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魂索命

陽春三月,春暖花開。

垂柳拂面,春風和煦,冬去春來。

池塘中的金魚感受到春天的氣息已經開始追逐,南遷的鳥兒也重新回到了這裡,開始歡快的奏鳴。

在紫鳶的陪同下,顧雲舒走在池塘邊,隨手灑下一撮魚食惹得池中的魚兒爭先恐後的浮出水面。

“王妃,你看,魚兒都浮上來吃食了。”紫鳶很少見到顧雲舒有如此雅興,這一來倒是歡喜的很。

“紫鳶,以後可得注意點稱呼了,現在我只是側妃,我姐姐纔是王妃。”

顧雲錦於半月前嫁入王府,雖有王妃之名,卻並無王妃之禮,只是一臺花轎擡進了門,連拜堂之禮都沒有,這是辰楚揚故意給她的難堪。

宸帝在顧雲舒的勸說下,雖同意了封顧雲錦爲王妃,卻並未削去顧雲舒的王妃頭銜,有點像是娥皇女英。只是顧雲舒卻說一山容不得二虎,一個王府容不得兩妃,自動的放棄王妃頭銜,甘願爲側妃,宸帝見她執意於此也無話可說。

璃妃雖不滿辰楚揚的做法,但畢竟是自己的親身骨肉,撕破了臉終究是不好,更可況顧雲舒現在懷有身孕在身,她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不再去管這件事。

顧彼失雖然不滿女兒遭受如此的對待,但兩個都是他的女兒,論親論理他都不好說什麼,手心手背都是肉,而且對方還是王爺,皇上最近對他似乎也有諸多的不滿,明哲保身才是當務之急。

至於顧雲錦,從嫁入王府至今連辰楚揚的面都沒有見到,更別說得到寵幸。顧雲舒聽說顧雲錦整天只會在院子裡發脾氣,嚇得一羣奴才伺候的都是心驚膽戰的。

“可是王妃,你明明是升上賜婚的正妃,爲什麼要讓給那個新來的王妃,奴婢聽說王爺一點都不喜歡她。”紫鳶替顧雲舒抱不平,雖然她一開始是被辰楚揚派來監視顧雲舒的,但是相處久了,她是越來越喜歡顧雲舒了,反倒是忘記了辰楚揚交代的事情,幸好辰楚揚也沒有追究,現在也不讓她監視顧雲舒了,反而就順了她的意,指派她做了顧雲舒的貼身丫頭。

“這是哪個房裡的丫頭說話這麼沒分寸?你主子沒教過你做下人的就要安安分分的做個下人,主子的事情是你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夠評論的麼?”顧雲錦不知何時出現在顧雲舒的身後,自從有了身孕,顧雲舒覺得功力退步了好多,就連警覺性都變差了。

“是姐姐來了。”顧雲舒對顧雲錦剛纔的話充耳未聞,反而是笑着問好。

“哦?妹妹也在?”顧雲錦故作吃驚的看着顧雲舒,“真是的,姐姐這眼神真是不好,怎麼就沒瞧見妹妹也在這裡,那這個丫頭也就是妹妹房裡的咯?哎呀呀,你瞧瞧姐姐這張嘴,真是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了,打狗也沒有看主人,妹妹莫怪姐姐纔好。”顧雲錦話中有話,惺惺作態,言語犀利,絲毫不注意收斂。

“姐姐這是說的哪裡話,姐姐這是在替妹妹管教下人,妹妹又怎麼會怪姐姐呢!妹妹沒有姐姐的手段,對下人發不的狠,也就管教不來了,這不正愁着呢,姐姐就來了。這下好了,有姐姐幫忙着管教下人了,這下人就算是隻母老母,妹妹也相信姐姐能把她管的服服帖帖的。”顧雲舒句句謙恭,卻是句句帶刺,明褒暗貶。

顧雲錦面部急劇的扭曲,卻還是勉強的保持着微笑,“瞧妹妹說的,知道的人會說是妹妹生來命賤,享不得清福,就是做下人的料,這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姐姐比那母老虎還兇了不是?”

“哎呀,姐姐說的是,倒是妹妹用詞不當了。妹妹從小沒練過什麼書,不像姐姐書讀的好,能言善辯的,更是被譽爲京城三絕之首,妹妹若是有說話不中聽的地方還請姐姐多多包涵。”

顧雲舒隨口說着幾句無心的話,聽起來並無諷刺之意,卻是讓顧雲錦感覺到了更大的難堪。

在顧雲舒揚名前,京城的三絕各個都是人們茶前飯後討論的話題,才子公子更是喜歡用三絕來作詩品評。可是,在顧雲舒揚名之後,京城的三絕再也無人提及,偶爾有人提到三絕時,便會被人用話代了去,“三絕呀,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京城裡哪裡還有人提三絕。那個相府的二小姐簡直就是三絕加起來也比不過的。”

顧雲錦自知言語上勝不過顧雲舒,也就不再開口。無意間看見顧雲舒的肚子,頓時恨意浮上心頭。

“妹妹這是幾個月的身孕了?”顧雲錦眼瞅着顧雲舒的肚子,心中琢磨着怎樣除掉這個孩子,順帶除掉顧雲舒。她知道,只要有顧雲舒在一天,辰楚揚就絕然不會看她一眼。

“已經三個月了。”這是人人都知道的事情,顧雲舒沒打算隱瞞,顧雲景打的是什麼主意,她心知肚明。

既然她想玩,那便陪她玩玩好了。她顧雲舒的孩子,不會那麼就被打倒的。

“不知道會是小外甥還是外甥女了,我可以摸摸他嗎?”顧雲錦詢問着顧雲舒,眼中滿是期待,期待着如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把顧雲舒推落下水。

“姐姐是他的姨娘,當然可以,等他出生的時候妹妹就可以告訴他,在他還沒出生的時候他的姨娘就摸過他了。”

顧雲錦小心的走着,就在快要走到顧雲舒面前時,突然身子向下跌去,身體前仰,一個極其自然的動作將顧雲舒推落入水。

“啊,我的腳扭傷了,好痛。”顧雲景跌坐在地上,揉着自己的腳,忽然又向前爬去,伸出手,想要抓住什麼一樣,“妹妹——”

隨着顧雲錦沒有說完的話,顧雲舒呈拋物線形狀栽進了水中。

噗通——

身體的墜落濺起大大的水花。

“王妃——”紫鳶驚呼着,已經徹底的慌了神了,“來人呀,王妃落水了,快來人呀——”

顧雲景嘴角閃過得意的笑,又繼續揉着自己的腳,時不時的假惺惺的叫上幾聲,哭上幾句。

花園中人本來就稀少,來來往往的也只是幾個不會水的丫鬟,只在一旁乾着急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府中原本一直是有暗衛負責顧雲舒的安全的,但是顧雲舒說她有自保的能力,那些暗衛反而會拖累她,辰楚揚想想顧雲舒的身份,一笑過後便真的撤掉了所有的暗衛。

在顧雲舒落水的那一瞬間,冰麒麟很自覺的擔當起保護主人的責任,形成了一個安全區,將顧雲舒包圍在裡面,現在的顧雲舒正躺在水下,悠閒自得的欣賞着岸上的情況呢!

“王妃——”紫鳶記得直跺腳,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忽然,紫鳶鞋子一脫,在衆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跳進了水中。

顧雲舒正在水裡閉目養神,被這忽來的噗通一聲驚醒了,睜開眼,只看見紫鳶在水中亂撲騰。

“這丫頭是救我來了?她自己也不會水怎麼就這麼跳下來了?”顧雲舒在心中搗鼓着,而紫鳶卻越來越往下沉了。

“哪裡不好跳,偏偏跑來這裡自尋死路了,真是淨給我添麻煩。”顧雲舒托起紫鳶的身體,將她護在冰麒麟的安全區裡,雖然嘴上抱怨着,心裡卻仍然感動着。

“舒兒——”辰楚揚焦急的聲音從水面上傳來。

有丫鬟慌忙的跑去告訴他,王妃掉進水中了。開始他並不以爲意,還以爲丫鬟說的是顧雲錦,畢竟顧雲舒的身手他是知道的,她怎麼會輕易的掉進水中。直到丫鬟再報紫鳶爲了救主也跳進水中他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真的是她的舒兒落水了。

一路上跑過來,只希望他的舒兒千萬別出什麼事纔好,來的路上,已在心中把自己罵了千遍萬遍。

譁——

聽到辰楚揚的聲音後,顧雲舒便從水中冒出頭來,懷中還抱着一個溺水的紫鳶,“快把紫鳶拉上去,她喝了好多水,再不把水吐出來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把紫鳶交給辰楚揚,顧雲舒自己翻身爬出魚塘。

“好。”看見顧雲舒沒事辰楚揚也便放心了,接過顧雲舒手中的紫鳶,用內力替她逼出腹中的污水。

一幕一幕,顧雲錦看在眼中,身體忍不住的發抖。

在她的印象中,顧雲舒是不會水的,小時候,她經常把顧雲舒推落到水中,每一次都是顧雲逸把她救起的,現在的她卻好像根本就沒事一樣,而且她感覺剛纔似乎是顧雲舒自己故意落水的。雖然她想把顧雲舒推落到水中,但是以她剛纔的力道,完全不能夠至她落水。難道她中了顧雲舒的圈套?

思索着這一連竄的問題,顧雲錦再次把目光投向顧雲舒。這一次,她更是從心裡感覺到了寒意。

顧雲舒的衣服竟然是乾的,而且一點水漬都沒有。她明明在水中那麼長時間,沒有理由衣服仍然是乾的。

除非她根本就不是人。

沒錯,一定是這樣的。她明明記得當日的顧雲舒斷氣了,還是她親自試探的氣息。可是幾個月之後,便有一個大活人出現在他們面前,還是完全變了樣的顧雲舒。

她是冤魂索命來了。

顧雲景越想越害怕,臉色慘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啊——鬼呀——”顧雲錦突然發瘋一樣的抱着頭跑開了,眼中的驚恐不像是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