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婷低着頭，視線儘量躲避着母親的目光……
她心裡最清楚，自己這麼多年是怎麼被帶大的，沈曉楓爲了她的“成才”付出了多少心血，又是怎麼樣的一直以她爲驕傲。
可是……
這一切已經都是過去式了！
她，現在和別的男人發生了關係，已經傳得滿城風雨。
她，原本一個走到哪兒都擡着下巴看人的“公主”，竟然成了衆人口裡茶餘飯後的笑料。
這不但讓母親擡不起頭，更讓她自己也覺得難堪至極。
然而……
姜婷婷並不反思，也不找找自己的原因，而是兀自強詞奪理着，“媽，這件事情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我猜，就是米香兒！”
沈曉楓第一次摸着良心說了句話，“誰讓你愛上不該愛的人？誰讓你寫人家的匿名信？”
話是這麼說了，可她的出發點卻不一樣！
沈曉楓並不是責備女兒做錯了事兒，而是恨女兒做錯了事兒……卻被人抓到了。
這中間的區別可就太大了。
難怪姜婷婷會不學好，有這樣一個媽，確實是“上樑不正下樑歪”。
姜婷婷低垂着頭，眼淚“噼裡啪啦”的往下掉，“媽，現在再說這些……不是已經晚了嗎？你沒覺得我已經受到足夠的懲罰了嗎？三哥現在都不看我一眼，還有，我連最嚮往的舞蹈匯演也不能去……”
她現在還不知道……不光是舞蹈匯演，即便是以後，她也再不能跳舞了，如果她知道了這個消息，恐怕更要“心碎”了。
姜婷婷接着說，“……這個還不算！我現在被團裡開除了，公安局還在立案，身後還跟了一個最討厭的徐明偉！媽，你是不知道，被一個不自己不喜歡的男人愛着，獻殷勤着，甚至是……”
她把那“睡了”那兩個字給直接咽回去了！
太寒磣！
說不出口！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爲米香兒，如果沒有她的存在，我現在仍舊好好的，依舊是軍區裡最美的‘白天鵝’，怎麼會落到今天的下場？你也一樣，怎麼會被別人在背後恥笑！”
這是什麼歪理？
自己做錯了事，得了報應，反而要怪到別人身上。
沈曉楓嘆了口氣，“現在再說這個有什麼用？後悔藥沒處買去！你懷孕這件事兒，醫院裡已經傳得沸沸揚揚的了，不管是真是假，你還能挨個去解釋？就算是假的，衆口鑠金，也成事實了！你一個女孩子，和這種事情沾上邊，以後誰還敢娶你？桃色緋聞從來都傳得最快，過不了多久，整個軍區就都會知道了！到時候，你還怎麼有臉見人？”
“啊？”姜婷婷瞪着無辜的大眼睛，“媽，那你說怎麼辦？要不，咱們去找找雲司令，請他幫忙周旋一下？”
沈曉楓冷哼了一聲，“請他幫忙？你想都別想！你是陷害的人家兒子，人家還會反過來幫你？不罵你已經仁至義盡了！再說了，依着雲墨城的性格，自己的結髮妻子都沒站出來袒護，還會幫着咱們？你已經在他臉上抹黑了，他現在最不願意見的人就是你，連帶着，連我也厭惡上了！”
一說起這個……
沈曉楓又想起那夜投懷送抱的難堪，“婷婷，你以爲……我沒替你爭取過？我什麼事兒都做了，在人家面前卑躬屈膝，賣笑討好，可人家連瞅都不瞅我！”
她索性反手抽了自己幾個耳光，“我這張臉，不但在家裡丟沒了，現在，在醫院也是被千人啐，萬人罵的，踩在腳底下了！我還不敢站出去反駁，明明那些護士……”
話還沒說完……
姜婷婷就驚慌失措的擡起了頭，“媽，你說什麼？連護士都已經知道了？那幫人的嘴……還能說出什麼好聽的？”
“你還管得住人家說什麼？世上最難堵住的就是悠悠之口，你作爲一個女人，既然走錯了路，就只能承受被‘吐沫星子淹死’的後果！不是我說，婷婷，這件事以後，我們娘倆恐怕永遠在軍區都擡不起頭了！”
沈曉楓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我怎麼會生出你這樣一個不爭氣的女兒！”
一屁股坐在一邊的沙發裡，手捂着胸口，臉色蒼白，瞧那個樣子……是真氣得不行了。
姜婷婷一輩子是寵兒，從來沒被母親這樣的數落過……她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傲性兒”的公主被人批評了，能受得了嗎？
沒臉了！
索性四下看了一圈，見牀頭桌上放着水果刀和兩個蘋果，咬了咬牙……一把抓起水果刀，在自己的手腕上比了兩下。
她還真沒有勇氣自殺！
故意咳了兩聲，吸引沈曉楓的注意，等到看到母親一擡頭，這纔拿着水果刀在自己的胳膊上假裝劃了起來。
沈曉楓害怕了……
畢竟只有這一個女兒，哪個做父母的，能眼睜睜的看着孩子在自己的面前自殺？
趕忙撲了過去，一把奪下了姜婷婷手裡的刀。
順勢低頭查看，只是個不深不淺的傷口，並沒有大礙。
這才深吸了一口氣，將女兒抱在了懷裡，“婷婷，你可真傻呀！你就是媽媽的命，媽媽爲了你什麼都做過，即便是殺……也在所不惜，如果你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以後我還怎麼活？”
姜婷婷順勢也回摟着母親的腰，下巴枕在她的胸口，擡着頭，故意做出副委委屈屈的模樣……一咬牙，決定把什麼錯都推到徐明偉身上了，“媽，我怕你擔心，所以一直沒跟你說，我對徐明偉就是同志情意，可他……那天他到我家借書，我沒防範，他就強迫了我！”
沈曉楓信以爲真，有些心疼了，“啊？你爲什麼不早說？”
“這種事情……無論是怎麼發生的，結果已經註定了，我覺得丟人！我張不開口！我說不出來！”
沈曉楓氣得直咬牙，“姓徐的混蛋，我一定要上公安局去告他！”
甩手就要往外走。
姜婷婷明明是誣陷人家，哪兒還敢去公安局？
一把拉住了她，“媽，現在事情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咱們也沒有證據了，到公安局去告？反而坐實了外面的傳言！再說了，如果徐明偉反咬一口，說我勾引他，那不是更丟人嗎？”
沈曉楓一想，也是這個道理……徐明偉這些日子出來進去的在病房裡走動，現在突然去告人家，肯定沒有說服力了。
輕嘆了一口氣，把女兒摟得更實了，“婷婷，我可憐的女兒，你放心吧！這一口氣嗎？媽早晚會替你出！正好，我們醫院現在有一個下鄉支援的名額，我就讓他去！鄉下的條件最艱苦，他不一定能挺得過去，即便挺過去了，我也會給他找點兒錯，讓他扒幾層皮，以後再也別想做醫生！”
姜婷婷不但不勸，反而火上澆油……她是不計任何手段的，想把徐明偉打發走，“媽，這樣最好了，只要他不在身邊，就沒有人再說那些亂七八糟的閒話了！這件事情也就算是壓住了，實際上，你早就應該這麼做，現在事情鬧得這麼大，都是你的錯！”
這個女人……
心腸真夠狠，既便是對和自己有肌膚之親的男人……也一樣能從背後捅刀子。
沈曉楓依舊縱容着女兒，“婷婷，我看，你現在別在醫院裡待了，這些護士取笑的眼光，我怕你受不了！再說，你越在她們面前，她們越是沒完沒了的說是非……”
姜婷婷趕緊點了點頭，“那好！媽，反正我的腿傷是可以回家慢慢養的！乾脆！我跟你回軍區，住到雲司令家，如果有機會，我也可以好好求求他！”
沈曉楓苦笑了一下，“你想什麼呢？雲墨城怎麼會接受你住過去？退一萬步講，即便是他肯，依着雲老虎的脾氣，肯定要上來大鬧一場的，甚至會和他父親斷絕關係！那樣的話，雲默城恐怕會立刻把你攆出去，連帶着我也會被一起掃地出門！”
姜婷婷嘟着小嘴兒，有些不高興，“那我該怎麼辦？你讓我一個人迴文工團的宿舍？”
沈曉楓真是哭笑不得了，“還提什麼宿舍？你已經被文工團開除了，人家給我來了電話，說讓你把住處騰出來，你現在腿腳不方便，我就趕過去簡單收拾了一下，說句不好聽的話，你現在是無家可歸了！”
啊？
一聽這話，姜婷婷的心裡“咯噔”了一下。
她也是二十七八的人了，現在連個家都沒有了，頭上片瓦全無，心裡能不難受嗎？
不由得啞着嗓音，可憐兮兮的問，“媽，媽，那我該怎麼辦？我總得有個住處吧？”
“……”
“要不……你想想辦法，在你們醫院的獨身宿舍裡，先給我安排間房子？”
沈曉楓趕忙擺了擺手，“這樣更不行！你這等於是屎坑挪尿坑！你住在醫院的宿舍裡？一呢，名不正，言不順，有違原則，肯定會有人說我走後門兒的！這樣影響多不好？二呢，那裡出來進去的都是醫護人員，也許人家面子上會對你客客氣氣的，實際上呢……都是些勢力的小人，唉，不提也罷！”
姜婷婷從來沒感到這麼無助彷徨過……拉着沈曉楓不放手。
現在，好像只有沈曉楓纔是她唯一的靠山和親人了，“媽，你一定要幫我想想辦法呀！我一天都不願意在這裡多待了！我受不了那些各式各樣的眼光，也一分鐘都不願意聽那些小護士的閒言碎語！”
沈曉楓微一沉吟，“嗯？那我……”
話還沒說完，忽聽得有人敲門。
緊接着，徐明偉拎了個保溫壺進來了，笑呵呵的一點頭，“婷婷，阿姨，你們好！瞧！我燉了烏雞湯，裡面又放了幾塊排骨，這湯對婷婷的腿傷是有好處的！”
姜婷婷也沒說話，扭過了頭，將臉衝向了窗外。
徐明偉也不在意……他也挺不容易的，明知道姜婷婷不能再跳舞了，甚至已經被文工團開除了，卻依然圍前圍後的照顧着，也沒嫌棄對方。
在他的觀念裡……確實是把對方當成一個妻子去愛了。
然而，他的這種愛是盲目而且可憐的，並不被對方接受。
沈曉楓一見女兒厭惡的表情，再加上剛纔聽了她的那番謊言，心裡自然對徐明偉就格外的反感。
不過呢，她爲人心機極深，卻沒有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
淡淡的一笑，“小徐，你先把雞湯放在這兒吧，嗯，你到我辦公室來，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順勢捏了捏女兒的肩，給了她一個“你放心！一切都有我！”的表情，轉身出去了。
徐明偉不疑有它，還俯身交待姜婷婷呢，“那我先跟阿姨去一趟，回來再照顧你喝湯？”
也沒等對方回答，小跑着跟在沈曉楓的身後，進了院長辦公室。
沈曉楓往辦公桌後一坐，也沒客氣一下，直接就進入了正題，“小徐，醫院最近有一個支鄉的名額，我想把你派過去！”
徐明偉眨巴了兩下眼睛，有點兒沒明白，“阿姨……”
“你叫我院長吧！這裡是辦公室！”
“哦！院長，我倒不是推脫，我以爲……婷婷現在的身體不好，我應該留下來照顧她！”
沈曉楓陰壞的歪着嘴角一笑，“小徐，男人要以事業爲重，你先去支鄉吧，這是一份光榮的任務，你如果做出了成績，我就會爲你請功啊，你就有機會提升爲副主任醫師了！”
“……”
“男人要先立業後成家，在你年輕的時候，不打拼出一番事業，怎麼娶媳婦兒呢？你自己想想，哪兒有女人願意嫁給個一事無成的男人？對吧？至於婷婷嗎，她只是傷了腿，還有我可以照顧她呢！你就放心去吧！”
沈曉楓這麼連利誘帶哄騙的，徐明偉一時之間倒有些猶豫了起來……副主任醫師啊？以他現在的資歷和年紀，那簡直是一步登天了！
沈曉楓也是做過領導的，很有些談話的技巧……誘騙之後加威脅，輕咳了一聲接着說，“小徐，如果你不聽從醫院的分配，拒絕這項工作，那麼領導班子就會對你進行一個重新的評估，你在醫院恐怕也沒有立足之地了！”
缺不缺德？
缺不缺德？
母女倆就這樣算計着要把徐明偉逼走。
不過，她們也忘了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損人也不利己……她們這次把徐明偉送到鄉下了，實際上，也是給她們自己挖了個坑，當然，這要以後再說啦。
沈曉楓也沒等徐明偉表態，兀自站了起了身，“小徐，我這裡的工作非常忙，就不留你多聊了，這樣吧，你回家馬上就去準備一下，明天下午就出發！嗯……婷婷那裡你就不要過去了，我直接跟她交代一聲就好！”
怕對方拒絕，又連忙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們倆現在還沒確定婚姻關係，總是黏黏糊糊的，看在外人的眼裡容易說閒話，你說對吧？”
沈曉楓就是個笑面虎，不露聲色的，什麼齷齪的事兒都幹得出。
徐明偉剛要張口說什麼……
沈院長已經站到了門邊，開了辦公室的門，做了個“請”的動作。
徐明偉是個下屬，還能再說什麼呢？
只能悻悻的出了門，沮喪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的拐角。
沈曉楓還沒來得及回到辦公桌前呢，就聽到桌上的電話響了，她趕忙快步走過去接聽，“喂，我是……”
話還沒說完，聽筒裡就傳來了雲墨城略帶憤怒的聲音……既沒有稱呼，也沒有問好，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腔調，“今天晚上早點回家，我找你有事！就這樣！撂了！”
聽筒裡立刻就響起了“嘟嘟”的忙音。
沈曉楓握着站在原地發愣，彷彿已經預感到了一場暴風雨就要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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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當米香兒回到家裡的時候。
許靜雅已經做妥了一桌好菜，笑眯眯的等着她，開口直接就說，“香兒，咱倆必須喝一杯慶祝慶祝！整治姜婷婷的計劃……第一步，成功！下一步還會更熱鬧呢！”
－－－－－－題外話－－－－－－
姜家母女現在越壞，以後報應就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