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
我感覺眼眶發熱,鼻子裡酸溜溜的。我們的努力沒有白費,一直流傳在黃河沿岸這一帶的那個上古傳說是真的!
向風也很興奮,兩眼放光,老狐一邊嘆息,一邊低頭抹着眼睛。雨馨回過頭,目光和我觸碰在一起,衝我笑了笑。
“師父,要怎麼樣對付那河神?”我強抑着內心的激動,聲音微微有些發顫。
師父指了指拓印盆子裡圖案的那張大紙說,他通過仔細分辨,發現盆子裡所刻的河圖之中隱藏着一種上古法術。通過這種法術,可以對付那‘河神’。所謂的‘河神’,師父認爲應該是一種早已滅絕了的古代生物。這種生物嗜水而生,擁有一種強大的‘鑽地術’,如果任由它在黃河裡自由自在活動,它會把黃河大堤鑽的千瘡百孔,造成黃河氾濫。依靠河圖裡所隱藏的這種上古法術,可以將它打入深深的地層裡,令它無法跑到河牀上面來興風作浪。具體這種法術要怎麼施展,師父說他還要好好回去研究研究…
我們幾個都聽的大眼瞪小眼的。師父說的有一定道理,黃河裡隱藏着很多古怪的東西,那鬼東西竟然從地底鑽了好幾里路,跑到了青石鎮水庫裡。如果到時候任由它回到黃河裡亂鑽,大堤再怎麼加固都沒用。
“師父,那盆子底上刻的又是什麼?”我問。
“盆子底上的圖案,是近代人所刻的。”師父說。
“近代人?”
我愕然張大嘴巴,看了看向風和老狐,他們兩人也很驚訝。
“你們看。”
師父把那張拓印盆底圖案的黃紙遞給我,三人湊在一起看,只見紙上所印的是幾幅小小的圖畫,線條簡單潦草,但大體可以分辨出內容。當先一幅是一座小廟,廟後一棵棵的樹狀物,應該是一片樹林,廟前是一片生滿雜草的院子。院子的外圍應該是圍牆,高低起伏的,表示破敗不堪…我和向風,老狐,三人面面相覷,這紙上的小廟,應該就是坳地裡的那座破廟。畫面上,一個‘箭頭’狀的東西指向廟門,意思是讓人進去。除此之外,每一幅圖畫之間都有一個連接的‘箭頭’。我們順着箭頭看向第二幅,這一幅顯示的是廟屋裡面,地上倒着一個人,距這‘人’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小剪頭,指着地面上一個用虛線所畫的小小的圓圈…我不禁撓了撓頭,心說,這幅畫什麼意思?廟屋地上倒着的這人是誰?這圓圈又代表什麼?…忽然間,我想到廟屋裡那座狐大仙像,立時便明白了,圖畫裡倒着的這‘人’正是那尊傾倒的狐仙像!至於這個‘圓圈’,從位置上來看,應該是通往地下廟的,那條斜洞的洞口…
我後背一陣發涼,心裡感覺到一種莫名的恐懼,到底恐懼什麼,我也不清楚。急忙看向第三幅畫,只見這幅畫被幾根縱橫交錯的粗大線條給‘遮’住了,根本分辨不出畫的到底是什麼內容。看向第四幅畫,這一幅所描繪的還是廟屋裡面,只是原本第二幅的剪頭和圓圈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盆子,盆子裡壘疊着許多元寶狀的東西,散發着‘光芒’…
“我明白了!”我在後腦勺上重重一拍,“高復生是受盆子底下的這些圖畫所指示,跑去破廟把地下廟祭臺裡的那東西給‘召喚’出來的!”
我看向師父,只見師父衝我點了點頭。照這麼來看,第三幅畫所描繪的應該是‘召喚’那東西出來的方法,後面被毀去了,可能是那些狐狸,或者那鬼東西乾的…高復生依照那方法,本以爲從地下‘出來’的會是第四幅畫裡的金元寶,可結果,出來的卻是一個鬼怪一樣的東西…
“真是奇怪,那座廟是明朝修建的,百十年前還有香火,還沒荒廢。”我嘟囔道,“這說明,往盆子底下刻這些畫的那人,既不是大禹,也不是那高大人,那會是誰?”
“我想…”向風說,“當年文革動亂,高復生的爹從高家祖墳裡把這盆子偷出來時,盆子底下一定沒有這些畫,不然的話,他早就依照這些畫的指示去那破廟‘尋寶’了。所以說,這些畫,應該是不久以前被人刻在盆子底下的。”
向風說的有道理,我點點頭,嘟囔道,“那…往盆子底下刻畫的這人會是誰?他爲什麼要矇騙指引高復生把那鬼東西給弄出來?…對了,阿風,你有沒有問高復生的娘,在高復生之前,還有沒有其他人把這盆子從院子裡挖出來過?”
向風搖了搖頭,“沒問。”
“到時候去問問。”師父說。
“嗯。”向風點點頭。
車子一路顛簸,回到高家村時已經是清晨了。村支部大院裡,那棵老榆樹在清冷的晨風中颯颯搖擺,不時便有幾片枯葉旋轉的墜落下來,令人感覺十分淒涼。
高老三的屍體已經被裝殮進了一口黑漆大棺材裡,棺頭綁着一隻公雞,地上燃着一盞油燈。楊書軍和高大上靠坐在長椅子上,正在呼呼大睡。高富帥還在地上跪着,困的東倒西歪的,口水都快拖到了地上。我輕輕踢了他一腳,那混蛋嚇得‘吸溜’一下子,把吊垂的口水全部吸回了嘴裡,驚恐的揉了揉眼睛,這纔看清是我。
“跪好,跪端正點兒!”
楊書軍和高大上同時醒了過來,那高大上醒來便又啞啞的哭了起來,‘爹…’。我心裡一陣難過,師父嘆了口氣走過去,掏出一疊錢,大概有一兩千塊,塞進他手裡。
“人死不能復生,別太悲傷了,這樣很傷身的,這些錢拿去買些營養品補補身子。”師父溫和的說。
高大上呆呆的坐着,手僵直的放在膝上,任那些錢攤在手心裡,兩眼失神的盯着棺材,已經哭不出眼淚了,一張一合的嘴脣上乾的起滿了泡。
“咋樣,找到那河圖了沒?”楊書軍問。
“嗯。”師父點點頭。
“楊叔,你嗓子怎麼也啞了?”我問。
“陪他哭的唄。”楊書軍指指高大上,抹了抹眼睛。
師父看了看錶,“大家都累壞了,冷兒,你們幾個休息會兒吧,等睡醒了我們就去青石鎮,我和狐老哥先到外面研究一下這種上古法術到底要怎麼施展…”
師父和老狐蹲在外面的地上,一人撿了根樹枝,一邊對着黃紙上的圖案指指點點,一邊在地上寫寫畫畫。他們說的很多術語我都一知半懂,再加上根本看不懂紙上的圖案,幫不上忙,只得回屋睡覺。
一覺睡醒已經將近中午了,外面天陰的厲害,看情形還會下雨。向風和雨馨早已先我起來,一個去了高復生家,一個做好了午飯。匆匆吃了碗麪,來到外面,只見師父和老狐的眼睛都熬的紅紅的。
“狐老哥,你覺得怎樣?”師父問。
老狐怔怔的想了好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我覺得差不多嘞。”
“那我們今晚就按這樣施法,走,先去吃飯,冷兒收拾下東西,等下我們回青石鎮。”
我剛把東西全部弄進車裡,向風就回來了。
“怎麼樣?”師父問。
“老太太說,他兒子那天在院子裡挖那盆子時,感覺埋盆子那地方的土很新,好像被人翻動過。”
師父眉頭一皺,“你有沒問她,還有誰知道她家裡有那麼一個盆子?”
“問了。”向風說,“她說想不起來有誰知道,我讓她再好好想想,到時候給我答覆。”
“嗯。”師父點點頭,看了看天色,“抓緊去吃點東西,然後我們去青石鎮…”
楊叔說他就不去了,留下來等高復生老孃的消息,還有就是安慰高大上,幫他一起安葬高老三。雨馨開着車將我們一直送到渡口,渡口那一帶人來人往,車隨便扔在那裡不安全。我正琢磨車要往哪裡放時,雨馨衝師父道,張師父,我就不跟你們去了。
“爲什麼?”我疑惑的看着她。
“我又不會法術,幫不上你們忙,我還是回高家村幫楊叔吧。”雨馨衝我笑了笑。
“可是…”
“放心吧,暗中害我的那人不會跟到這裡來的,不然的話,在青石鎮上,我單獨和魏妞妞她們一起逛街的時候早就被害了…”
衆人下車以後,雨馨衝每個人點頭笑了笑,然後便戴上墨鏡發動車離去了…
“阿冷,走了。”向風輕輕推了推我。
“嗯…”
坐船過河,然後再乘車,來到青石鎮時,已經是下午的三點多鐘了。還是先前住的那旅館,我訂了幾間上等的房間。坐在屋裡,幾人商議晚上施法的事,其實師父他們說些什麼,我根本就不知道,不時魂不守舍的張望着窗外。外面飄起了細雨,紛紛淋淋的打在窗玻璃上。
“就這樣,走,我們分頭去找施法需要用到的東西。”師父起身看了看我,“怎麼,冷兒,你有心事嗎?”
“嗯?沒,沒有,師父,我要去買什麼?”
“等下我再告訴你。”師父笑了笑。
向風和老狐當先走了出去,我正準備起身下牀時,師父突然朝我走了過來。
“師父知道你在想什麼。”說着,師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我,“這上面有星兒的電話號碼,去吧,去給星兒打電話…”
我幾乎是衝刺一般跑出了旅館,沿着青石大街一路猛跑,好容易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撥國際長途的公話點。我氣喘吁吁,顫抖着撥出了本子上的那一串號碼…我屏住呼吸,感覺全世界都隨着電話裡的靜音安靜了下來…
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漫長,聽筒裡終於傳來那個讓我魂牽夢縈的聲音…
“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