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源彬向四處看了看,“這樣吧,雲團,不管你要找誰,也不管你有什麼事兒,現在外面天太冷,到我辦公室去談?”
跟門衛打了個招呼,做了個簡單的登記,就直接帶着雲景庭和王躍進回了辦公室,先熱情地沏上了茶,又簡單的寒暄了幾句……
雲景庭也沒有心情說太多,直接就問了,“你們這兒有沒有一個客人?二十二三歲,姓陳?是個女的?”
劉源彬愣了一下,“雲團,我能問一問嗎?你找她幹嘛?”
雲老虎簡單的搪塞了一句,“有點私事兒。”
這也不算是撒謊……確實是私事兒。
劉源彬瞪圓了眼睛,“啊?你們家還有海外關係啊?”
這話……
看似沒頭沒腦的,把王躍進都能問懵了。
雲老虎反應卻快,馬上就明白了,“你是說……她是外國人?外籍華人?”
劉源彬點了點頭,“是!她是省委的客人,據說是美國一個大資本家的女兒,具體背景我搞不清楚,不過呢,她很有錢,平時吃穿都要最好的,已經在我們這裡住了些日子了。”
“……”
“她中文說的還挺好!不過呢,這位陳大小姐一般和我們員工不太對話,爲人趾高氣昂的,資本家的做派十足,高傲的很!不過呢,說來也怪,她彷彿像是兩面人……”
劉源彬是做外事工作的,本來就愛說話,又跟雲景庭比較親近,索性也沒什麼遮着藏着的,壓低了聲音接着說,“我總覺得吧,那個女人有些神神秘秘的!有時候穿的漂漂亮亮的,外罩一件裘皮大衣,裡面得得瑟瑟的穿個裙子,還抹着紅嘴脣兒……”
那個年代,抹着豔紅的嘴脣可是大事兒了……至少說明這個女人比較“作風大膽”。
“可有的時候呢,她又像咱們普通老百姓一樣,弄個灰色的棉布大衣,扎人堆兒裡,你就看不出來她是誰?”
王躍進沒忍不住,插話了,“還有這事兒,這女的八成是特務吧!”
劉源彬搖了搖頭,“現在,哪兒還有特務一說啊?不像是以前搞階級鬥爭的時候了,現在,是把目光放在經濟上,據說啊……人家能給咱們省裡投資一大筆,她大概故意穿着普通,出去考察民情去了?反正我也沒細問,問了也白問,她也不會跟我說的。”
雲景庭眯着眼睛,“她大名叫什麼?”
“她是美國護照,登記的名字是may/cheng。翻譯過來,大概叫……陳梅?”
“那我能有機會見見她嗎?遠遠的見一面就好。”
劉源彬抱歉的笑了,“我倒是想讓你見,可是呢,人家今天下午就退房了!是被省委的小轎車給送去機場了,聽說是要飛回美國了。”
啊?
雲景庭忍不住起身就要往外追。
劉源彬趕忙攔住了他,“雲團,你這是要幹嘛呀?人都走了兩個多小時了,飛機恐怕都已經起飛了!你還要去追?不是……你能跟我說說嗎?你們到底是什麼關係?中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這兩個問題……
雲景庭自己也想知道答案,這也正是他此行前來的目的。
然而……
好像還是晚了一步。
與真相失之交臂了。
他不甘心的又追着問了一句,“老劉,那你知道那個女人還會不會回來?什麼時候回來嗎?”
劉源彬老老實實的答,“人家是省裡的貴賓,我只是招待所裡的一個小處長,這……我真沒法知道!不過,我看她的意思呢,短時間之內恐怕不會回來的,我隱隱約約的聽說,她在美國的家人病了,恐怕要回去陪一段時間。”
美國?
家人?
病了?
姓陳?
而且要陷害米香兒。
雲景庭立刻就在腦海裡做了一個大膽的推斷想……這個女人一定跟陳耀忠的那筆財產有關……
可到底是什麼關係呢?
還有……
梅香兒?
兒子失而復得!
以及姜婷婷燒焦了的屍體?
唐喜玲奇怪的海外長途!
……
雲景庭低頭坐在那裡,把所有的事情穿在了一起,忽然間就有些明白了,不由自主的小聲的嘀咕,“陳香?陳……梅香兒?”
劉源彬沒聽明白,“雲團,你說什麼?”
雲景庭擺了擺手,“沒什麼!我自言自語呢。”
事已至此……
他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了,心裡打定了主意:這件事兒還不算完,明天向省委的經濟再細細的打聽一番,務必儘可能的查個水落石出,確保家人不再受侵擾。
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站起了身,“劉處長,今天麻煩你了!改天我請你吃飯?”
劉源彬打着哈哈,“瞧你說的,這點小事也叫麻煩?我也沒做什麼!就是給你回答了幾個關於客人的問題!吃飯也可以,下次我請客哈!”
客客氣氣的送雲老虎出了省委招待所,這才轉身離開了。
王躍進站在雲景庭的身邊,“雲團,下一步咱們該幹什麼?”
雲老虎的臉上換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我不是跟你說了,晚上我媳婦兒有個同學聚會,我得過去一趟。今天就這樣吧,你跑了一個下午,早點回去休息。”
他就是這樣……無論發生什麼大事,面上都鎮定如初,心裡雖然思緒萬千,卻還想着媳婦兒那邊兒不能爽約呢。
王躍進點了點頭,“那好!那我先回去了!有什麼事兒你再通知我。”
轉身就要往回走。
雲景庭一把拉住了他,從衣兜裡拿出了一個牛皮紙信封,塞到了他的手裡,“躍進,我已經給你母親聯繫好了醫院,住院費也先交上了,我知道你現在手裡挺緊的,這點現錢……你先拿去週轉!”
啊?
王躍進趕忙往外推,“這怎麼能行?我怎麼能要你的錢?你已經把我母親介紹給蕭神醫,這就是很大的恩情了,蕭大夫不輕易給人看病……這我都知道的!”
“別說了!”
雲景庭搖搖手,“蕭神醫跟我講過了,你母親的病……最好還是去西醫那裡做手術,你還是聽他的吧,他是專家,懂得什麼對病人最好!我知道你家裡負擔重,一下子可能拿不出那麼多錢,可老人的病不能掉以輕心,該治就治,你曾經在團裡待過三年,就永遠是163團的兵!你有難的時候,我們團裡是該出手幫忙的!”
雲景庭並不是聖人……訓兵的時候非常狠,脾氣也是“點火就能着”,甚至很多人說他特“驢性”,可他只有一點最好:重情義!
一旦有人走入了他的心裡,別管是自己的兵,還是自己的媳婦兒,都要護着周全,正因爲這樣,他才能結交下真正的朋友,身邊的人也纔會實心踏地的愛戴他。
王躍進覺得胸口發暖。
患難才見真情!
人有了難處,需要用錢的時候,恐怕連實在親戚都避而遠之……雲老虎卻主動出手接濟。
他感動得聲音都有些發顫,“團長,自從我退伍之後,你裡裡外外沒少幫助我家,以前的人情我還沒還上呢,現在,怎麼還好意思再拿你的錢?”
邊說着話,邊把信封推了回去。
雲景庭沉下了臉,“我說出口的話,什麼時候收回來過?你別磨磨唧唧的!你雖然退伍了,可也曾經是個軍人,做事幹脆點。”
雲老虎不願意和他推扯,向後退了一步,“行了!這樣吧,這錢就算是我借你的,等你什麼時候有了……再還給我!這樣總行吧?”
再不多說了。
轉身大踏步的消失在了夜色裡。
王躍進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默默的站直了身體,莊嚴的敬了個軍禮。
**
雲老虎離開了省委招待所,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7點半了……
心裡有點着急了……我不是急着去吃飯,而是怕媳婦等急了。
也沒猶豫。
匆匆忙忙的就趕到了濱湖酒店。
一進門兒,正趕上倪大海坐在前臺……趕忙站起身迎了過來,“雲團,這都幾點了,你怎麼纔來?”
雲景庭也沒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淡淡的笑了笑,“有點兒事兒……耽誤了。”
順勢向大廳裡一瞧,也沒見媳婦兒的,還沒開口問呢,倪大海就自覺的解釋上了,“她們在二樓,我給留了一間特大的包房。”
她們?
也沒提人名。
可語氣裡反倒顯得格外的親近。
雲老虎點了點頭,也不好意思,擡腿就上樓,簡單的敷衍了兩句,“你這生意不錯呀,我每回來,不管是不是飯點兒,人都不少啊!”
倪大海也不掩飾,“這不是託了孫猴子的福嗎,他家那本祖傳的御膳房食譜……可發揮老大作用了!真不是我吹,只要上我家來吃過一回飯的,都是挑着大拇指,心甘情願的再回來!”
“那真好!”
倪大海心情一愉悅,話就自然多,“不瞞你說,雲團,我現在有點兒新想法了,如果生意照這個情況發展下去,我準備開個分店!再多招一些返城的知青,既解決了他們的工作問題,我也能有錢進腰包,何樂而不爲呢?”
“對!你是挺有經濟腦瓜的!等我趕明兒離開部隊,我也跟着你經商!”
倪大海笑着擺了擺手,“得了吧!你經商?和氣才能生財,就憑你那脾氣,還有這張撲克臉……”
雲景庭瞪了他一眼,“又來了!你可真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還沒說兩句話呢,就又要惹我生氣,我怎麼撲克臉了,我爲人多親和呀?”
倪大海差點沒把下巴笑掉了,“哈?哈?就你?還親和?”
“你給我滾蛋,別笑了,嚴肅點!”
“……”
兩個人正在這說話呢,忽聽得門口有人嬌笑了一聲,“哎呦,你們倆說相聲呢?”
雲景庭一回頭,小田心來了……穿了一條長款的深藍色呢子大衣,腰間紮了一條同質的腰帶,越發顯得她身材窈窕,膚色白細。
倪大海趕忙從前臺小跑了出來,眼睛都眯成一條縫兒了,“哎,你怎麼來了,也沒提前給我打個電話,我好去接你呀?”
田心兒擺了擺手,“不用你接我!是我哥送我來的!他今天回家早,正趕上我沒做晚飯,我哥就說請我吃四喜丸子,哪兒的四喜丸子也沒這裡好啊!”
倪大海一聽說是童澈送田心兒來的,心裡多少有些不是滋味兒,不由自主的撇了撇嘴,話裡帶着幾分酸意,“啊?你哥不忙啊?還有時間親自吃晚飯?真是不容易了!還有啊,你可得弄好了,別回頭……他又看我不順眼,再給我兩拳?”
小田心使勁瞪了他一眼,“你這人心眼可真小,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就別再提了唄!我哥跟你生氣那件事兒,我不是已經給你道過歉了嗎?再說了,我也批評過他了!他打人是不對!”
索性半揚着脖子,“實話實說哈,我今天之所以到你們店裡來,吃丸子還是次要的,最主要是想讓你們倆和好。”
倪大海還沒張口說話呢。
童澈就緩步進了飯店,一見雲景庭,不由得就愣了,直接走到他面前,壓低了嗓音,“老虎,我聽說……你二姐回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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