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說的沒錯,如果我們此刻仍然處身於煙囪上,那麼,出路不可能在煙囪外圍的空氣裡,而是在煙囪壁上…
雖然不知道方位,但煙囪的直徑有限…
“我試着摸一摸。”我一咬牙,低聲說。
“那你要小心。”晨星關切的道。
我點點頭,左手緊緊攥着鋼筋圈,騰出右手,緩緩朝煙囪壁的青磚上摸去…終於摸到青磚,觸手涼冰冰的,像是冰塊,我使勁拍了拍,感覺十分堅硬,應該是實物,而不是鬼物製造的幻覺。順着磚壁的弧度一路摸過去,直到胳膊伸到極限,什麼也沒摸到…
“怎麼樣?”晨星問。
我搖搖頭,想了想,說,“這樣,我抱着你,你騰出左手來,往你左邊的煙囪壁上去摸,看能不能摸到什麼…”
好一會兒,晨星收回胳膊。
“怎麼樣?”我氣喘吁吁的問。
“什麼也沒有…”
“看樣子,我們要被困死在這上面了。”我把臉貼在晨星臉頰上,苦澀一笑,說。
“難道就沒別的辦法了麼?”晨星問。
我搖搖頭,咬着被凍的幾近麻木的嘴脣道,“這樣,想辦法把我腰帶解下來…”
晨星身體一震,急切的道,“你這傢伙,你該不會想…這都什麼情況,你居然…再說,你也不看看,這是在什麼地方…”
我先是一愣,隨即心下了然,哭笑不得的道,“傻丫頭,我的意思是,我們找不到出路,鬼物製造的幻覺直到天亮纔會消失。可根本等不到天亮,我們就會因爲手腳被凍的失去知覺,從煙囪上摔下去,只有想辦法將自己綁縛在鋼筋圈上,纔不會掉下去。但是,能夠用來綁縛的,只有我腰裡這根腰帶,也就是說,只能綁一個人,所以,我打算用它把你的胳膊和鋼筋圈綁在一起…
“原來你是這個意思…”
“你以爲我什麼意思?”
晨星不答,片刻以後,幽幽的問,“阿冷,如果我不肯,而是讓你用腰帶將自己綁縛住,你會怎樣?”
“當然不行。”
“那就結了,你不肯接受獨生的機會,我也不肯接受。所以,要死一起死,要生一起生。”
“傻丫頭…”
“阿冷。”晨星打斷我道,“你忘了我早上對你說的話了嗎?我讓你永永遠遠陪着我,再不許離開我,無論是生,還是死…”
我胸膛裡彷彿突然之間燃起一團火,用力將晨星抱住,重重的點了點頭。
“別灰心,我們剛纔可能是沒摸對地方,我們把胳膊往下一點,再摸一次…”我說道。
就這樣,我和晨星上上下下在煙囪壁上摸了足有五六遍,還是什麼也沒摸到。兩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了,如果只是我一個人的話,我可能早就由於脫力加寒冷,從而喪失求生意志,掉下去了。但是此刻,我身邊有個晨星,無論如何我都要挺着…
“阿冷…”晨星緊貼着我,幽幽的說,“看來我們…我們真的就要死了…”
“你怕麼?”
“不怕…和你在一起,我什麼都不怕,因爲我知道,就算到了陰曹地府,你也會保護我的…”
“傻丫頭,這是肯定的,不管到了哪裡,我都會保護你…”
“阿冷。”
“嗯?”
“你是不是還在惱恨我之前在國外時想跟你分手?”
“怎麼會呢?不會的,咱不說這個,乖…”
“嗯…虛虛實實的一切,全部都過去了,我只知道,我再也不要和你分開,永遠不要…”
“嗯嗯…”
晨星的一句‘虛虛實實’突然提醒到了我…鬼物只能製造幻覺來迷惑人,比如此刻,除了我和晨星手抓腳踩的鋼筋圈以外,其餘的全部都消失了。這種消失,不過只是一種視覺上的消失,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消失。也就是說,雖然我眼睛往下看看不到鋼筋圈,但如果用腳去探索,卻可以踩踏到…可是眼下,我把腳伸下去,什麼都感覺不到,這說明,底下根本什麼也沒有…突然,我似乎想到了什麼…
“阿冷,你在想什麼?”
“沒錯…一定是這樣…”
“怎樣?”
“晨星。”我激動的說,“你還記不記得,我們從煙囪底下往上看時,看到在煙囪的高處,鋼筋階梯相對的煙囪的另一側,孤零零釘着兩個鋼筋圈…”
“嗯…你是說?”
“沒錯,我們此刻手抓和腳踩的,就是那兩個鋼筋圈…我想,一定是鬼物製造幻覺的那一剎那,空間發生錯亂,鬼使神差之下,我們不知怎的跑到了這兩個鋼筋圈上…沒錯沒錯,從方位上來看,這兩個鋼筋圈,位於鋼筋階梯的西南,反之,鋼筋階梯位於這兩個鋼筋圈的東北。剛纔我起的那一局,生門落艮宮東北,所謂的出路,其實就是我們攀爬上來所藉助的那道鋼筋階梯。我們之所以摸不到它,是因爲它位於我們正對的,煙囪的另一側,我們的胳膊不夠長…”
聽我說完,晨星想了想,苦笑道,“照這麼說,我們更沒法下去了…”
我無奈的點了點頭。
“生門在我們東北,現在已經知道,我們所正對的方位就是東北,可是,出路卻在另一側的煙囪壁上,我們這一側的煙囪壁也屬於我們的東北位,如果也有出路就好了…”
“晨星你說什麼?”
“嗯?…我說,如果我們所正對的,我們這一側的煙囪壁上,也有出路就好了…”
晨星這句話猛然提醒了我,我們先前在煙囪壁上哪裡都摸過,就是沒摸過我們正對的這裡…這樣想着,我探手去摸,開始什麼也沒摸到,隨着我的手一路往下,突然間,我摸到一道冰冷的金屬暗門…出路,真的有出路!…
狂喜之下,我差點沒滑脫從煙囪上掉下去。我分辨出門的大體輪廓以後,先是摳住縫隙往外掀,紋絲不動。我想了想,直起身,用腳對着那門猛踹。連踹七八腳,可能是裡面的插銷被我給踹斷了,隨着‘喀叭’一聲響,那暗門‘咣’的一下子開了。風從我兩腿間鑽過,‘嗚嗚’的往裡面灌。
這道暗門不是很大,剛好可以容一個人鑽過,裡面黑的嚇人…我小心翼翼探了一條腿下去,沒下多深,便觸到了鋼筋圈,心裡一陣狂喜,果然有梯子!
我和晨星一先一後,鑽進暗門,來到煙囪內部。那暗門是煙囪上的一道風門,至於煙囪內部的鋼筋階梯,應該是爲了便於窯廠工人清除煙囪內壁上的灰垢所設的…
煙囪裡面沒有風,再加上四面都是煙囪壁,給人一種被包圍的,很安全的感覺。沒用多長時間,我和晨星就下到了底部。腳踩在堅硬的實地上,我們都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喜極而泣,緊緊的抱在一起…
這煙囪內部簡直就是一個四通八達的大廳,四壁上,開鑿着一個個或大或小的‘煙洞’,我們鑽進一個比較大的煙洞,順着煙洞蜿蜒轉折,來到一間燒磚窯巨大窯爐的爐膛裡。推開爐門,我大叫一聲,“俺老孫出來啦!”跳了下去。
晨星剛跳下來,就被我一把橫抱在了懷裡。
“放我下來,你這傢伙…”晨星在我胸口輕輕捶了一下。
“不放,讓我好好抱會兒…等以後,如果有人問我們是怎麼相識相愛的。我就說,我們是太上老君從八卦爐裡煉出來的,一個金童,一個玉女,天生就是一對…”
晨星‘噗嗤’一樂,又捶了我一下。
我也不笑,繼續一本正經的沉聲道,“人家又道,這妹子配玉女這稱號完全配的上,可以說有過之而無不及。至於您老,要說是金童,實在有點兒…我就說,這您就不懂了,兩個都太完美的人在一起是不會幸福的,所以,我們出爐的時候,太上老君命這妹子腳先着地,至於我嘛,是臉先着地的…”
“你這傢伙…”晨星‘哈哈‘一樂,隨後,低聲道,“虧你還有心情說笑,這磚窯廠不是鬧鬼麼…”
“不怕。”我哼了一聲,“在煙囪上我拿他沒辦法,現在下來了,我讓它見識見識本冷的厲害。不管是什麼妖魔鬼怪,走,咱出去會會它…”
從燒磚窯裡出來,只見整個窯廠空蕩而又死寂。我凝神感應,沒感覺到陰物所發出的氣場。心裡想,那鬼可能將我們‘弄’到孤立的那兩個鋼筋圈上就走了…
這時候,我又想到在煙囪上所看到的,草窩裡的那張‘怪臉’,於是便拉着晨星往西南方向走去。窯廠西南這裡到處都是雜物以及廢磚,靠牆角這一帶,一大片齊腰長的荒草,都已經枯死了,也沒人清理…
我和晨星在草窩裡四處翻找,居然什麼也沒找到。我暗暗疑惑,西南是地盤死門的本位,出現在窯廠死門位的那怪臉,到底是個什麼東西?…莫非…我心裡浮想聯翩,莫非是一種鬼怪性質的東西,一到晚上就從死門裡鑽出來…就是這東西,將我們困在煙囪上的?…
不管怎麼說,這磚窯廠裡一定有鬼,看樣子,那黃老闆就是從這裡沾到的那不乾淨的‘東西’,想要知道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們必須先知道這磚窯廠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故,以致停產…
此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我和晨星都又累又餓,臉上,身上,從煙囪裡沾了不少灰,髒兮兮的,兩人商議之下,決定一切從長計議,先找地方洗個熱水澡,吃點東西再說。
出了磚窯廠,我發動車,奔着遠處燈光閃爍的鎮子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