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楊漫打了一輛車,十來分鐘後,出租車停在我家小區旁邊的路口。我推開了車門,楊漫一再叮囑我大半夜的不許鬧,有什麼事天亮了再說。
我胡亂答應了她,目送着出租車遠去,涼風吹來,我覺得真是透心涼。上次追尾的不愉快就還沒過去,今天他又給我來這一出,真是越想越氣。
我轉身快步往小區裡面走去,我今天不跟他鬧個結果出來,誰也別想睡。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我在家門口按了半天門鈴,居然沒人來給我開門。氣極之下,我擡手重重的敲門,仍然沒有人理我。
睡得再死也聽得到啊,何明初這是故意要將我關在門外嗎?
我拿出手機,顫着手指拔下何明初的號碼。
“還記得我是你老公啊……”何明初的聲音聽起來象是冷靜又冷淡,象是剛從談判桌上下來,他根本沒睡。
“開門。”我氣不打一處來,聲音提高了八度。
他要講話時,何明蕊的聲音傳來,緊接着她接過了電話:“嫂子,你到家了沒有?爸燙傷了,我們都在醫院呢。”
“什麼?”我的酒這下是徹底醒了,公公被燙傷了?“在哪家醫院,我馬上過來。”
“XX醫院,嫂子,你別過來了。醫院病牀緊張得很,好不容易弄到牀位還得擠在走廊裡。我和哥坐都沒地方坐。”何明蕊說。
“爸燙得嚴重嗎?怎麼會燙傷呢?”我趕忙又問。
“要住院一段時間。”何明蕊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那……”我晃了晃發暈的腦袋,“你給何明初接電話吧,我沒帶家裡的鑰匙……”
聽筒裡,我聽到何明蕊在跟何明初說我沒帶鑰匙的事情。我還聽到何明初惱恨的聲音,他說讓她自己來醫院拿,他可沒那麼閒。何明蕊在勸他,何明初越來越生氣,他說她不是跟楊漫那麼好嗎?大半夜的在外頭浪,乾脆搬到楊漫家去住好了。他說,她明明知道你重感冒,故意半夜三更不回家,害得爸被燙傷……
我聽不下去了,掛斷電話,我站在家門口,淚水在眼眶裡旋
轉着。我姐抗拒婚姻,她說她愛自由勝過一切,她說她寧願孤獨到老也沒有辦法忍受她的行去被一個陌生男人約束。
我和她不一樣,我只想過小日子,只想找個男人相親相愛,膩膩歪歪,然後一起到老。爲了這樣一個男人,我願意捨棄所謂的自由。
可現在,我開始懷疑我的選擇。我難得跟閨蜜出去聚聚,何明初竟然如此指責我,還將公公被燙傷這事兒歸責到我頭上。
何明蕊給我發了條短信過來,她說,嫂子,我哥在氣頭上,我再勸勸他。不行的話,我給你送回去。
我盯着那些方塊字,我哪裡受得起何明蕊這份好?給她回了條信息,我說我自己去醫院拿鑰匙。
又過了幾分鐘,何明蕊把具體位置發給我了。
樓道里的感應燈已經熄了,我靠着大門站着。黑暗中,我感覺頭越發的沉得厲害起來。從來沒有一刻象現在這樣,我對何明初感到寒心。
他明知道我喝多了,大半夜的,我要搭出租車去醫院拿鑰匙。他怎麼不擔心我出事呢?還是,他巴不得我出點事情,這樣他就更加有指責我的理由了?
靠着大門站了一會兒,我搖晃着往電梯走去。我不想給楊漫打電話,也不想給我姐打電話,我不想讓她們爲我擔心,爲我不平。
搭着電梯下了樓,到底樓時,電梯門開啓。一個男人側身站到一旁,我看了一眼,居然是唐勝元,估計剛下夜班回家。
“唐師傅,才下班啊。”我有些尷尬的跟他打了個招呼,遲疑着要不要開口麻煩他出車?
“曉谷。”他訝然看着我,“這麼晚了,你要出去嗎?”
“是啊,我公公燙傷了,我去一趟XX醫院。”我說。
“這麼晚了,我送你吧。”他關切的說。
“那……真的太麻煩你了。”我沒開口他就主動了,我挺不好意思的。
“還好我沒把車開到地下車庫。”唐勝元笑了笑,“這麼晚了,可不好打車了。”
“是啊。”我努力的走着正步。
出了樓道,唐勝元帶着我走到
了他停在綠化帶的車旁。那是一輛途勝,應該是他自己的車,我不安起來。
“快上車吧。”他幫我拉開了副駕位的車門。
“唐師傅,這怎麼好意思……”
他皺起眉頭,路燈下,他本來猙獰的臉顯得陰森。看着他的臉,我打了個冷顫,好想轉身就跑。
“都是鄰居,你不必這麼客氣。”唐勝元似乎有些生氣了,聲音略略冷淡。
我捏了捏手心,本來想問他怎麼收費?但看他的表情我完全不敢開口了。見他扶着車門,我偏偏還猶豫起來了,腦海中閃現出各種亂七八糟的社會新聞。深更半夜,我上了唐勝元的車,他會不會把我拉到一個僻靜的地方就把我先奸後殺了呢?那些新聞裡作案的可都是熟人啊……
“上車吧。”他語氣柔和許多,“這裡到XX醫院也就十幾分鐘的車程,不耽誤我的休息。”
我訕笑了一下,心想他要是知道我剛纔在想什麼是不是會氣得甩上車門就走了。見他耐心等着,我又覺得自己有點過於矯情了。
“謝謝你啊,唐師傅。”我走過去,矮着身子上了車。
去醫院的途中,唐勝元一句話都沒有說,車內流淌着輕柔緩和的古典音樂。我靠着座椅望着車窗外,只是幾分鐘的時間,我的眼皮就沉得睜不開了。
我暗中掐着自己的大腿提神,剛開始還有點用。車程過半時,強大的瞌睡蟲襲來,我頭一歪,徹底的睡過去了。
“曉谷,到了……曉谷……快醒醒。”
我感覺自己睡得無比香時,有喊聲自遙遠的地方傳來,這讓我很煩躁。伸手捂住耳朵,我繼續沉睡着。
“曉谷。”這回,我感覺到有人在推我。
“幹嘛?”我費了老大的勁才勉強睜開眼睛,視線範圍內,有一雙眼睛註定着我,那雙眼睛的主人有一張佈滿疤痕的臉。我心裡一個激靈,稍稍有點回了神。
“到醫院了。”唐勝元說。
我撐着座位坐直了身體,掩着嘴打了個大哈欠:“謝謝你啊。”我說着解開了安全帶,伸手推開了車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