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柔、軟的聲音伴隨着清冷的月色落入耳中,帶着幾分攝人心脾的力量。再加上她語氣之中的少許埋怨,讓小廝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怔愣了起來。
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過去。
記憶之中的美好撲面而至,正是因爲有那些,才支撐着他咬牙去熬過一個又一個淒冷的日子。
只是,現實終究是現實,多的是無能爲力。
回憶到了最後,小廝幾乎是從痛苦之中掙扎着清醒過來。
可他沒有辦法去回答那個問題。
見小廝不說話,女子的聲音帶着疑惑又隔着紗簾清晰的傳來,“爲何不說話?可是有什麼難言之隱?你是裴江旭,那太子又是誰?你和太子,到底誰是裴江旭?”
這疑問有些重複,但小廝卻聽得明明白白。
他的眼中佈滿了痛苦,連帶着聲音都苦痛了不少,“承矜……公主,忘了我吧。不要再想這些事情了,都忘了吧。你和太子好好的在一起,我永遠都會祝福你們的……求求你,忘了我,對不起……”
門外的傅鴻吟將這些話悉數聽入耳中,又想起白日小廝所看的方向,心中已經是有了猜測。
而到了這裡,這場戲也應該結束了。
紗簾內的女子動了動,似是在起身。她伸出手,緩緩的掀開那幾層薄紗走了出來。
“你不是真正的裴江旭,對嗎?”
清晰的聲音傳來,小廝纔像是猛地回過神似的,發覺眼前的人並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
他穩了穩心神,將自己的失態一點點的收起來,“姑娘,這個問題你最開始詢問我的時候我就已經回答過了。我不是太子,我只是太子的影衛。”
“那你爲何和太子妃有關係?”
季雲姝也不轉彎抹角了,她辦成太子妃的模樣故弄玄虛,本就是想從這小廝嘴裡面問出些東西來。現在雖是沒有得到明確的答覆,但有些事情心中已落下了定奪。
小廝尚未完全平息情緒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嘴上卻下意識的否認,“沒有關係。”
這四個字讓季雲姝笑了起來,“沒有關係你會如此大膽叫太子妃的閨名?沒有關係你會讓太子妃忘記你?”
一連串的質問讓小廝頓了數秒,最後他也扯了扯嘴角,“太子妃是嶽國最尊貴的公主,到了裴國後,我聽聞她爲人極好、待人極真,是這天底下最良善美麗的女子。如此,我對她傾慕已久,不禁是在無人之時大膽放肆了一些,這又有何錯?”
說着,他又擡頭,定定的看向季雲姝,“姑娘,動、情乃是天底下最爲難不已最情不自禁之事,我實在是無法控制。現下存的這份心思被人察覺了,我甘願受罰,希望不要辱了太子妃的清白和名聲。”
這一番話語,似有道理,又似極其無理。
季雲姝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偏偏又被這小廝篤定的模樣給弄得無話可說。
這時,門外的傅鴻吟進來了。
推門聲讓屋內的兩個人皆是看了過去,月色下,黑衣的男子一臉冷意的站在那裡。
“你怎麼進來了?”季雲姝有些驚訝,她之前跟傅鴻吟商量好,是要等着她假扮太子妃嶽承妗也實在是問不出來什麼後他再出場。
傅鴻吟卻答非所問,“他確實不是太子裴江旭。”
“嗯?”季雲姝聽的一頭霧水,“你在說什麼?”
“這個人,是去嶽國做質子的裴江旭。”傅鴻吟一字一句,將眼前這小廝的秘密一一挑明。
那小廝的臉色,瞬間變得一片慘白。
季雲姝則是滿臉的震驚,“質子!你說他是質子?那,那……”
她結結巴巴‘那’了個半天,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如果這是真的的話,那就是嚴重的欺君之罪了。
而且,凰女嶽承妗的情意也給錯了人。
還有當初……
這太荒謬了!
傅鴻吟倒是淡定,也沒有說話,只一雙黑眸盯着微微發抖的小廝。
小廝在這樣具有壓迫和審視的目光下實在是煎熬,更何況那些秘密一直壓着他心頭,讓他日日夜夜良心難安。
他騙了那麼好的一個女子,還把她推入了火坑之中……那個太子裴江旭,哪裡是真心喜歡嶽承妗的!
“都到了這個份兒上了,你還不打算說嗎?”見沒有人出聲,季雲姝按捺不住自己內心的好奇了,衝着那小廝說道,“你剛纔沒有否認,說明事實確實是如此。那這樣說來,現在的太子裴江旭和太子妃嶽承妗之間有問題,也是……”
“他根本就配不上承矜公主!”小廝忽的開口,極其憤怒的打斷了季雲姝的話語,“當初,裴江旭覬覦承矜公主的美貌,竟是,竟是非要藉着和親的由頭將她娶來!也是我害了承矜公主,她以爲那是我,傻傻的就來了。”
說着說着,小廝的眼眶之中就盈滿了熱淚。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季雲姝看着小廝這樣,心有不忍,“你把事情都說出來,沒準我們可以幫你。實不相瞞,我們就是裴國國主找來解決太子和太子妃的事情的。”
她沒有提和離書,照剛纔這小廝的憤懣來看,要是知道裴國如此輕待嶽承妗,估計是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你說的,可都是真的?”小廝對於季雲姝的話是將信將疑。
“自然。”季雲姝忙是點頭,“我可以保證的。”
小廝沉默了片刻,忽是咬了咬牙,“好,反正是他們不仁。我聽說,裴江旭根本就不懂得珍惜承矜公主!”
事情又要倒回到數年前,裴國有一隱秘的規矩,每一位皇子降生之時,都會去尋來一個同時出生的孩子。那孩子會跟皇子在不同的地方長大,接受着各種訓練,甚至還要改變着容貌,學習皇子的行爲做派,以備日後有不時之需。
這就是影衛,更是可以以假亂真的替身。
而多年前裴國皇子裴江旭要去嶽國做質子,去的正是一同長大的替身。
也就是這個眼前的這個小廝,裴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