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磚窯廠裡…”雨馨看着我,喃喃的說,“怎麼會有邪煞?”
“邪煞是什麼東西?”那吳老闆問。
“邪煞是…”雨馨不知該怎麼解釋,反問他道,“吳哥,王會計死之前,有沒有什麼反常的舉動?”
“我正要說的…”
着時候,王滿貴端着一盤蒸好的蝦走了進來,吳老闆急忙閉口。
“給你們幾位老闆加個菜。”王滿貴笑眯眯的說。
我向他點頭致意,隨手抓起一隻蝦,三兩下剝掉殼,用筷子夾了朝晨星遞去,柔聲說,“來,你喜歡吃的…”
晨星卻不接,而是衝我一嘟嘴,皺眉使了個眼色。我這才記起先前晨星跟我的約定,瞥向雨馨,只見她正把茶杯放在嘴邊,默默的喝水,似乎根本沒注意…
這時候,王滿貴已經走了,我急忙衝吳老闆道,“吳老闆,聽你剛纔話裡的意思,這王會計死之前有反常舉動,對麼?”
吳老闆說,王會計從月初就不大對勁,先是幫他弄錯了兩筆賬目。後面,吳老闆聽幾個工人說,他們早起去廠裡上工,見王會計正在廠院裡瞎轉悠,跟他打招呼也不理人,看起來神經兮兮的。然後沒過幾天,王會計就死了…
吳老闆一大早得知消息,馬上趕去磚窯廠,並且報了警。法醫檢驗過後,說王會計是受到突然刺激,腎上腺激素大量分泌,導致心跳驟然停跳而死的,說白了,就是被某種東西給嚇死的…
吳老闆接收磚窯廠之前,裡面原本就死過人,雖然做了三天法事,但一直以來,他心裡總是不安生,時不時晚上做噩夢,夢到磚窯廠鬧鬼…眼下,王會計不知被什麼東西給嚇死了,聯想到他先前在廠裡的各種反常舉動,吳老闆認爲,磚窯廠裡一定有鬼。再像去年那樣,僅僅靠擺道場做法事,肯定不頂用,必須要找懂行的高人幫忙驅鬼。可是,高人一般都可遇而不可求。就在吳老闆爲遍尋不到高人而一籌莫展的時候,他忽然想到先前磚窯廠死的那王老闆,以及雨馨。據說,那王老闆一家都中了邪,他老孃,兒子,以及他本人,都死了。唯獨雨馨活了下來,好像說是被一個高人給救了…
“吳哥之所以先前在電話裡說‘正要找我’,就是要託我去找之前救我的那大師,幫你廠裡驅鬼,對麼?”雨馨問。
“對對,有勞白小姐了。”
雨馨微微一笑,指了指我,“你要找的高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他…他?”
“沒錯…”
這吳老闆跟雨馨說到後面,我已經沒注意聽了,只是在想害小晴父親的那邪煞…這樣想着,我下意識的夾起盤子裡的蝦,一隻只往嘴裡丟,邊嚼邊往外吐殼。
“阿冷…”晨星伸手輕輕推了我一下。
“嗯?”我回過神,“咋啦?”
只見雨馨眉頭一皺,瞪了我一眼,然後一咬牙,指了指下巴。
“你下巴怎麼了?”我問。
“阿冷…”晨星低聲說,“是你下巴…”
“我下巴?”
我忽然發現,那吳老闆正用一種古里古怪的眼神盯着我看,我這才感覺到,我下巴上似乎有東西。用手摸了一把放在眼前一瞧,是兩大塊帶着蝦肉的蝦殼…
“嘿嘿。”我笑了笑,“你看我…”
“你是…高人?”吳老闆問。
“嗯?”我被他問的一愣,撓撓頭,“高人?我個子不算太高啊…”
我感覺雨馨恨不得要拿盤子扣我了,強力忍住,衝那吳老闆尷尬的笑了笑,“這傢伙走神了,不知道在想啥呢。吳哥,去年就是他救的我。昨天晚上,他有去過你那磚窯廠,並且發現了鬧鬼的事…”
吳老闆本來正在含含糊糊的喝茶,聽雨馨這麼一說,差點把喝到嘴裡的一口茶水噴出來,急忙嚥進肚裡,連連咳嗽幾聲。
“你…你有去過我那磚廠?”吳老闆問。
“嗯…”
我定了定神,把我和晨星在磚廠的遭遇,以及在煙囪上往下看,發現草窩裡有張‘怪臉’的事給他講了一遍。
聽我說到那‘怪臉’,吳老闆登時臉色大變。
“你是說,那‘怪臉’在西南角的草窩裡?”
“怎麼了?”我問。
“親孃嘞…我經常做噩夢磚廠鬧鬼,那鬼就是從西南那草窩裡鑽出來的。我有好幾次想安排人把那片草給除了,王會計說,如果除了的話,破壞風水,影響財運,所以我就沒除…”
“你是說,是王會計不讓你除那片草?”我問。
“嗯嗯,他好像懂點兒風水…那什麼,小師父,你有沒有把握幫我廠裡驅鬼?”
我想了想,說道,“你那廠裡的確是有不乾淨的東西,但具體究竟是鬼,還是其它什麼,我現在也不知道,這樣吧…”我看了看錶,“等下我們一起,再去你那磚窯廠裡看看…”
離開王會計家時,那王滿貴以及王會計的幾個親眷,一直將我們送到車上。吳老闆開車走在最前面,然後是雨馨,我和晨星跟在最後。
“阿冷…”
“嗯?”我目視着道路前方。
“雨馨是個好女孩兒。”晨星說。
“……”
“我看的出,她對你用情很深…”
我吞了口唾沫,緊張的問,“怎麼,你…你是要把我讓給她?”
“當然不會。”晨星幽幽的說,“感情不是禮物,說讓就讓。本來,我之前一想到你和雨馨的事,心裡就像堵了團東西,雖然我嘴上老是說不介意…”晨星笑了笑。
“那現在呢?”
“現在…見了雨馨本人以後,我心裡不發堵了,只是有點亂…”
“哦?”
我看向晨星,晨星抿嘴一笑,搖了搖頭。
她這副樣子很讓人心疼,我側過身,在她臉上吻了吻,“等過了年,咱就回廣東結婚,好麼?”
“嗯…”
三點多鐘時,我們再次來到那磚窯廠。從車上下來,那吳老闆打開鎖,推開廠門。
“對了,話說你們昨天是怎麼進來的?”吳老闆問。
我笑了笑,指指院牆,吳老闆苦笑着搖搖頭。雨馨頭也不回走在前面,當先進了廠院。來到廠院裡,我先擡頭朝那煙囪上望了一眼,那道鋼筋階梯,看起來就像是一條直直附貼在煙囪壁上的蜈蚣,一節一節的…
吳老闆走到正對門衛室門口,大約七八步的地方,用腳點着地面說,“王會計就是死在這個位置。”
我走過去,蹲下身,摳起地上的泥土嗅了嗅。
“怎麼樣?”吳老闆問。
我搖了搖頭,丟掉泥土,拍了拍手說,“走吧,再去西南那草窩看看…”
來到那片草窩,我們翻找了一番,還是什麼也沒發現,這就奇了,我在煙囪上看到的那‘怪臉’到底是什麼呢?…還有,如果將王會計嚇死的那東西真的是一個邪煞的話,它是從哪裡來的?…我站起身,漫無目的的朝四下裡望去,目光落在廠院靠牆的那幾座房子上,忽然心中一動。
“吳老闆,那王會計不是一直住在這廠裡麼,他住哪間屋子?”
吳老闆指了指,“最邊上那間。”
“你有鑰匙麼?”
“當然。”
“走,帶我們去看看…”
吳老闆告訴我們說,王會計死了以後,他的遺物,比如衣服之類,都被他的親眷拿走了。
屋子裡黑乎乎的,充斥着一股悶潮的氣味兒。陳設十分簡單,只有一張牀,一張桌子,以及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個檯曆,檯曆正上方的牆上,用圖釘釘着一張地圖。此外,便什麼也沒有了,牀上空蕩蕩的,我翻遍屋子的角角落落,一無所獲。
“小師父,來,抽支菸歇歇吧。”吳老闆往牀上一坐,丟了根中華給我。
“星姐,咱出去轉轉。”雨馨說,然後便挽了晨星出屋而去。
我靠着桌子點着煙,使勁吸了一口,結果被嗆到了,撫着胸口猛烈咳嗽,撞的桌子一晃,就聽‘啪嗒’一下子。好容易止住咳,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那臺歷倒了。
我伸手扶起那臺歷,正準備轉身時,忽然間,我發現檯曆上有個日期底下,似乎寫有什麼東西。拿到眼前一看,是一個小小的‘死’字,用紅筆寫的‘死’字…
“吳老闆,快來看一下!”
“這…這…”吳老闆瞪大眼睛,“王會計就是這天晚上死的!”
“這上面的字呢,誰寫的?”我問。
“看這字跡,好像是王會計的字…”
“王會計的字?”我心裡一涼,“難道說,他知道自己要在這一天死?”
“這怎麼可能?”吳老闆臉都白了,“你可別嚇唬我!…”
我後背一陣發涼,忽然,我心裡升起一個莫名的念頭,抓過檯曆,翻到上面一張,藉着窗口透射進來的昏光定睛一看,只見這一張有個日期打着紅圈,下面用紅筆寫着‘25’,這麼個數字…
25…25是什麼意思?…突然,我心裡一驚,掰着手指頭一數,從打紅圈的這天,到王會計死的這天,不多不少,正好是25天…
天哪!…所謂‘25’,其實是一個死亡計時。如果這檯曆上的這兩個日期,都是王會計所標註的話,那麼,這說明了什麼?…說明,上個月檯曆上打紅圈的這天,王會計不知怎的得知自己陽壽就快盡了,只剩下了最後2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