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澈是經歷過世事的人,看得透很多事情……生活中確實有人同甘不能共苦,或者同苦不能共甘,諸如此類的,例子太多了,就好比有很多夫妻一起打拼,一起受苦,等有了錢了,反倒分開了。
所以他開口說,“你要有個思想準備。”
雲老虎呢……
絕對是一個有擔當的純爺們。
在那個年代,大家一聽說“資本家”三個字,避之唯恐不及,可他倒好,媳婦兒都要成資本家了,還是個“大”資本家,他卻不攔着,還要“力挺”身後,只爲了讓米香兒活得更精彩……這真是沒誰了!
童澈暗暗的挑起了大拇指,“老虎,我說這些話的意思,不是爲了挑撥你們夫妻之間的關係,而是因爲咱們關係好,我拿你當親弟弟,有些話必須得說……”
“……”
“我是主張改革的,以爲這纔是中國未來的大趨勢,可誰也說不出將來的政治大氣候會是什麼樣?也許會大步向前,也許會迴歸從前……這是兩個極端!也沒有中間調和地帶!你懂我的意思吧?”
雲老虎那麼聰明怎麼會不懂?
言外之意:好壞都是極致!好了?不提!壞了?就像重回動盪的年月,全家都要受牽連!
童澈接着說,“我是打算冒險的,不是爲了仕途,是爲了全省的經濟,同時也是好勝心作祟,總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可成功的背後就有不確定,如果改革失敗了,一切又回到以前,我一個孤身寡人,大不了是收拾行李滾回貴州!你不一樣,你們還有一個家!”
這話確實是好意的提醒。
實話實說……
童澈到現在還沒“吐口定情”,多少也跟這個“不確定”有關係。
他是大起大落過的人,心裡總有患得患失的感覺,現在人雖然處在高位,可政治上的事誰說的清?他現在衝鋒在改革的最前沿,也擔心馬有失蹄,會連累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那個年代,人經過動盪之後,好像多多少少都有點這種“防範”的心理……這也難怪,敢在挫折之後,依舊低着頭義無反顧往前“猛”衝,不是大智大勇,就是個什麼都不想的傻子。
雲老虎的聲音在電話裡聽起來異常平穩,“童大哥,我佩服你嘗試改革的勇氣,雖然我人在部隊上,可對地方上的事情和政策多多少少也有些耳聞,你說的對,世道在變,可以後到底會變成什麼樣子,沒有人能知道!咱們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問心無愧,做自己認爲是對的事兒就好!”
真豁達!
看似輕鬆的幾句話……沒有勇者的“霸氣”,誰能說得出來。
他低笑了兩聲,雖然隔着聽筒看不見臉,卻依然可以想象他那副性感的模樣,“至於米香兒嘛,無論她是大資本家也好,是四園的小村妞也好,或者是下放的階下囚也罷,這些我都不在乎,不管在外人面前她是什麼樣子,在我的面前,她就是個需要被疼愛的女人,是我媳婦兒,是我孩子的媽!”
自信!
雲老虎的自信,真讓人佩服!
他也不是“瞎”自信,是確實有這個力度,也有這個覺悟……即便時代迴歸到過去,米香兒真被“資本家”的身份牽連了,下放了,無論“發配”到哪兒,他也會義無反顧跟去的。
童澈瞭解他的心情,不再多說了……作爲一個朋友點到即止,這纔是君子之交,“那好吧!老虎,你託我的事情辦完了。如果還有什麼不滿意,你儘管說。”
“謝謝你!童大哥!”
雲老虎是聰明人,從童澈的話裡也能隱隱約約的聽出些意思來,頓了頓,才接着說,“既然你拿我當朋友,什麼話都說在前面了,那我今天也冒昧勸你一句……你不能因爲害怕給身邊的人帶來不幸,就單身一輩子吧?你要這麼想:有人願意陪着你渡過困境,因爲愛,會使她甘之如飴!”
又呵呵的笑了,“這是我的經驗之談啊,你可以不聽!關於女人,實際上我也沒有什麼發言權,就我家米香兒一個,反正,依我看,她就是這麼傻,只要我給她足夠的愛……她就乖了!好哄着呢!”
語氣裡帶着掩不住的寵溺,炫耀和幸福。
童澈笑了,“你還說人家好哄?我看是你甘之如飴吧?”
雲老虎有些不好意思的眯起了眼睛,“我們是互哄!互哄!”
“切!嘚瑟!”
童澈真心誠意的接着說,“老虎,婚姻像你們倆那樣互相信任,互相力挺的……不多!你們倆都幸運,才能找到了彼此,要珍惜呀。”
“嗯!你也是!”雲景庭衷心誠意的祝福,“童大哥,祝你也早一天找到愛人!信任!互挺!相親相愛的一直到白頭!”
童澈放下了電話。
緩步走到窗口,點燃了一根菸,清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整個人陷入了沉思。
**
晚上八點半……
雲景庭輕手輕腳的推開了家裡的房門……客廳裡留了盞暈黃的小燈,餐桌上擺着一副碗筷,廚房的爐竈上還小火還溫着煲,室內彌散着一股雞湯的味道,這一切靜止的畫面瞬間就定格成溫馨。
他滿足的嘆了口氣,脫了大衣,換了鞋,走到臥室的門邊一瞧……
米香兒穿着紅色的毛衫,小臉兒也映得緋紅,正半倚在牀邊,開着半明的牀頭燈,左手拍着孩子,右手拿着本書……一心兩用的學習呢。
雲老虎定定的瞧着她。
視線怎麼也捨不得離開了。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米香兒一擡頭,看到了他,不禁撫了撫胸口,“艾瑪,你嚇死我了,不聲不響的也沒個動靜!你以爲這是潛入敵區呢?我的爺,我這小心臟可受不了你左嚇右嚇的。”
雲老虎這才笑了,挑着眉調侃,“就你這小樣兒,還敢叫敵區?切!我一晚上就能端你八個來回!”
啊?
幾個……來回?
米香兒嬌羞的啐了他一口,“呸!不要臉!”
回手放下了書,就要站起身,“湯在火上熱着呢!是你愛吃的雞湯酸菜!燉了好幾個小時了,特入味!我去給你熱米飯?”
雲老虎趕忙走過去攔住了她,“我自己來吧!熱飯還用你?”
順勢低頭瞧了瞧兒子,壓低了聲音,“睡了?幾點睡的?”
“才睡!”
“嗯!”雲老虎俯下了腰,輕柔的把兒子抱在了懷裡,親了親他的小臉兒,孩子搖着頭吭嘰了兩聲,漸漸又睡過去了。
米香兒半坐在牀上,扯了扯丈夫的衣角,“你別撩他!讓他好好的睡!”
“我沒撩他呀,我就親一口!”
雲景庭的話一說完,看着兒子粉嫩的樣子,沒忍住,又親上了。
誰的孩子誰不愛呀?
米香兒急了,站起來就要搶兒子,“行了吧!我的爺,你就會鬧!我剛把豐收哄睡了,你弄他醒了,且得哭一陣子呢!你還在家呢,我要伺候你,還得照顧孩子,你想把我累死啊?”
雲老虎一見媳婦兒嘟着小嘴兒的樣子,心都化成一灘春水了,“得了!得了!聽你的!不鬧了!我把兒子送到他屋睡!”
米香兒挑了挑眉,有點兒捨不得,“幹嘛呀?我想摟着他!”
雲老虎臉真大,直接就回嗆,“幹嘛?我想摟着你!孩子在牀上,影響我發揮!”
米香兒紅着臉罵,“你給我滾!”
雲景庭爽快的答應了一聲,“哎!”
轉身就把孩子抱出去了,安置到他的小牀上,又扭開了牀邊的小檯燈,藉着燈光看着兒子的小臉兒,別提心裡多美了。
米香兒不放心,隨後也跟過來了,親手替孩子掖了掖小兒,拍了拍枕頭,站在那裡就不想走了……沒辦法!做母親的好像都這樣!
雲老虎擁着她,“別看了!我跟你保證,兒子跑不了哈!”
半拖半扯的把她拉到客廳裡,往沙發裡一按,順勢伏下身子壓住了她,“媳婦兒,我想你了!來,讓我親兩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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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希望老虎就這麼一直甜蜜下去……
可是……
好像生活有甜就有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