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鶴幽四十多歲,生得虎背熊腰,雙眸精光外放,看上去十分威武。
但此時,他面上的表情,很明顯是極度地憤怒。
他雙眼暴睜,緊盯着陳於眼前的那一對鮮血淋漓的人耳,雙眸中幾欲噴出火來,一拳暴擊在椅背之上,嘶聲狂吼道:“好一個不識好歹的賤 人,待本仙君殺進廣寒仙莊,必將你碎屍萬斷不可!”
“仙君,那女人還說,還說——”
那名被割去了雙耳的使者,此時頭上早已包了裡三層外三層的紗布,腦門上更是鮮血淋漓,神情極爲頹廢地跪於階下。可看到夏鶴幽正在大發雷霆之時,更是懼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快說,那賤 人還說了什麼?”夏鶴幽雙目噴火,沖天咆哮道。
“她,她說——”雙耳傷處的疼痛,順着腦神經直接傳送過來,痛得那使者表情一陣抽搐。好一陣,這傢伙才恢復了過來,被迫無奈,只得壯膽說道:“那女人說,她說,您若是再有侵染廣寒仙莊之念。她一定會讓您嘗一嘗換日箭的滋味!”
“什麼!——”夏鶴幽清楚地將這句話聽入耳中,只覺肺都幾欲氣炸,拍案而起,大聲狂嘯不止。
使者被他嚇得不輕,趕緊低下頭,屁都不敢再放一個。
“一羣廢物,都給我滾下去!”夏鶴幽發了一陣子火,看到下首衆人那副 屈樣,更是氣上加氣。一揮手,將他們全都趕了下去。
當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被他給趕走的,牧嘯天的修爲與地位雖然在其之下,卻是天府四大天王之一,也算得上是天府的主導力量之一。這次夏鶴幽雖然受命帶兵收復攬月國及其周邊諸大門派,牧嘯天隨之出征,實際上是起到一個監軍的作用。而且,夏鶴幽縱使是貴爲二仙君之首,在天府之內,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然而,他與牧嘯天的關係,卻也只是同僚,根本無權調配牧嘯天。
所以,當議事篷中所有人都被夏鶴幽喝退之後,獨見牧嘯天仍舊一臉輕鬆,眯着眼睛坐在那裡,卻是一動也沒有動。
“仙君打算怎樣處理此事?”看到夏鶴幽餘怒未消,牧嘯天不禁開口問道。
夏鶴幽聞言,怒發直欲衝冠而出,大喝道:“夕顏舞竟敢如此藐視本仙君,就是對神君與天府的不敬。本仙君又豈能輕饒於她,我已決定,將本部人馬一萬,外加從攬月國諸派受降的三萬餘衆,合力攻打廣寒仙莊。不將此莊拿下,我夏鶴幽誓不爲人!”
“夕顏舞不願受降,此事看來也只有武力解決之一途。”牧嘯天點了點頭,繼續說道:“不過,廣寒仙莊乃是與我天府齊名的名門大派。而且,其實力,在八派排名之中也不算弱。仙君,我們若想要將之拿下,實屬不易。不知仙君可否拿出一個可行的作戰方案?”
“這——”夏鶴幽皺眉凝思了一會,還是黯然搖了搖頭道:“具體的作戰方案,目前還沒有擬定。廣寒仙莊乃是萬年古派,其內必有後羿與嫦娥當年所遺留下來種種可怕的禁制法陣。況且,夕顏舞手中,還握有兩大神器,我們若是冒然行進,必然會有所吃虧。”
牧嘯天聽罷,不禁展顏笑道:“兩大神器,莫非仙君該不會真的怕了她的換日箭吧?”
“牧兄何出此言,我夏鶴幽何許人也,怎會怕了那個丫頭。只是這偷天弓,換日箭,乃是后羿當年用過的極品神器
,我們不得不防啊!”夏鶴幽面色漲得通紅,但卻也不得不承認偷天換日的強悍之處。
牧嘯天雖有取笑夏鶴幽之意,但也深知偷天換日的厲害,聞言之下,也正色點頭道:“仙君所言極是,先勿論廣寒仙莊內有沒有後羿與嫦娥遺下的法陣,僅憑這偷天弓,換日箭之威,我等就無法直攖其鋒!”
偷天換日乃爲幻靈大陸上十大神器之一,其威名,不僅僅是當年大神后羿以此射下九輪天日。更重要的一次成就,是在若干年前,有一名廣寒仙莊的弟子,后羿的傳人,手持偷天弓,換日箭,獨闖魔穴,以一人之力,殺死當死橫行天下的天罡地煞一百零八位魔頭。從而,將偷天換日的勝譽響徹整個幻靈大陸千萬年。
偷天換日的盛名,已經成爲一個無可取代的神話,令幻靈大陸上每一代人都對它銘記於心,永世也難忘懷。
夏鶴幽與牧嘯天再厲害,也不敢輕視這把絕世神器的存在。
兩人商議了好一陣,知道偷天換日的羣攻力量極爲強大,此種神器一旦展現出其威力,他們就算是用再多的人命,也無法填補偷天換日所造成的超強悍摧毀力。
他們最後決定,在交戰之前,最好派一個功力深厚,而且爲人機智的人,打入到廣寒仙莊內部,偷出或者毀去這把絕世神器,到那時,廣寒仙莊沒了依持,自然就沒有可與之抗衡的力量了。
這個計劃雖然聽上去十分不錯,然而,究竟該派什麼人去爲好呢?爲此,兩人不禁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就在天府陣營中,夏鶴幽與牧嘯天正爲如何將偷天換日盜出而煩惱之時,廣寒仙莊之內,夕顏舞也正與衆長老爲如何對付天府的侵襲而憂心忡忡。
夕顏舞掃視着堂上都曾爲廣寒仙莊做出過傑出貢獻的長老們,沉顏道:“大家應該知道,天府的實力如日中天。放眼天下,確實無人可擋。我們的戰書已經下了這麼多天,夏鶴幽卻依然毫無動靜,這,是不是太有違常理了?”
她此言方畢,堂下便有長老應聲道:“莊主所言極是,天府之徒素來狂妄,睚眥必報。莊主前日抹下了夏鶴幽那麼大一個面子,依他那嬌狂的個性,想必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本來,我們割下了天府使者的雙耳,這無異於狠狠地扇了夏鶴幽兩記耳光。然而,夏賊居然能夠隱忍不發,未見動靜。很顯然,他是在醞釀着一件更大的秘密。”
“關長老言之有理。”這個關長老的話剛落音,立即又得到一位林姓長老的肯定,補充道:“以屬下愚見,夏鶴幽之所以遲遲沒有大舉進攻本莊,應該是忌憚本派的兩大鎮派神器。畢竟,偷天弓換日箭的羣本殺傷力,尚不是普通靈脩者所能承受的。”
林長老的話,也很快得到了滿堂長老們的認可。畢竟,做爲廣寒仙莊之人,最令他們感到驕傲的,便是這兩件絕世神器。
“夏鶴幽野心勃勃,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因此,我們必須要做好十足地準備,以防他的大舉進攻。”聽了一衆長老的討論,夕顏舞點了點頭,緩緩地站了起來,面色極爲沉凝地說道:“自即日起,本莊防禦將提升至一級戰備狀態。凡我廣寒仙莊弟子,皆各守崗位,不得有絲毫鬆懈。另外,派出莊外監視的弟子,也要時刻關注夏鶴幽的一舉一動,一旦發現有什麼異常,立即回來通報!”
“是!”衆長老對於這
位年紀輕輕,不苟言笑,辦事作風卻是雷厲風行的女莊主,個個心中都是充滿着傾佩之意,聽她如此妥善佈置,有條不紊,都各自領命而去。
此刻,整個廣寒宮大殿之內,只有夕顏舞一人靜坐於其莊主寶座之上。
看着空無一人的殿堂,夕顏舞心中感慨萬千。
她緩緩地起身,然後,像個歷經了滄桑的老人那般,蹙着眉頭,揹着手,來回不停地踱步。
她在思考着怎樣面對即將要面對的事態,雖然,敵我雙方在表面上看來還是風平浪靜。但夕顏舞很明白,其實,在這看似平靜的水下,也不知潛伏着多少欲要掀起濤天巨浪的暗涌!
雖然說,夏鶴幽似乎是忌憚她的偷天換日,不敢輕舉妄動。然而,她卻心知肚明,這種狀況只是暫時的。
因爲,她很明白,偷天弓換日箭雖然有着傾天覆地之能。然而,遺憾的是,她只能使用一次。
她的修爲,已經達到靈聖境第一重天,若是拋卻她一莊之主的顯赫身份不提,在當今天下的年輕人之中,她的修爲,可以當之無愧地進入前三。然而,做爲八派首腦,她這種才步入靈聖境的境界,無疑又是最低的。
偷天弓的弓弦,是抽取極北海域之下的九幽冰龍的龍筋精製而成,極具韌性。然而,想要拉開來,沒有一定層次的修爲,是絕不可能的。夕顏舞雖然心堅似鐵,其志若石,然而終究是女子,憑她目前的修爲,鼓足了氣力,頂多也只能拉開一次偷天弓,射出一支換日箭。而自己一旦射出一箭之後,體內所有力量將會暫時耗盡,無法再參與作戰。
偷天弓,換日箭,如此絕世神器雖然強悍無匹,但也絕非是可以滅天的絕頂神器。所以也不可能僅憑一箭將所有來犯之敵射殺。夏鶴幽到時若敢來進攻,必然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倘若沒能夠將之射殺,容他緩過氣來。那麼,這個魔頭的瘋狂反噬,就絕不是廣寒仙莊衆弟子們所能承受的。
夕顏舞反覆思索着這一問題,如果不動用偷天換日,僅憑另一件神器“蹁躚羽衣”,配合其獨門禦敵舞功“清影舞”,興許能夠將夏鶴幽阻於廣寒仙莊之外。然而,這也僅僅是杯水車薪,畢竟,廣寒仙莊與天府大軍實力相差太過懸殊。如果就這樣以力相拼,他們所承受的損失,絕不會在天府之下。
她心急如焚,左右思量着最佳的應敵之策。然而,一時之間卻實在想不出有何良方,正自苦惱之時,忽聽殿外有侍衛進來稟道:“稟莊主,有三個人,自稱是莊主故人,要求見幫主。”
“故人?”夕顏舞聞言,不禁秀眉一蹙,她是個孤兒,自小便沒有親人,是師父將她撫養長大。而且,夕顏舞性格孤僻冷漠,在這世界上也根本就沒有幾個朋友,又哪裡來的什麼故人?
她正爲與天府作戰之事而憂心忡忡,正自煩惱之間,哪裡還有心情理會這些八杆子也打不着邊的“故人”!當下面色一沉,道:“不見!”
“可是——”那侍衛似乎早已料到夕顏舞會是這種態度,立即又補了一句道:“莊主,這三個人說,他們剛剛從夏鶴幽那裡出來,並探知了一個很重要的消息,如果您不想見他們,將會使您和整個廣寒仙莊都要蒙受極大的損失。”
“快,快請他們進來!”夕顏舞突聞此言,忽覺眉頭一展,立時來了興趣,急急向那名侍衛吩咐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