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初呆滯了一下,對於我這麼快速爬着站起到他面前有些反應不過來。
我的腦子也夠亂,一門心思想着孩子太小,不能讓何明初給掐死了。我用力掰何明初的手,小天的哭聲斷斷續續起來,跪在地上的劉念也回了神,她飛快的爬起來,朝我們撲了過來。幾個人扭成一團,我發狠的拽死了何明初的手。
劉念一通王八拳,我也捱了好幾巴掌,何明初開始還手,我又捱了好幾拳。
混亂,恐懼,我尖叫着,混雜着劉念的哭罵,簡直堪比世界大戰。
暈頭轉向中,劉念從何明初手裡搶回了小天,孃兒倆連滾帶爬的跑出了大門。我原本是拽着何明初的手,現在變成了他拽着我的手。
“蔣曉谷,你找死嗎?你是不是找死?”何明初見劉念拖着小天出了大門,跟瘋了一樣猛扇我耳光。
“明初。”我的頭嗡嗡作響,心想,我這也太冤了。我不過就是傷春悲秋不知道去哪,偏偏要跑來這裡送死。這真是自作自受,誰也怪不了。
“你這個賤人,讓你跟臭男人跑。讓你爸整我,讓你救劉念。你讓我掐你是不是?好啊,我成全你,反正我也不想活了,那咱們就一起死吧。”何明初掐住我的脖子,然後拖着我往大門走去。
我試圖掙扎,但剛纔那場混亂差不多已經耗光了我全部的力氣。這會兒我根本就無力招架。
何明初甩上了大門,將大門打了反鎖。鎖好門後,他拖着往裡面走去,然後把我拖進了一間臥室。用力將房間門踢上,我看到那張大牀,尖叫了一聲我擡腳頂了他一下。
“你個臭婊子。”他又連扇我幾個耳光,扇完後他用力往我往牀頭摔了過去。
我整個人攔腰撞在牀頭突起的弧度上,劇痛從胸腔處往上涌,我懷疑我被他摔斷了肋骨,否則,不會這麼痛,痛到我連吸口氣的力氣都提不上來。
“明初,你別這樣。”我滑到地上後低低的喊他,呼吸也痛苦。
“你在害怕嗎?你怕什麼呀?”他激動得一塌糊塗,雙手揮舞着,鼻樑上的眼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脫落了,“你放一百個心,我不會上你。我只要想到你被唐勝元那個醜八怪操,你還是爽得一直叫,我就噁心。噁心,你懂不懂?”
他捶着胸口。
“告訴,告訴我,我,爸,他到底,到底爲什麼要,要那麼對你?他,在找什麼東西?”我拼盡最後一口氣,再一次問出了我心中的困惑。
我媽沒死,按程肅的意思,伍家要的東西仍然在我媽身上。而伍成言逼着我爸要東西,不過是用來迷惑唐勝元的計謀。
可我看着何明初的樣子,又覺得,很可能我爸要找的東西並不是伍家要的東西。
這個東西到底是什麼?何明初問我,我不知道。我問我爸,我爸不肯說。
何明初走到牀邊,拽着我的衣脖子將我拎起來:“嘖嘖,裝脆弱啊,裝得蠻像的。你這麼會演,難怪那個醜八怪願意爲了你去整容。”
我嚥了咽口水,火辣辣的痛。腦袋一直在嗡,看着何明初都有點重影的感覺。
“起來啊,裝什麼可憐。”他又將我摔到地上,“蔣曉谷,我多恨你啊。”他跪坐到地上,哭出聲來。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了?”我對他一直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感到十分暴躁,要不是半死不活,我真他媽想踹他十幾腳:你倒是說啊說啊說啊,演電視呢,非得等我死翹翹了才抱着我的屍體嚎嗎?
“發生什麼事兒了?蔣曉谷,你不要裝得跟朵無辜的白蓮花似的。蔣民智是你爸,你怎麼可能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他捧住臉,嗚咽着。
可我確實不知道啊,我要是知道的話,我還能這麼冒失的換下小天自己來送死嗎?
“我不知道。”我咳了一聲,嘴裡有腥甜味。心中大駭,完蛋了,我這是吐血了?那我這次是真要死了?
“你怎麼了?”何明初終於發現了我的異樣,他哆嗦着手,“你怎麼會吐血?”
我一點一點將腳收攏,蜷着身體,感覺胸腔的疼痛要稍微緩一點。心裡暗自祈禱劉念能看在我救了她兒子的份,趕緊報警,即使不報警,也趕緊給我爸打個電話。
我大概需要搶救。
“告訴我,什麼事情,你們……”我張嘴,腥甜的液體順着嘴角往下淌。
“曉谷。”他慌了,伸手幫我擦血,“是不是剛纔摔的?摔哪了?”
我閉上眼睛,神啊,能讓我死個瞑目嗎?
“曉谷,我們一起死吧。”他將我從地上抱起來,搖搖晃晃的,我們出了房間。
他把我抱到了廚房,又把我放到了地上。然後他開始關窗戶,關門。
我看着他的動作,知道他這是要開煤氣跟我死做一堆了。
“明初。”求生的本能讓我蠕動起來,“你,救我,送,送我去醫院。”我說完又吐了一大口血。
“曉谷。”本來已經伸手去開煤氣閥的何明初縮回了手,他折回我身邊,坐到地上抱起了我的頭,“你是不是很難受?”
我心想,你這不是廢話嗎?當我吐的番茄汁呢。
“我們好好的日子,全毀了。曉谷。”他喃喃低語,一隻手撫着我的臉,“好好的日子,全讓你爸給毀了。”
我難受得簡直想立刻死掉,本來還想着何明初能唸叨點什麼出來。結果他盡叨些沒用的屁話,他這分明就是怕我死得不夠快,想急死我。
“曉谷,我都不知道我們爲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的眼淚滴到我臉上。
我努力的提着那一口氣,怕一閉眼就再也睜不開了。
“我早就知道你媽和我爸的事情,是你爸來找我的。”他哭得傷心,嘴角抽搐得厲害,“你爸還給我看了他們在一起的視頻。所以,我後來會在家裡裝攝像頭,就是受你爸的啓發。”
我這個半死人活活給他驚得一口氣要提不上來了,我一直以爲他蠢笨蠢笨,除了遊戲再也看不見其他。結果,真蠢的人原來是我。
“我替我媽不平,她好吃好喝的對我爸,我爸真是狼心狗肺。”他將臉貼到我臉上,將我摟緊,“曉谷,那天晚上你的車追尾,我就是故意不去的,我心裡難受哇,只能將氣撒在你身上。對不起,我現在跟你道歉,好不好?你原諒我,我心裡太苦了。”
我輕咳了一聲,很想問他知不知道何明蕊對我做的那些事情,可那股腥甜味一直往上涌。我不敢再嘗試開口,怕吐血不止。
“你可能不知道,我爸私下存了一筆錢。他接了好多活兒,攢了一大筆私房錢,那些錢,他全都給你媽了。他真的太過分,太自私了。我想換輛車,差那幾萬塊錢,一直沒換成。所以,他腦梗的時候,我是不打算救他了。”何明初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滴了我一臉。
我疼得太厲害了,意識開始模糊起來。有點冷,又有點想吐,還有點想睡覺。
“都怪明蕊,我本來想私下找我爸,
狠狠警告他,這事兒暗中平息下來。誰知道她跑去抓姦,搞得大家都知道了。”他擦了一把臉,將鼻涕甩到了煤氣罐上。
我看着那一大坨鼻涕,想吐的感覺更加強烈。
“你還難受嗎?我去開煤氣,很快,你就不難受了。”他小心翼翼的將我的頭放到了地上,起了身準備去開煤氣閥。
我張嘴,想制止他,血又漫出來。生死存亡的關頭,我的手機響起來了。
何明初蹲下來,他從我口袋裡拿出了手機。我看不見屏幕,不知道是誰打來了。但看他的臉上露出一絲猙獰的笑容,我猜測電話很可能是唐勝元打來的。
“阿元,還特意備註老公。”他獰笑着,“真親熱啊,我們結婚幾年,你從來都是明初明初,脾氣上來了都是喊我何明初吧。”
我哀求的看着他。
何明初接起了電話,然後點開了免提。
“曉谷。”唐勝元的聲音傳來,“我到Y城了,你在哪?”
“唐師傅,你好呀。”何明初坐回地板上,然後將手機放到我鼻子旁,“聽到了嗎?曉谷還有呼吸,她還沒死。不過,醜八怪,我告訴你。就算蔣曉谷死了,她也是死在我懷裡。你呀,就只能抱着她的屍體哭了?這樣好玩吧?”
“何先生。”唐勝元的聲音聽起來還蠻冷靜,“你讓曉谷說話,否則,我不相信你。”
“說話啊?她說不出來了吧。估計內臟損傷了,她一直吐血呢。蔣曉谷,來,來,跟你親親的醜八怪老公說話,不然他不相信。”何明初把聽筒對着我的嘴。
“阿元。”我極輕的喊了一聲,感覺自己都聽不見,也不知道他聽到了沒有。
“何先生,你的條件是什麼?你不要傷害曉谷,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答應。”唐勝元的語氣夾雜着慌亂,他聽到我的聲音了。
“條件?”何明初狂笑起來,“我現在什麼條件都沒有,我已經開了煤氣閥,我只想跟蔣曉谷死在一起。”
“何先生,請你,我請你,冷靜一點。你想想,你還這麼年輕。我可以給你一大筆錢,安排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從此過上全新的生活。只有一點,你不要傷害曉谷。”唐勝元急促道。
“一大筆錢?請問多少?對噢,你有錢,能替我爸搞定手術,你肯定很有錢。那你能給我多少?三十萬?還是五十萬?”何明初靠到牆壁上,漫不經心,嘲弄的語氣。
“三百萬,加上你全新的身份信息,我可以確保蔣民智沒有辦法再騷擾。”唐勝元說。
“什麼?”何明初顯然被驚到了,“三百萬?你當我三歲啊,你騙鬼呢,你能拿出三百萬。”
“我可以,我唐勝元,唐新鵬嫡親的孫子,康成製藥未來的繼承人。”唐勝元道。
“康,康成製藥。”何明初看着地上的我,他俯頭過來,“真的嗎?”
我眨了眨眼睛,表示確實是真的。
何明初半信半疑起來:“好,那我問你,你知道蔣民智逼着我要什麼東西嗎?”
“他和慫仔強姦幼女,而你,因爲憤恨他逼你給你媽打電話,導致你媽意外離世。所以,你利用你的職業優勢,在蔣民智的手機種了病毒,因此,你拿到了他犯罪的證據。但這份證據你拷貝到U盤上後,沒多久就遺失了。原本這事兒並沒有那麼嚴重,但這個小女孩有個親戚在省裡當點差,知道這事兒後,要徹查。蔣民智逼你將那份證據交出來,他要銷燬。”唐勝元說得十分詳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