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叫不好,唐家賀連老胡都知道,顯然他在這之前作了周全的算計。我和唐夫人的接觸還多些,跟他僅僅見過兩面。兩次見面他給我的印象都很差,狂妄,自大,不尊重人。後來再零星從唐勝元和塔塔嘴裡聽到一些關於他的描述,更是慘不忍睹。以至於,我以爲他不過就會一個醉生夢死,胡作非爲的中年富二代。
現在看來,我全錯了。唐家賀用這樣的標籤作爲幌子,讓所有的人對他放鬆警惕,不知不覺的,所有的人也就陷入了他的圈套。
“唐先生,不如,你告訴我吧?”溫湘庭到底是見過世面的,話語裡聽不出半點慌亂。
“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唐家賀笑着說。
“不過,我想,老胡幾時到並不那麼重要。”溫湘庭也笑着,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程肅,“也許伍昂先到呢。”
程肅本來面無表情的盯着燒水壺,溫湘庭話音落下,他直接抓過茶几上的茶盒朝我們砸了過來。
萬幸的是溫湘庭反應敏捷,穩穩的接住了那茶盒。她將茶盒放回了茶几上,語氣溫和:“唐先生說是好茶呢。”
“小程,水開了。”唐家賀有些不悅,斂了神色。
程肅悻悻的,開始洗茶具。
唐家賀的手機響起來,他看了號碼,神情驟然變得緊張。起了身往旁邊的房間走去,關上房門,聽不到他的聲音。
我如坐鍼氈,只恨自己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唐勝元什麼都不告訴我是對的,我太能壞事兒了。
“溫小姐,聊幾句唄。”程肅放了兩個茶杯到我和溫湘庭面前,然後給我們斟了茶,“我有幾件事總也想不明白,想請溫小姐給我解解困惑。”
溫湘庭作了請講的手勢。
“保鏢並不是你真正的職業吧?”他一副我什麼都看透了的表情。
“是我真正的職業。”溫湘庭認真回答。
“呵呵。”他冷笑一聲,“李少的朋友做保鏢,誰信呢?當然,這個問題並不重要,我純屬好奇問問,既然你不肯承認,我也不勉強。我比較想知道的是,上頭是不是早就打算對付伍家了?”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溫湘庭遲疑了一下才說。
“怎麼不明白?”程肅有些不耐煩,“不是派你來探路嗎?你一個小小的保鏢,個人檔案擦得乾乾淨淨,什麼也查不到,不正說明問題嗎?”
溫湘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程先生,你要沉住氣。我個人覺得,你倒戈得太晚了,你早一點投靠唐先生也好。或者,乾脆在伍昂身邊呆下去。跳進了江湖,命就不由己了。”
程肅將杯裡的茶喝盡,然後將杯子擲到了茶几上,那茶杯碎成幾瓣,他急躁起來:“姓溫的,少對我說這種陰陽怪氣的話。你還是先可憐自己吧,落到了唐先生手裡,就算你和李少是朋友,南邊來的又怎麼樣?你不定能活着走出去呢。”
溫湘庭完全不惱,起身,她自己拿過茶壺倒茶:“程先生,是你說的聊聊天,動氣就不好了。”
程肅沉着臉起了身,他走到了窗邊,拉開窗簾,他看着樓下。
“湘庭。”我輕輕碰了一下溫湘庭,然後看着身上的包。
“別急。”她喝了一口茶,氣定神閒。
“對不起。”我抓住
時機跟她道歉,“都怪我……”
“道歉的話留着出去再說。”她看我一眼。
“他……”我眼神瞟了瞟程肅,“怎麼會跟唐家賀攪到一起。”
“怕死。”溫湘庭言簡意賅。
“怕死?”我一時間有些明白不過來。
“伍昂要他的命,他病急亂投醫。”她說得詳細了一點。
我暗自琢磨程肅到底給伍昂捅了多大的漏子,唐勝元說過,程肅是伍昂最信任的人。要對最信任的人下殺手,那必定是犯了伍昂的大忌。
到底是什麼?
我胡思亂想時,唐家賀從房間裡出來了。站在窗邊的程肅放下了窗簾,也往沙發這邊走來。
“東西給我。”唐家賀走到我面前,指着我身上的揹包。
“不,不能給你。”我強自鎮定,緊張萬分。唐勝元一件一件說給我聽時,鄭重其事,他還把保險櫃的密碼告訴我。現在,要丟在我手裡。差愧難當。
他也不多說,直接伸手從我胸前拽那包,力氣之大,要不是溫湘庭及時拉住我,我肯定摔到地上去了。
“給他。”溫湘庭說着從我身上解包。
“湘庭……”我死死的拽緊包。
“這是唐家的東西,你姓蔣。”溫湘庭一語雙關。
我這才慢慢鬆了手,是啊,自始自終,我對唐家來說,不過是個外人。唐家賀搶過了那包,蹲到地上,急切的從裡面拿出了手拎袋,又從手拎袋裡拿出了裝七喜的那個盒子。
他在接電話前,是很淡定的。接完電話才如此急切。
“真的是七喜,真的是。”他盯着盒子裡那些東西,臉上的笑容顯得怪異,“總算到我手裡了。”
“唐先生,我幫你拿到了七喜,我希望你也能實現你對我許下的諾言。”程肅提醒沉浸在自己情緒中的唐家賀。
“你幫我拿到七喜?”唐家賀將盒子小心翼翼的收了起來,起了身,他居高臨下,帶着點輕蔑道,“你可別跟聽春搶功勞。不過,我答應你的,仍然會做到。你急吼吼的做什麼?吃相別那麼難看。”
程肅被嗆白得臉憋得發青。
“陪她們好好喝茶,我出去一趟。”唐家賀丟下這句話後,快步往大門口走去。
“唐先生。”程肅喊了一聲,唐家賀回頭看他。
“提醒你一下,對兩位小姐客氣點,別做蠢事。”他說完就出了大門,三個門神仍然守在門口。
大廳裡一時間陷入了沉默之中,溫湘庭悠閒的喝着茶,程肅面色鐵青,拿着手機刷來刷去。我丟了七喜,心亂如麻。
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四周都很安靜,彷彿暴風雨來將至的感覺。
“程哥。”我話出口,被自己嚇一大跳,我心裡想着我媽和我姐,脫口喊了程肅。
“你要問你媽啊?”他將手機扔到一旁,“我不知道,知道也不可能告訴你。”
“我想問,我姐是不是被伍成言救走了?”我不死心。
“你的保鏢那麼牛逼,所有的事情,她都瞭若指掌。你放着她不問,問我?”他譏諷道。
看來,他是真的氣急敗壞,沒法好好說話了。
三個人又幹坐了十幾分鍾,程肅暴躁不安。他不斷的在客廳裡走來走去,
不時的走到窗邊看看樓下。
我不知道他是在等人,還是害怕有人來。
溫湘庭一個人自斟自飲,喝了半壺茶水,她跑了兩趟廁所。每一次她進廁所,我都企盼着奇蹟出現,她能像美國大片裡演的那樣,在廁所上面鑿個洞,飛天盾地的就逃了。
轉念又想,她跑了,我可怎麼辦呀。
她第二趟從廁所裡出來後,就沒再喝茶了。靠着沙發,她看着站在窗邊的程肅發呆。又呆了幾個鍾,她側頭,輕聲道:“曉谷,有人來了。”
“誰?你聽到什麼了嗎?我怎麼沒有聽到。”我怕程肅聽到,將聲音壓了又壓,“老胡?”
溫湘庭還是看着程肅,然後她搖了搖頭。
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樓下真的傳來了動靜。很快就有雜亂的腳步聲傳來,站在窗邊的程肅迅速的走回來。
那雜亂的腳步聲走到了大門口,三個門神靠了邊站。
我盯着門口,先是唐家賀進來,他身後是沈聽春,沈聽春的身後是金荻。我真的感覺到手腳都冰涼的,溫湘庭不是說金荻聽命於伍昂嗎?連她都錯了。
我倉惶的轉頭,溫湘庭臉上仍舊是那淡淡的神色。
“小程,金姐來接你了。”唐家賀笑呵呵,“路上有小沈護航,你可以放一百個心。”
“你要的東西,都辦妥了。”金荻看都沒看我一眼,她將手裡的信封遞到了程肅手裡。
程肅急切的打開了信封,幾個本本,好像還有一張卡。
“唐先生,謝謝。”程肅將東西裝回了信封裡,如釋重負。
“走吧,我們抓緊時間。”金荻擡手看錶,“先上頂樓,直升機很快就到。”
“走。”程肅點頭。
“小程,保重啊。”唐家賀朝他揮了一下手。
隨後,金荻,沈聽春,還有程肅便出了大門。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完全脫離了我的想像。我現在懷疑唐勝元就在他的手裡,他纔是幕後最大的boss。
“還喝茶嗎?”唐家賀問我們。
“不喝了。”溫湘庭坐直身體,“唐先生,我有點餓了,有東西可以吃嗎?”
“小林,去端點點心上來。”唐家賀吩咐門口的門神,“是要吃飽,待會,你還得動拳腳呢,伍昂和他的走狗門大約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
“唐先生真是下得一手好棋,想通過我藉助李少的力量除掉伍昂。”溫湘庭嘆了一口氣,“唐先生,這一招棋很險,很可能,我和曉谷都搭進去了,你也贏不了。”
“總要搏一搏嘛。”唐家賀擡手看錶。
門神將點心送進來,我也餓了,和溫湘庭一起吃了起來。一盒點心吃完,樓頂上傳來巨大的轟鳴聲,接唐家賀他們的直升機已經來了。
聲音太響,震得我耳膜發疼。那聲響持續了十來分鐘才漸漸遠去,我耳朵嗡嗡響着,抱頭凝神好一會兒都緩不過來。以至於,一羣人出現在大廳門口時。
我的神情是驚愕的。
“家賀。”走在最前面的老男人看起來大約五十歲左右上下。
“呀,伍哥,你可來了。”唐家賀幾乎是從沙發上彈跳起來,快步的就走到了伍昂面前。親熱得跟老朋友見面似的,兩個人握着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