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燕和金鈴看着那明晃晃的剪子，不由得身上一哆嗦。
趙曉曉白了曉燕一眼，道：“又不是剪你，你害怕什麼。去讓媽準備盆溫水來，一會兒要焐熱生理鹽水，做陰道沖洗。”
她深知這個時候孕婦怕怕涼怕風的道理。之前醫院的人文主義關懷很細緻，現在雖然條件有限，但是她一點也不想馬虎。
“好了。”趙曉曉下刀穩準狠，沒等孕婦反應過來，剪子已經收起來了。
“啊，疼——要出來了，要出來了。”孕婦疼的撕心裂肺。
“不要大聲叫，保存體力。跟我數數的使勁，一二三，一二三……”
“金鈴，兜住無菌單，不要讓小孩掉下去。”
金鈴趕緊過來，雙手撐住無菌單，但是她還是不敢細看產婦的下體，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害羞。
“三二一、三二一……”趙曉曉的身體在隨着她的肚子用力，這種按壓方法是很考驗醫生技巧的，稍微不注意，就會造成孕婦的脾破裂，但是有技巧的醫生，又能幫孕婦減輕很多的痛苦。
裡面嚷成一片，外面也亂成了一團。
來醫館喝免費八寶粥的上百號人，自然不會願意錯過這場好戲。紛紛在外面議論着，裹腳老太太雖然着急，卻也不知道能怎麼辦，自己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還有老頭都過來了。
“媽，我媳婦現在咋樣了，不是說過一個星期才生呢嘛，怎麼今天就……”夏家大兒子剛從麻將桌子上撤下來，趕到這兒的時候，裡面已經喊成一片了。
“這小地方能生孩子嗎，到時候我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麼辦纔好啊。”老頭看起來也是個無賴樣。
老太太撇嘴，道：“還能咋樣，你看現在屋裡一羣沒生過娃娃的小丫頭片子看着呢唄。倆十七的黃毛丫頭，一個剛十一的乳娃娃。剛纔還叫喜子去熬藥了。俺就不信着幾個娃娃還能搞出啥大名堂來。”
“嗚哇——”
一聲嘹亮的哭聲從屋裡傳來。
“生了，生了。真的生了！”人羣裡沸騰起來。
“咋樣咋樣，是兒子還是丫頭啊。”夏家老大急切的伸着脖子往裡看。
外面的人是笑了，屋裡的人可忙的不行。趙曉曉一手接過金鈴手中的無菌單，看了看生下來的孩子，喜笑顏開。
謝天謝地，順利生產。
“是個男孩兒。”金鈴笑嘻嘻的告訴孕婦。
“好。”孕婦此時已經沒有了力氣，手指癱軟在牀上，平靜的呼吸着。
趙曉曉先是剪短臍帶，然後拿起紗布，給嬰兒清理口鼻，又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小孩兒哭的更響亮了。
“棉被。”趙曉曉吩咐金鈴。金鈴趕緊把小棉被抱過來，小心的裹好小男孩兒。
“放到另一張牀上去，把他身上的胎衣好好拿紗布擦一下，記得動作要輕柔。”趙曉曉吩咐着。新生命誕生的喜悅，讓金鈴沒有功夫去和趙曉曉爭搶什麼。
“三姐，熱水來了。”趙曉燕端着盆熱水進來。趙曉曉讓她把生理鹽水稍微浸泡一下。
“謝謝你啊，趙醫生。”孕婦嘴脣蒼白，一點力氣也沒有了。
趙曉曉冷靜的說：“不用謝，孩子很健康，你就放心吧啊。現在還有胎盤沒出來，大概還有五分鐘的時間。再忍一忍。”
金鈴把孩子身上擦好後，看了一眼正在忙碌的趙曉曉。沒有說話，直接抱着孩子出去了。
“哎，出來了，出來了。俺們老夏家的孩子出來了！”老太太激動的邁步上前去，一家人也都圍上來，問是男孩還是女孩兒。
金鈴得意的抱着孩子，笑嘻嘻的告訴大家是個男孩兒。
老太太開心的摸了摸金鈴的頭，說：“哎呀，要不說這丫頭還是有膽識呢，剛纔招呼人半天，愣是沒人敢進去啊。還是金鈴這閨女好。”
“謝謝，謝謝啊。”老太太的兒子也給金鈴道謝。“是個男孩兒，可辛苦你了金鈴。”
金鈴被衆人圍着，一邊微笑着說不用謝，一邊給大家講剛纔有多兇險。
五分鐘後，胎盤也出來了。趙曉曉先是拿生理鹽水給沖洗了一下，然後就開始縫合。
“趙醫生，側切真的沒問題嘛？”孕婦還是有些擔心。
趙曉曉安慰道：“放心吧，這是個小手術，我做的多了。產後一個月不要有性生活，多做提肛運動來恢復。”
孕婦聽到這樣的囑咐，有些害臊。“都生完孩子了，誰還幹那事啊。”
趙曉曉撲哧笑了，這個年代的人果然說話很保守。在現代醫院裡，她見過的頻繁做流產的女性多了去了，所以這些囑託也就隨口說出來了。
“對了，我之前做過引產那事……”孕婦還在擔心什麼。
趙曉曉乾咳一聲，說：“你放心，給病人保守秘密是我的職責。也幸虧你說了實話，不然這會兒你就生在馬路上了。”
“謝謝你。”孕婦鬆了一口氣。
趙曉曉給她做好了縫合，又耐心的幫她清理了傷口，和曉燕一起給她換了個乾淨的牀單，又用紗布做了個簡易的衛生棉幫她墊在褲子裡，最後纔給她蓋上被子。
“曉曉，藥好了。”張田喜端着藥站在門外。
“進來吧，張大哥，這裡面都收拾好了。”趙曉曉走到門口，掀開門簾。
對孕婦的家屬說：“你們家屬也可以進來了。”
但是那羣家屬的目光都落在孩子身上，根本沒有人進去看孕婦的死活。
“行了行了，俺知道了，讓她喝藥吧。”老太太不耐煩的對趙曉曉揮了揮手。又去看自己孫子的小雞雞了。
真是重男輕女。
趙曉曉嘆了口氣，端着藥進屋餵給孕婦喝。
“還好是個男孩兒。”孕婦無奈的說道：“若是女孩兒，這會兒說不定我就被趕出家門了。”
“這麼嚴重？”趙曉曉十分不理解。男孩兒女孩兒不都一樣嘛，爲什麼封建殘餘思想還這麼嚴重。
“唉，曉曉，你不懂。”張田喜嘆了口氣，“夏家已經說了好幾個兒媳婦了，聽說是女孩兒，就給做掉，要是生下來發現是女孩，就連大人帶孩子一塊趕出去。有錢人家的事，咱們捉摸不透啊。”
“三姐。”趙曉燕拉住趙曉曉的手，說道：“姐，咱媽對咱們可真好。都沒把咱們給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