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婷婷理了理頭髮,扯了扯衣角,快步向着雲老虎的房間走去,在走廊的玻璃窗上還不忘了檢查自己倒映的“倩影”。
到了門口,見門虛掩着,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雲景庭坐在書桌前看書……雙肩寬厚,腰板兒筆直,利落的短髮緊貼頭皮,不用看臉,只瞧坐姿,就是一個堂堂正正的純爺們兒,換句文雅點兒話說,就是性感。
她覺得胸口忽悠了一下,兩條腿都不聽使喚了,緩緩移動,不由自主的就進了門屋。
雲老虎聽到了響動,以爲是米香兒回來了呢,臉上掛着笑,飛快的一轉頭,“這麼快?忘東西了?”
等一看清是姜婷婷,嘴角的弧度立刻變成了冰冷,眼角的笑意也化成了厭惡,“你怎麼進來了?爲什麼不敲門?”
這腔調……
這語氣……
一般的人早就臊的退出去了,更何況是像姜婷婷這樣心高氣傲的人呢?
可是她偏不!
有一種人,別管在外面多能裝範兒,一遇見“愛人”立刻就成了地上的泥土了,就願意糟蹋自己,取悅人家,就願意卑躬屈膝,盼着人家垂顧……
感情的事原本就說不清!
誰愛誰,誰欠誰……好像都沒有什麼明明白白的理由。
她一見雲景庭臉上帶着怒氣,語氣也不善……立刻就像是做了錯事的小媳婦兒似的,低眉順眼退到一邊,聲音壓得極爲溫柔,“三哥,你別生氣!不是我不敲門,我是看着門開着,所以才進來的!”
雲老虎冷哼了一聲……
門開着?
不是爲了她!
是給米香兒的!
皺着眉,疾言厲色的說,“姜婷婷,我在家裡養傷的這段期間,不希望再看到你,你也別過來糾纏,我的話說明白了吧?”
姜婷婷期期艾艾的,“三哥,我只是關心你,只想見見你……”
她越是這樣,雲景庭越反感,“我用不着你關心!我有米香兒!”
姜婷婷彷彿沒聽見,繼續往下說,“我一聽說你要回來養傷,立刻就向團裡請了假,特意上市場買了東西,想親自給你做幾道拿手的小菜,我是用心良苦,無論是什麼事情,只要是牽涉到你,每一個細節我都要親力親爲,不願任何人插手幫忙,儘量做到最完……”
雲老虎不耐煩的用手一指大門,“我不想聽!出去!”
姜婷婷向前走了半步,張開雙臂,直接就向雲景庭撲了過去,“三哥……我……”
她這完全是情難自控。
“愛人”就在眼前,越看越放不下,越看越迫切想要,執念已生,愛而不得……這是一種病,病得還不輕!
雲老虎是幹嘛的啊?
觀察力極強,偵查員出身,槍林彈雨中摸爬滾打過來的……
一看她的肢體語言,就猜到了她的意思,雖然腿上有傷,也沒影響行動的敏捷,身子向旁一側,說句不好聽的,都懶得推她,怕她順勢粘上來。
姜婷婷撲空了,腰眼兒撞到了桌角……可心裡的疼分明比腰上還重。
忍了再忍,還是咬着嘴脣掉下了眼淚。
這眼淚如果是米香兒的,雲老虎一定把媳婦兒摟過來百般哄一鬨,可面對着江婷婷,他實在是耐心欠奉,不願意和她有瓜葛,甚至都不願意和她對話,轉身拿起了柺杖,一句話沒說,邁步出門了。
姜婷婷哽咽了起來……示愛沒成,還遭了人家的白眼兒,她覺得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哭的這個傷心就別提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忽聽到門聲一響,她趕忙擡起了頭,興奮的以爲是雲老虎又回來了,結果一看,整顆心又掉到了冰窟裡……只見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站在門邊,手裡拿個大蘋果,邊啃,邊滴溜溜的轉着眼珠,“你誰呀?在我姐夫這哭什麼?”
姐夫?
姜婷婷止住了哭聲,“你是米香兒的弟弟?”
“嗯!”
“你怎麼在這兒?”
“我姐夫說了……他要照顧我們全家,走哪兒都帶着我們,走哪兒都不分開!”
姜婷婷突兀的站起身,推開傅博文,大步出了房門。
傅博文愣了兩秒,就立刻向着姜婷婷的背影啐了一大口,“呸,精神病!”
唐喜玲來了,正好看到了這一幕,一聲輕笑,“小六子,你在罵誰呢?”
傅博文當然實話實說了,“剛纔有個女的,在我姐屋裡使勁哭,我問她爲什麼,她不說就算了,還推我,我看她八成有病!”
唐喜玲皺了皺眉,餘光向房間裡一瞄,“你姐夫沒在?”
傅博文咬着大蘋果搖了搖頭,“沒在!我姐也沒在家!”
岔過了話題兒,“媽,我能不能上院子裡玩一會兒!”
“嗯!”
傅博文“噔噔”的跑走了。
一進院子,正瞧見雲景庭的背影,連忙低聲喊,“姐夫,姐夫,你等等我!”
雲老虎扭回頭,臉上一掃陰霾,“別跑!小心摔了!”
他本來不是一個多情的人……因爲心裡喜歡米香兒,所以連她身邊的人也愛了,不由自主的就想關心,就想呵護。
拉過了傅博文,“我還沒上你房間看看呢!怎麼樣,安頓的好吧?”
傅博文像個小大人似的點了點頭,“嗯!還行!雖然沒你和我姐的房間大……可是也能湊合!”
雲老虎咧着嘴笑了,用手指一戳他的額頭,“湊合?小樣兒!瞧把你得瑟的!”
心裡最清楚……保姆不敢虧待這個孩子的,這個家裡,也沒有哪個房間是湊合的。
傅博文半仰着頭,“姐夫,我悶的慌,你陪我玩一會兒?”
“嗯?”
傅博文在兜裡掏出了半截粉筆,“咱倆跳房子吧?”
略帶輕蔑的看了看雲老虎的傷腿,“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跳的過我!”
雲老虎的心情極好……媳婦兒一家都在身邊就夠了,姜婷婷的行爲根本影響不了他,“小六子,你知道我是幹什麼的嗎?就這跳房子……我還玩不過你?你可真是不知道姐夫的厲害!我是傷了一隻腿,可那也不影響贏你!”
完全像是個逞強好勝的孩子……隨手在空地上一指,“來!畫!玩!”
那個年代也沒有什麼電視,電腦,手機,遊戲……所謂娛樂,不過就是些簡單的室外活動罷了。
傅博文撅着小屁股在院子裡畫起了房子。
不大一會兒,成了,他拍了拍手,退後兩步,眯着眼睛細瞧了瞧,“行了!”
扭頭望着雲景庭,“姐夫,我先跳?”
雲老虎拄着柺杖,樂得嘴都合不上了,“你跳!你跳!”
也不知道爲什麼,只要對方一叫“姐夫”,他就覺得身子發軟,心口發熱,聽着就是這麼順耳加舒心。
傅博文在園中找了個小石子兒,隨手一扔,開始跳上了,“12345……”
小臉嚴肅的繃着,嘴裡認真的數着……心裡就想着贏。
雲老虎抱着雙臂,擡着下巴,也是一副認真勁兒。
米香兒和蔣玉梅回來的時候,正看到了這一幕。
蔣玉梅笑了,“雲團很高興啊?跟個孩子還玩的這麼開心?我來這個家十年了,還沒見過他這副樣子呢。”
說完了話,轉身回了廚房。
米香兒將視線投到了丈夫高大而挺拔的身影上……一件白襯衫,配着黃軍褲,再簡單不過的裝扮,可穿在他的身上卻是格外的利落英挺,瀟灑的讓人離不開視線。
傅博文輸了……
撿起的小石子塞到雲景庭的手裡,“喏,該你了!我只跳到了七!”
雲景庭歪着嘴角,“切!小樣兒?就你這水平?還敢在我面前得瑟?”
微微卷起的袖口,露出了半截結實的小臂,把柺杖往傅博文面前一遞,“給我拿着!”
穩穩的金雞獨立站住了,單腿向前蹦了兩步,彎下腰,就要開始玩兒了。
米香兒有點兒急了,快步走了過去,一把拽住了他,“你幹嘛啊?我一眼沒看住,這又出什麼幺蛾子?”
雲景庭一見媳婦兒回來了,心情更好了,毫不在意的聳了聳肩,“香兒,你老老實實的看着,看我怎麼把傅博文殺得片甲不留!”
“啊?你腿上有傷,你還敢跳?你簡直……”
“沒事啊,我心裡有數!”
米香兒梗着脖子,“你有什麼數兒?萬一牽動了傷口怎麼辦?”
“香兒,我是個經過訓練的軍人,知道受傷之後該怎麼動……你別管了!”
這……
還說不通了?
米香兒眯着眼睛,握着空拳,照着他後背捶了一下,“就你能!你就氣我吧!”
雲景庭也沒躲,縮着肩膀,生生的捱了這一拳。
傅博文跳着腳笑,“哈!姐夫,你對我那麼威風,一見我姐就慫了!捱打也不敢還手!”
“去!你個小屁孩懂什麼?你姐這是心疼我!”
雲景庭覺得心裡美滋滋的,幾乎是立刻就妥協了,“香兒,彆氣了啊,我不跳!不跳啦!不跳還不行嗎?”
傅博文瞪圓了兩隻大眼睛,馬上藉機宣佈,“那就算我贏了唄?咳咳,跳房子游戲第一局……小六子完勝!”
雲老虎一輩子爭強好勝沒輸過,一聽別人“完勝”他了,別管是誰吧,反正心裡就有點不舒服,用手指彈了一下傅博文的額頭,“別臭美啊!”
傅博文做了個鬼臉,“你就欺負我有能耐!有本事?你敢彈我姐一下?”
“切!我……我彈就彈!”
雲老虎嘴硬,回頭一瞧媳婦兒,粉嘟嘟的面頰,水靈靈的眼,稀罕還稀罕不夠呢,怎麼會下手?
乾脆身子往前一湊,飛快的在米香兒額上親了一口,“咳咳……小六子,這樣行了吧?”
米香兒面皮薄,紅着臉啐他,“呸!又發瘋?”
傅博文用手指颳着面頰,“男生親女生,沒羞沒臊!”
米香兒的臉更紅了,嬌羞的瞪了丈夫一眼,扭身就往回走。
雲老虎咧着大白牙笑,拄着柺杖在後面亦步亦趨的跟着,夕陽攏着兩個人,在庭院裡拉出了一對兒幸福的剪影。
廚房裡……
姜婷婷隔着窗口,清清楚楚的瞧見了這一切,雲老虎臉上的笑容晃花了她的眼,那笑容如此清亮醉人,卻好像只在米香兒的面前綻放過。
再一回想人家剛纔對自己的表情……
悲哀!
挫敗!
難受!
各種心情紛沓而至,嫉妒像是一把熊熊烈火,瘋狂的燃灼着她的心。
她用手指狠狠的扯着香菜,葉片掉了滿地。
蔣玉梅馬上趕過來,“婷婷,婷婷,你想什麼呢?你這手嬌貴,千萬別沾水,有什麼活兒,就讓我來吧……”
話還沒說完。
忽聽得院門一響,緊接着,駛進來一輛軍用小吉普,蔣玉梅一看,趕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艾瑪,司令員回來了!今天這麼早?”
再一細看,“沈院長也在呢!”
立刻小跑着迎了出去。
姜婷婷眯着眼睛,想了想,也緩步跟進了客廳……
客房裡……
米香兒聽到了動靜,“老虎,是你爸回來了吧?咱們去看看?”
邊照着鏡子,邊隨口問,“姜婷婷跟你提劉紅霞的生日會沒?你要不要參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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