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江的妻子提醒他喬豐正在組織部裡面的當領導。
和他說一下這件事情,靠着過去的戰友關係,把自己從尷尬的中層職位上調走,往上升一升,不算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樊江一開始還覺得這樣不好,有違大明朝的律法規定,萬一被人知道了恐怕要出事。
他的妻子卻點着他的腦袋罵他膽小無用,那麼直接的關係不去用起來,還真打算讓兒子畢業之後從最艱苦的地方苦熬二十年才能上位嗎?
出於慈父之心,樊江下定了決心,但是當他找到喬豐的時候,喬豐卻告訴他幫忙可以,只是需要一些費用,現在這個時期,沒有費用的話實在是不太好辦事。
空手套白狼這種事情,大明國都建立多少年了,還是別做美夢了,好嗎?
別談感情,談感情傷錢,大家還是直接一點比較好,你說呢?
樊江對喬豐翻臉不認人的行爲很是鄙視,但是也沒辦法,想着花錢能把事情辦了就好,就把之前積蓄下來的豐厚俸祿拿出來給了喬豐。
喬豐一番運作之後,幫他從河南地方調任到了中都軍務部。
雖然等級上是平級調動,但是在中都做事和在地方做事還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樊江對此感到滿意,也就認了這筆交易。
之後他請喬豐吃飯,喬豐還特意囑咐他不能把這件事情往外說,否則事發之後第一個就咬死他,以此震懾他。
他當然不會往外說,他本來就是爲了兒子的前途着想,個人並沒有什麼權力慾望。
喬豐便很得意的向他說起了操作這件事情的一些技術性的問題,包括如何收費如何保密之類的。
而且他的收費也不算太貴,要是關係近還能打折,關係越遠那就收費越高,所以很多人都鉚足了勁兒想要和喬豐拉扯上關係。
樊江因爲關係親近,屬於江南老人團體當中的一員,所以收費算便宜的,打了折扣了。
樊江當時還在想着喬豐這傢伙這樣搞真的沒問題嗎?
喬豐笑着回了一句,說什麼法外無外乎人情、法不責衆之類的,還說我們都是元老,和一般人不一樣什麼的,到底是跟着主席一路殺出來的,對別人嚴苛,對我們總要稍微寬容一些吧?
樊江覺得心裡不安,提起了之前被拿下的組織部主任江育,結果喬豐一笑,說江育自己作死,而且行事不周密,難免被拿下。
但儘管如此也沒有死,而是在黃河岸邊工作,最近因爲做工作的好,又被重新啓用了,現在在山東的一個鄉里面做事,雖然從頭再來,但也是有希望的。
這足以證明蘇詠霖雖然兇狠,但是對老人們還是多少有些感情的,就算真的東窗事發,也一定安然無恙。
再說了,又不是他一個人這樣搞,周圍多少老朋友都有職位上的需求,蘇詠霖就算要徹底解決,難道還要把那麼多人一起解決掉嗎?
親手把跟着自己起事的江南老人們都給收拾掉?
那世人會怎麼看待他蘇詠霖?
樊江當時覺得他說的也有點道理,不算妄想,但是當問題真的爆發的時候,樊江的內心還是被恐懼填滿了。
這問題一爆發,樊江就崩潰了。
面對這件事情,他怕得要命,他非常擔心喬豐進到監獄裡面支撐不住把收了自己的賄賂的事情講出來,那自己就成了徹底的罪人了。
根據大明律法,官員犯罪,是要按照情節輕重牽連家人乃至於族人的,自己犯了錯,兒子的大好前途也就此消失,一家人搞不好就要一起去到條件惡劣的積石州做苦活,之後就算得到了寬赦,也不能再次當官。
又不是每個人都是江育,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要是犯錯被知道,他指不定就完蛋了。
妻子在家裡又是哭又是鬧,把他折騰的實在是無路可走了,只能選擇投案自首,以此爭取寬大處理。
樊江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交代了他所知道的三個復興會幹部和喬豐之間的交易關係,成爲污點證人,希望以此減輕自己的罪責。
田珪子親自審訊了樊江之後,又下令把那三個人抓起來審問,進一步深挖這裡頭的關係。
這三個人一個在軍務部,兩個在庶務部,這讓田珪子尤爲不滿。
因爲庶務部的主任也是田珪子兼任的,只是田珪子這幾年的主要精力都在黃河身上,所以庶務部的工作交給兩個副主任在做,現在庶務部接連出現問題,他這個主任是很沒面子的。
田珪子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一陣爲難。
“現在看來,有些人在把我們當作棋子隨意玩弄啊。”
“亦或者,是我們身邊有些人不那麼幹淨,配合他們擋住了我們的眼睛,讓我們看不到這些事情。”
孔茂捷有些按耐不住胸中涌動的真氣,怒道:“這是在打我的臉,這是在讓紅黑榜失去威懾力,是在把我多年苦心經營的一切當作不存在,叫我顏面無存!”
“這個事情不簡單。”
田珪子拍了拍孔茂捷的肩膀:“你的威名赫赫,在某些人看來只是嚇唬蒼蠅用的,他們是真正的山野猛獸,要吃人的,怎麼會怕你一張區區的榜單?或許他們正在笑話你的榜單也不一定,知道喬豐除了這些事情之外,還對我透露了什麼嗎?”
“什麼?”
“他說,他們這些跟着主席從江南來北方的老人們之間有一個圈子,一個可以互相聯繫到儘量不把任何一個人給漏掉的圈子。”
田珪子眯起眼睛,冷笑道:“但是有意思的是,這個圈子的存在,我卻從頭到尾都不知道,外面的人也很少知道,至少我身邊從未提起過,但是它卻真實存在。”
孔茂捷愣了愣。
“還有這種事情?”
“你不知道還情有可原,我也是跟着主席從江南來到這裡的,結果我也不知道,這說明我也是被排擠的一員,除此之外,我最想知道的,還是軍隊裡那些元勳大將們是不是知道這個事情。
若此事只涉及到行政、司法羣體,那還好一些,處理起來沒那麼多顧慮,可要是軍隊當中也有涉及,軍隊人事也有被幹涉,那軍隊和樞密院都要被牽扯進來了,事情纔會真正的被鬧大。”
田珪子這樣一說,孔茂捷頓時倒吸一口冷氣。
“如此說來,真的會出大事的。”
“是啊,會出大事的。”
田珪子嘆了口氣,緩緩道:“說穿了,這個事情其實就是歷朝歷代的結黨營私,歷朝歷代都發生過,所以也不會讓人覺得多麼奇怪,可就是因爲歷朝歷代都發生過,而大明和歷朝歷代都不一樣,所以這個事情的性質才更加嚴重。
這還不是一羣舊官僚搞出來的,那就是最早跟着主席北上的一羣人搞出來的,現在還不知到牽扯範圍到底多大,但是不管怎麼說,這一次是一定會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