人神情還有點倨傲,招呼也沒打,直接走到了古箏前坐了下來。
包廂裡原本放着的音樂已經關掉了。
那女人開始彈古箏,旋律有點熟悉,但我想了又想,沒能想起來是哪支曲子。
唐勝元和程哥還有文閱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我實在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在這種地方,我也不敢造次,只好按捺內心的焦距聽曲子。
一支曲子彈完,那女人起了身,仍然沒打一聲招呼,她就出去了。
杯裡的紅酒喝掉一時,包廂的門再次被輕輕推開了。先進來一個姑娘,讓我有一種驚豔的感覺,很年輕,氣質清冷。
姑娘進門後,另一個姑娘跟在她身後也進來了。
看清後面那個姑娘的面孔後,我腳底的血液直往頭頂竄。
那是楊漫,真的是楊漫。
“程哥好。”兩個人走茶几前。
我還沒回神,她們就福身半跪向程哥行禮。
“就彈那曲十面埋伏吧。”程哥晃了晃酒杯,語氣十分溫和。
半跪的兩個人直起了身,退了兩步才緩步走向古箏。
自始自終,楊漫沒有看我一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