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老虎急了……
言語和腔調都算犀利了。
說實話,這也情有可原!
有哪個做丈夫的,願意看着自己的如花嬌妻,跟一幫五大三粗的“臭流氓”攪在一起?
就算雲景庭再大度,再相信媳婦兒,他也不能相信張翼風的爲人啊,萬一米香兒出個什麼差錯……那是他絕對不願意,也不敢去想象的。
索性繃起了臉,“從咱們結婚以來,不!從咱倆搞對象以來……”
米香兒忍不住笑了,想着調節一下緊張的氣氛,故意語氣輕鬆的調侃,“咱倆可沒搞過對象啊!你是搶婚!”
雲老虎不爲所動,“你給我嚴肅點!”
接着往下說,“從咱們倆在一起開始,你就沒有一件事是順着我的,什麼事都要自己拿主意,生活上是這樣也就罷了,我慣着你,可以讓着你,現在是做生意,動輒資金上百萬,牽扯幾千職工和家屬,你作爲一個公司的領導人,和一幫不法惡勢力站在一起,你……這樣是要犯錯誤的!”
這確實是好話……也算是一個丈夫苦口婆心的“勸解”吧。
米香兒當然理解他的心情,換位思考,她也會說出同樣的話……別的不說,她都不願意讓丈夫和張老大面對面,甚至都沒給他們做介紹,這從心理學上的角度來說,她潛意識裡就認爲張翼風是個麻煩,也許會給丈夫帶來禍端!
她都能這麼想,雲景庭又何嘗不是呢?怎麼會不擔心媳婦兒?
一念至此……
米香兒就不怪丈夫言語之間的莽撞了……夫妻之間說話有時候磕磕碰碰,這是在所難免的,最重要的是看彼此的心。
她趨前半步,仰着小臉兒,向着雲景庭一笑……嬉皮笑臉的哄他,“怎麼?真生氣了?”
開始跟丈夫“撒嬌”了……以柔克剛,這招對付雲老虎最管用。
拽着他的衣袖,輕晃了兩下,聲音壓得又低又柔,笑容既清靚又嫵媚,“老虎,你聽我慢慢說呀,你瞧你這急性子!”
雲老虎只覺得自己胸口這口怒氣正在急速的外泄,取而代之的……是憐惜和心疼。
他的臉板不住了,線條不如自主的就柔和了……儘管如此,還要拿着“夫權”的架子,鼻子裡一哼,“那你說。”
米香兒也沒打算瞞他……這時候再跟丈夫撒謊,再死咬着牙不承認?那不是傻嗎?擎等着以後鬧誤會呢?這樣對夫妻關係有什麼好處呢?
她清了清喉嚨,“老虎,你剛受傷的時候,我公司出了點事兒,我沒有及時和你講,原因很簡單,我怕你着急上火!”
雲老虎理解她的體貼,輕輕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怎麼想的!可我就算耳朵聾了,也不至於……”
米香兒不想聽他的自責,所以立刻打斷了他,“你聽我說完呢!我知道你想爲我分擔憂慮,我心裡也挺感激的!可咱們將心比心,如果換成我負傷了,躺在病牀上,你在事業上遇到了難處,你會不會把這事拿到我面前來說呢?還是選擇笑着面對我,什麼都不講……哎,哎,你可別說假話!摸着良心回答我!”
這還用回答嗎?
雲老虎根本就是這樣的人……無論外面有天大的難事,回家也會不跟媳婦兒說。
米香兒望着他那副“無言可辯”的樣子,眯着眼睛笑了,“你瞧,你沒話說了吧?你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揹着我做了多少事兒?當初咱倆結婚的時候,你差點受處分,你在我面前提過嗎?你不也是把我瞞得結結實實的嗎?你這是典型的雙重標準,只許你這個州官放火,不許我小老百姓點燈!”
雲景庭生不起來氣了。
無奈的瞪了她一眼,“你少來!你還小老百姓?你就是我的權威領導……米司令!直接管理我所有的日常活動!”
米司令?
米香兒挺喜歡這個暱稱的。
笑得直不起腰……一俯身,從她的領口處隱約可見裡面的內衣和緊裹的豐盈,雲老虎只覺得一股熱血竄遍全身,趕忙張手扶起了她,順勢把她的領口拽好了,“你注意點兒形象。”
他酸了!
自家的東西……可千萬不能讓別人看了去!
自己想看?
回家沒人了看個夠!
這麼東扯西扯的一開玩笑,氣氛就緩和了,他剛纔的雷霆震怒也被米香這幾句輕言細語,悄悄的化解了。
米香兒接着說,“老虎,我理解你的心情,剛纔那個張翼風確實是有點兒……怎麼說呢?不是咱們傳統意義上的好人!可我現在是做生意的,總要接觸這些三教九流,這都是在所難免的!”
雲老虎執拗的像個孩子,“我不管!反正你必須答應我,趁着現在還不晚,你馬上和他們切斷聯繫!否則,泥潭越陷越深,再後悔就晚了,知道嗎?”
米香兒還能說什麼?
這樣一個鐵骨錚錚的老爺們兒,受着傷呢,還苦口婆心的在這兒勸……她還能梗着脖子犟啊?還能說:就不!我就要和張翼風來往?
米香兒息事寧人的點了點頭,“我知道啦!我都聽你的!”
雲老虎寵溺的一戳她的額頭,“你就是破瓶子長個好嘴兒!米香兒,我告訴你,如果這次你再騙我,再讓我發現你和他們糾纏不清……”
米香兒沒等他說完,伸着小手捂住了他的嘴,雲景庭一扒愣腦袋,“你不讓我說……我也得說!”
還來勁兒了,“我如果再看見他們來找你,我就先把他們的腿打折了,再……”
米香兒踮起了腳尖,直接在他的脣上吻了一口。
雲龍虎一下愣了,立刻就閉了嘴……他不習慣這種大庭廣衆之下的親暱,用手半捂住着臉,餘光四下瞧着,唯恐被別人看到了剛纔的舉動。
米香兒瞧着他“彆扭”的樣子,忽然間就覺得……今天的陽光真美,活生生把丈夫勾勒成了一幅最動人的圖畫。
她伸手一把挎住了雲老虎的胳膊,“別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了,趕緊,進病房,看看我爸!”
半拖半拽的拉着他走……
雲老虎心裡雖然是美的,嘴上卻還說,“你別拽我,影響不好!”
米香兒只裝沒聽見,兩個進了陳耀忠的病房,擡眼一看……唐喜玲坐在牀邊,正在給陳耀忠扒橘子呢,兩個人頭挨着頭,手拉着手,低聲的說着話,時不時的相視笑一下,神態之間溢滿了甜甜的愛意。
米香兒倒也罷了……她來自21世紀,思維比較開放,大大方方的走過去。
雲老虎呢,就不一樣了,本身是個軍人又比較傳統,看見岳父岳母這樣,就故意放慢了腳步,規規矩矩的將視線調到旁邊兒。
唐喜玲一見姑爺進來了,立刻也收斂了親熱,趕忙站了起來,“香兒,你怎麼來了?沒在家照顧豐收?”
“我怎麼能在家呆得住?媽?你累了吧?挺個大肚子照顧爸爸,一定很辛苦,我來換換你,你回去休息吧!”
唐喜玲擺了擺手,“我不!我哪兒也不去,我就在這兒陪着你爸!”
視線不由自主的又掉回到丈夫的身上,“我就願意照顧他!過去這一個多月,他躺在牀上一動不動的,我雖然嘴上沒說,可心裡堵得都沒縫兒了,現在不一樣了,我心情一好,就不覺得累!”
她恨不得分分秒秒都陪在丈夫的身邊,以後永遠不分開。
米香兒早就知道是這個結局,索性也就不多勸了,“媽,我可告訴你啊,你自己大着肚子呢,千萬別逞強!”
陳耀忠心疼媳婦,接過了話茬,“就是呢,喜玲,你年紀也不小了,別像個孩子似的執拗!我現在感覺挺好的,用不着別人照顧……”
他嘴上雖然這麼說,可也捨不得離開愛人…兩個人經歷了生死離別,越發懂得相處的可貴。
乾脆半坐起了身,“香兒,你去問一問醫生,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呢?回家養着多好,這樣小玲也可以輕鬆些!我這個人就怕在醫院裡躺着,明明身體都好了,還在這兒矯情?”
米香兒瞪了他一眼,“什麼叫矯情啊?爸,你昏迷了這麼長時間,雖然現在看上去挺正常的,可身體就像一臺老舊的機器,很久沒運作了,肯定有些生澀的地方,別的不說,你現在體能各項指標都偏低,當然要留院觀察一段時間了,順便再給你打些營養針……你還說媽像小孩子呢?你也差不多!自己就決定出院了?不行啊!必須等着醫生主動說。”
陳耀忠被女兒半搶白了幾句,不但不生氣,心裡卻覺得暖暖的……大難不死,老婆和孩子都圍在身邊,一家團圓了,他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
假裝委屈的瞪了女兒一眼,“你瞧瞧,你現在真是越來越霸道了,一言不合就開嚷,小嘴說起來沒完,我看啊……這就是老虎把你慣的!”
他雖然有千言萬語要和家人說,可也沒冷落了姑爺……向着雲老虎伸了伸手,“景庭,你來!我看看你胳膊上的傷?唉,我病了這麼一大段,家裡多虧你了!多虧你照顧喜玲和香兒!”
雲老虎走到他身邊,認認真真的伏下了身子,“爸,我的傷不重!還有,我照顧家裡不是應該的嗎?這不是男人的職責嗎?我當兵在雲南的時候,家裡不都是你照顧着嗎?也沒特意的拿出來說謝謝你呀?都是一家人,誰多做一些,誰少做一點兒,都是形勢所迫,我們愛家的這份心……絕對不會比任何人少的!”
雲景庭說話大氣,不婆媽,短短几句話,不動聲色的表達了對陳耀忠千里去越南相救的感激,也表明了自己誓要扞衛這個家的決心。
他雖然年紀輕,可卻總是給人一種值得信賴的沉穩……輕輕地拍了拍陳耀忠的肩,“爸,什麼都別說了,也什麼都別想,好好的養病,享受人生,將來好陪着媽一起,把你們的第二個孩子健健康康的養大!”
陳耀忠無言的點了點頭……心裡真是讚賞這個姑爺,不墨跡,不浮誇,就是腳踏實地的做事。
他也不再多說了,回手拉住了雲老虎的大掌……使勁握了握。
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幾個人在病房裡閒聊了幾句,氣氛正在和睦之際,忽聽得有人敲門,衆人擡眼一瞧,沒看到來人是誰呢,就看到了一大捧花,實實在在的遮住了上半身。
米香兒爲人聰明,往下一看褲子和鞋,“呦,大倪哥,你怎麼來了?”
趕忙迎了上去,接過了倪大海手裡的花,“你這是幹嘛呀?”
倪大海依舊是一臉的玩世不恭,笑眯眯的答,“我這是探病啊!陳叔叔的身體一下子好了,這是大喜事兒啊,我琢磨着……送點兒水果罐頭吧?再拎兩隻雞?好像有點太土了,就弄了這麼個洋景。”
雲老虎在一邊笑望着他,“你消息倒挺靈通啊?這麼快就找到這兒了?”
倪大海說話不顧忌,“哎喲,還用我消息靈通啊?這事兒早就已經在省裡傳開了,那個陳什麼梅殺人放火,這就是大案要案啊,再說了,陳叔叔也算經濟界的名人,他的再度甦醒,就是省裡改革開放的一個里程碑呀!”
哈?
里程碑?
唐喜玲輕啐他,“這孩子,說話還是這麼沒正形兒的!什麼詞兒都敢往上亂捅!”
屋裡的人全笑了。
米香兒側頭瞧着倪大海,趁別人不注意,把他拉到了窗前,“大倪哥,你也別跟我耍花腔,你來這裡不光是爲了探病吧?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到底怎麼了?別拐彎抹角的了,直說吧!”
倪大海嘆了口氣,“還是你瞭解我呀!那我就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