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番外四

半年時間裡, 白珍珠因詐騙罪,強迫他人□□罪以及畏罪潛逃,最終被判刑十年, 沒收所有財產。

宋清源因情節較爲嚴重的包庇罪被司法拘留, 另加唆使罪被判刑七年, 身上還有兩起較爲複雜的逾期違約案, 經過四個多月法院立案、偵查、起訴後幾次判決, 凍結查封其名下所有財產,被列入執行人黑名單,同時因拒不執行判決, 以裁定罪多加判三年罪行,由法院低價拍賣其資產以供償銀行債務。

隨着宋清源入獄服刑, 金色家園那塊地成了誰都不願接手的爛攤子, 畢竟風水不好是出了名的, 前任老闆又坐了牢,更讓江銅人民覺得晦氣, 即便新開發商蓋得再漂亮舒適,也不願意選擇那邊。

衆位開發商不願意接手,可苦了一百多位付了首付,拿不到房子還得月月還銀行貸款,不還就得被告上法院, 像宋清源一樣被強制執行名下財產的業主。

政府也因此發愁。

剛剛升任爲的副市長的沈新橋, 一上任就接了這麼個燙手山芋。

一個月間, 不知道找了多少家房地產公司, 絕大部分都是被拒絕, 就算有接受的人,也是開出了極其低的價格, 還不打算繼續蓋小區。

好不容易招商引資來的企業,沈新橋也不敢過於強硬,開辦了第一場土地拍賣會,結果卻是以流拍收尾,正一籌莫展時,萬恆的張衡山董事長向他出了主意:

“要說咱們江銅這些企業家,哪位最得民心,當屬天荷白董,你爲什麼不去她那邊試試?”

沈新橋微微一怔,“白董手上雖然有一條商業街,但重心都是放在天荷,根本算不上涉及房地產行業,怎麼可能會願意去建設小區。”

張衡山笑了,“她不願意,你就鼓勵她願意,天荷的未來還是需要政府的支持。”

沈新橋不吭聲,緊擰着眉頭思考。

“白露珠重心是放在天荷,但她也算半隻腳踏進房地產行業了,瞧着天荷大街如今的繁華程度,比起首都的王府井也不遑多讓。”張衡山是真心在爲老友指路,“金色家園那塊地就算交到世界首富手裡,就算打再多的廣告,在江銅人民的心裡,都不如一句‘白大師接手了’來的效果好,聽我一句勸,將時間都放在白露珠身上,別再去其他地方做無用之功了。”

沈新橋眉頭微微一鬆,白露珠在江銅人民心裡的地位有多高,他不但親身體會過,更是親眼看過的,那個讓全城人民沸騰的場面,那種內心受到強烈震撼的感覺,至今爲止仍然記憶猶新。

想到這,不得不承認老友說的確實有道理。

金色家園是蓋給江銅人住的,要是知道白露珠成爲這塊地的老闆,的的確確會打消江銅人民心裡一大半的排斥感。

沈新橋重新燃起希望,縱然知道白露珠不是個好說話的人,但心底做好了十全準備,這次一定要勸她接手這塊地,清楚明白只有白大師,纔可以解決這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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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荷總廠。

陳選推開董事長辦公室的門,看着辦公桌後面面容清麗的老闆,有些爲難道:“白董,沈副市長又來了。”

白露珠眸光一閃,擡頭道:“請他進來。”

陳選心下一鬆,忙道:“是。”

白董願意見真是太好了,不然總是毫不留情將政府官員拒之門外,時間一久,難保這位前景大好的副市長不會給天荷小鞋穿。

知道人要進來了,白露珠將文件合起來,又將鋼筆放進筆筒,港站起身時,就看到人走了進來,露出笑容道:“沈副市長好久不見。”

沈新橋當初也是充分了解過這位白大師的性格,沒有再用官場上和對其他企業老闆的彎彎繞繞那套,嘆了口氣,直接道:“你總算肯見我了,人家都是巴求不得給我送禮,就只有你會把我晾在門外,三番五次不肯見。”

白露珠走到沙發邊坐下,親自給他倒了一杯綠茶,“你上個月第一次來,我就說了沒有興趣,是你自己非要三番五次再來,可怪不得我總是不見。”

“我是說不過你。”沈新橋將皮包放到一邊,坐下端起綠茶喝了一口,繼續道:“要說咱們倆也是有緣分,當初我剛升爲區長,就接手老天荷那個爛攤子,熬了幾年,我升了副市長,一上任就又要接手金色家園那個爛攤子,繞來繞去,最終還得求爺爺告奶奶找到你這,纏着你幫忙。”

“你這官越升越高,話也跟着越說越酸了。”白露珠斜了他一眼,“行了,別來套近乎,這兩年我是做了不少慈善活動,但我從來不承認慈善家這個名號,更不會慈善到去接手那塊風水不好的爛地。”

沈新橋放下杯子,急道:“現在確實是風水不好,但是我已經找了十幾個風水大師來看過,只要在小區中間挖一條河,水能納財納福,不但可以破解地勢,還可以轉化爲風水絕佳的住宅寶地,你要是不信,我可以再把他們請來親口說給你聽。”

“既然有破解的辦法,你還找我幹什麼?”白露珠表面不爲所動,“房地產行業現在那麼吃香,肯定有很多人接手。”

“他們信,不代表江銅人民信。”沈新橋又開始嘆氣:“再說他們手裡沒有現錢,更沒有你的威信度,就算低價具有誘惑力,但怕賣不出去房子,砸在手裡,所以我纔來找最有銷售天賦的白大師。”

“又來又來,酸話又來了。”白露珠揉了揉耳朵,對上滿眼期待的沈新橋,覺得晾得差不多了,再繼續下去對方可能就真死心了,話語一軟道:

“咱倆可能真的有緣分,想想這些年政府也幫了天荷很多,沒有你們的大力支持,天荷和天荷大街也發展不成現在這樣。”

聽了這話,察覺到白露珠有鬆口的跡象,沈新橋面色浮現喜意,“要是你肯接受這塊地,未來小區建成,我會像當初幫助天荷一樣,幫助金色家園。”

說罷連忙將旁邊的包拎起來,掏出裡面的文件遞過去。

白露珠接過文件,打開隨意一看,只瞄了最重要的價格。

當初金色家園那塊地是以三百八十九萬買下,後來被法院拿出來以八折拍賣,因爲無人購買,最終流拍,如若再次拍賣,將會以六折價格拍賣,而沈新橋這次直接以六折價格寫在文件上,想讓她直接購買。

很多人現在沒出手,就是在等第二輪的六折拍賣價格,沈新橋這時候找上她,並且直接給出六折價格,確實是在念舊情,也是相信她的個人能力。

看白露珠在猶豫,沈新橋忍不住繼續勸道:“這個價格是市政規定的最低價,也是我爭取了好幾輪才同意以最低價格給你,這樣,只要你同意接手金色家園,挖河改風水的工程也由我負責幫你找人,河挖好之後,咱們籤合同。”

看着眼前人懇切的眼神,白露珠知道時候差不多了,放下手裡的文件,端起一旁的水壺給人添了杯熱茶,笑道:

“沈副市長想着我,我心裡明白。”

話說一半,白露珠又停住,沈新橋面上剛掀起的欣喜笑容也跟着僵住,怔怔看着她。

白露珠放下水壺,看了秘書一眼,待陳選將地圖鋪在桌子上後,才指地圖中那塊地的所在位置道:

“我明白沈副市長不但想着我,還爲那一百多戶拿不到房子還得還銀行貸款的業主着想,更真心爲金色家園周邊的三座待投建的小區,一座即將在四月投建的別墅區着想,金色家園不解決掉,這四座住宅區必定會受影響。”

沈新橋面色微變,盯着地圖上泛着粉的白玉般手指不吭聲,緩了幾秒剛準備說話,又聽她道:

“現下這四家房地產都在等對方先投建試水,但誰都不是傻子,既不願意當這小白鼠,更不願意花那幾百萬的冤枉錢把金色家園的地給買了,畢竟這錢花了纔是個開始,後續投建還不知道要多少個幾百萬,總不能買了就當公共花園用,更何況...”

白露珠靠向沙發,嘴角掀起一抹輕微的弧度看向男人,“更何況,暗中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這塊肉,誰知道又會不會出現十個八個道士說出一些具有威脅力的話,再在短短時間內全城發酵,導致後續投了幾百萬之後打水漂,說不定會出現更多被坑的業主,嘖嘖...光想想就替沈副市長煩得不行。”

時間靜了好一會。

沈新橋收回眼神,喉嚨滾動了兩下,道:“所以深思熟慮之後才找上你,你是...”

“拿出你真正的誠意。”白露珠打斷他的話後,眼神認真道:“六折價格,是你給所有能在這個時候接手人的誠意,想要我接手,就拿出你給我的真正誠意。”

沈新橋嘴巴張了又合,最終閉緊,將原來的話嚥了回去,過了幾分鐘忽然輕笑出聲,擡手指了指,“你啊你啊,真不知道該說你是我事業上的助力,還是我的剋星。”

白露珠掀了掀脣,身體靠回沙發上,看着男人從包裡拿出一隻鋼筆,直接把剛纔的文件劃了幾道槓作廢,又反過來在白紙部分寫下兩個字,推到她的面前。

【五折】

沈新橋的口吻像是豁出去一般道:“最低價,聯合市政、農行以及四家房地產作出的最低底線,你如果再不願意,我也不怕對我的前程造成影響,直接開啓第二輪拍賣。”

白露珠看着這兩個字,露出少見的燦爛笑容,“沈副市長想着我,我怎麼可能不想着你的前程,二百萬的事情罷了,這地我買了,哦對,沈副市長別忘人讓人把河挖好,還有,別隨隨便便挖,我會找設計師過去全程監工的。”

看着女人的笑顏,沈新橋頭都快搖斷了,起身道:“你啊,我是既說不過你,也玩不過你,再待下去,還不知道要被你扒幾層皮,明天會讓人送意向合同過來讓你籤,正式合同我會回去準備好,河一挖好就送過來給你。”

白露珠笑容不落起身,“我送你。”

“不用!”沈新橋連忙擺手,拎起公文包快速走出辦公室,“不用你送,我自己走更快。”

看着男人快步走出去,白露珠重新坐下,望着茶几上的‘五折’勾起嘴角。

陳選送完人回來,問道:“白董,您同意買那塊地了?”

白露珠擡頭笑道:“請王楷州大師過去監工天荷灣城。”

“天荷灣城?”陳選剛一愣,隨即反應過來,微微低頭笑道:“是,白董。”

聽着耳邊走出去的腳步聲,看着窗外廠房道路兩旁的櫻花隨風紛紛揚揚,漫天飛舞,白露珠端起杯子抿了一口綠茶,暖流入心,輕聲道:

“總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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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報紙頭條:【王楷州新作天荷灣建成】。

近年來,王楷州這個名字已經隨着天荷總店,天荷大街地下商場,天荷總廠的建築而家喻戶曉,曉得不僅僅是江銅人,更是全國人民。

衆人一聽王楷州,再一看後面緊跟着的天荷二字,頓時升起濃濃的好奇心,紛紛跑到天荷各個店鋪詢問天荷灣是什麼。

銷售人員衆口一辭:“天荷灣是一個能看到全國最美落日的地方,坐落於白董事長新投資的小區裡。”

這句話一出,最美落日和白董事長新投資的小區,勾得江銅人民心裡直癢癢,甚至有很多外地人專門跑到江銅來,想要一看究竟。

等找到天荷灣所在地點,才知道原來是金色家園原址。

衆人看到了一條原本不存在的河灣,河灣盡頭新建起龐大的觀景樓臺,站在觀景臺上,能看到落日鋪滿了天,橘色鋪滿了河面,再慢慢沉下去,唯美而浪漫,確實可以擔當得起最美落日。

要是住在這裡,每天下班回家可以看到這麼美的景色,心裡絕對會加倍產生幸福感,更別說河灣兩旁還設計了春夏秋冬不同季節綻放的小花園。

但所有人欣賞完心裡又開始打鼓,之前老道士說了這個地方是風水劫煞之地,住進來的人不是家敗就是人亡,白董事長怎麼把這個地方給買了?

正當一撥一撥人感到疑惑,甚至主動找上店鋪,生怕白董事長不知道,讓工作人員轉告白露珠的時候,觀望好幾天的沈新橋感嘆道:

“也就是白露珠了,要是換作旁人,羣衆早就扭頭就走了,哪裡還會這樣操心。”

一旁秘書笑道:“白董事長手裡擁有幾萬名會員,只要辦一場小活動,連後續報紙電視宣傳費都能省了。”

“說的是啊。”沈新橋露出滿意笑容,“別人費盡心思宣傳都不一定賣得出去的房子,到了白大師手裡,只怕連活動都不用辦,就被天荷大街那些商戶租戶給搶光了。”

沈新橋猜的沒有錯,天荷灣的消息一出來,白露珠在天荷大街辦公室每天排滿了人,電話也是一通接着一通,除了商戶,一個接一個的鑽石會員想要拿到一套房子,價格問都不問,更別說關於風水的事。

大家對她如此信任,局面如此之好,老實說也超出白露珠預料之外,她倒是主動提起:“那片地當時可是有風水大師說了地勢不好,你不怕嗎?”

聽到她這麼問,不管是商戶,還是會員,或是老友全都這樣說:“就算那地方是亂葬崗,但只要被你白露珠看中了,孤魂野鬼也得撒花歡迎,哪裡還敢作怪。”

白露珠失笑之餘,還是辦了一場盛大賞景活動,邀請了所有簽了意向合同的人前來參加。

觀賞日落的同時,請來當初那名老道士,解釋了一條河灣破解風水劫煞,變成納財納福絕佳住宅之地的事,另外又讓政府請來的八位道士再次證明此地的好處,另外專門根據業主的命理八字推薦合適的居住方向,讓大家可以徹底放心。

當天,天荷灣城一期售出的第一套房子,是向寒和陸敏敏的婚房,兩人簽訂完合同之後,一期1235套住房立馬就被搶售一空。

賞景活動過後,外界纔得到消息,各家報社不用天荷找上門,自主刊登有關天荷灣城的內容。

衆人看到才痛惜晚了,也由此,天荷灣城二期三期成了江銅人民心中排名第一,最想拿下的房子,每天眼巴巴等着天荷灣城再次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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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兩年。白露珠的生活很充實,但並不是被工作充實,也不單是被家庭瑣碎,夫妻生活,孩子日常所充實,而是綜合所言。

因爲不間斷培養人才,堅信‘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這一條準則,沒有被賺錢所累。

心裡明白這一生最該珍惜的是家人,除了丈夫孩子,不論是孃家人,還是婆家人,都是她要格外珍惜的人。

因此,更多時間都放在陪伴家人上。

成立悅安慈善基金會後,白露珠常常帶着長輩和孩子們一起爲國家,爲社會做善事,不只是捐錢,很多時候還會親力親爲。

兩個孩子在媽媽的引導下,先學會了固定存小金庫,而後每年從小金庫裡抽出一部分錢捐給社會上需要幫助的小朋友。

短短几年時間,隨着天荷稱霸全國化妝品行業,白露珠隨之成了中國著名慈善家。

天荷發展前景一片大好,這點毋庸置疑,但想要徹底穩定下來,白露珠知道還差一步。

“新產品包裝出來了,這可是你自己設計的,而且我都快把全世界的金箔銀箔收集到廠裡了,這次要再不行,損失可就大了。”

艾米一拿着盒子走進會議室,桌子兩旁身穿正裝,打扮精緻,而且普遍偏年輕的高層管理齊齊望過去。

坐在主位面容雪□□潤,嘴角噙着淡淡微笑的白露珠,被打斷會議沒有感到絲毫憤怒,反而笑容更甚,知道這段時間整個核心研發部都被她折磨狠了,這其中,艾米更是飽受折磨。

光一個產品包裝,就被打回去四十八次,耗時半年時間。

“快打開看看。”白志誠好奇伸着頭,“早前剛聽說白董要專門生產一款正紅色口紅,還覺得多此一舉,現在再看國內外滿大街的玫紅,橙紅,裸色等等色調,真覺得白董眼光長遠,要不了多久,正紅色肯定就要掀起熱度了。”

海倫一如既往清純而妖曳,一身幹練白西裝,愣是穿出了風華絕代的感覺,斜靠在椅背上,氣質格外慵懶,讓人移不開視線,“辛苦了,不過白董難得下決定,肯定不會讓你白白辛苦。”

“我就是知道這點,才甘願被折磨。”艾米將盒子放到桌子上,在衆所期待之下,打開蓋子。

首先出現的是一抹銀色,高管們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第二枚金色吸引過去,等艾米鬆開手之後,大家纔看清楚盒子裡裝的是兩枚鳳翎。

一隻金鳳翎如同剛從鳳凰尾巴上摘下來的羽毛,沉靜躺在盒子裡,透露出一種想讓人跪倒的威儀,恍惚間耳畔彷彿響起鳳鳴聲,讓人心生畏懼。

會議室裡的人先是被震了震,又被驚了驚,驚的是這居然是口紅包裝?

驚慌之下,白志誠連白董都忘叫了,脫口而出道:“四姐,你別告訴我,這個能行?”

張安美走到旁邊仔細看了看,擡頭道:“好看是好看,也特別有氣場,但作爲口紅包裝來說,稍微有點細了?”

問題都被兩人問了,其他人反應過來後,不再搶着問,全都轉頭看向主位。

白露珠拿起盒子裡的金鳳翎,轉了一圈觀賞,眼裡出現滿意神色,又準確找到蓋子,扒開後,輕輕擰着管身,將膏體轉出來,輕輕在手背上畫了一道,再擡起手對着陽光看了繼續轉圈。

所有人再次驚住,只因金鳳翎裡深紅色的膏體,在陽光下除了復古美豔,更是金光閃閃,這種閃耀不是來自於陽光,而是來自於膏體本身,就像是璀璨的鑽石,一接觸到光亮,就散發出耀眼至極,讓所有女人瘋狂想要購買的火彩。

“完美無缺!”白露珠讚歎道,轉看向壓抑半天的得意終於顯露面色的艾米,知道她已經找人試過色,確定無誤後纔會拿到這裡,笑道:“辛苦了,可以開始投產。”

這句話說完,會議室裡沒有出現一句反對的聲音,不僅僅是因爲白露珠很少主動下決定,更是被實物驚到了,即便是不懂化妝品的曹宗等男管理,都知道一旦上市絕對會讓女人們瘋狂。

艾米早知道這次能行,但聽到確定消息後還是長鬆一口氣,叫道:“我終於不用熬夜了。”

白露珠又笑道:“放你和曹宗一個星期的假,公司安排你們全家出去度假。”

這話簡直戳到艾米的心坎裡,瞬間覺得多日疲憊一掃而空,高興道:“感謝白董!”

一旁的曹宗見了妻子開心的樣子,露出微笑。

“金鳳翎的主要宣傳,將放在今年的春節聯歡晚會上。”白露珠說出早就安排好的計劃,“今年春晚,周莉情將飾演小品‘正宮鬥仙人跳’,她不但會塗着金鳳翎出場,也會將金鳳翎拿出來,添一到三句臺詞,陳秘書,春晚節目已經開始進行篩選,你儘快安排人將產品送到莉情姐的手上。”

陳選點頭道:“是,白董,產品今晚就會送過去。”

一般公司會議,白露珠都是以聽爲主,極少主動說計劃,但每一次主動開始說的事,都是公司重大決定,最終也證明是成功決定,因此,也極少,可以說幾乎沒有出現過反對的聲音,這次也不例外。

見沒人反對後,白志誠笑嘻嘻道:“白董真聰明,咱們天荷的產品要是上了春晚,肯定又得在全國大街小巷引起轟動。”

其他管理聽了,立馬跟着表達出喜悅,表達出對春晚的期待,預測春晚過後的銷量。

會議在一片祝好聲中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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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4年除夕。

車子停在首都電視臺演播廳停車場,賀祺深開着另一輛車,載着媳婦孩子緊跟其後。

兩位老人穿着樣式一樣的棉襖,胡素鳳身上的是紫紅色,脖子裡帶着一條碧綠翡翠珠子,是今年小孫媳婦剛給買的新年禮物。

趙翠娥穿着正紅色棉襖,整日補品供着,面容養得越來越有氣色,脖子裡帶了一條和田玉墜子,也是孫女今年剛給買的,同時兩位老太太手上還帶着一對前些年在珠市買的金鐲子,渾身既貴氣,又散發着家和萬事興的福氣。

“大福和真真下來了沒有?”

“媽,有露珠在,您二老就放心吧。”賀鬆蘭身穿駝色呢絨大衣,頭髮燙了當下最時髦的小碎卷,像往常一樣扶着母親。

隨後從車裡下來的是白越明,身穿剛流行的黑色羽絨服,大背頭梳得蹭亮,比前些年胖了一些,以及身穿厚呢中山服的賀鬆毅,一如既往溫和儒雅。

幾人一齊看向後面的車,看着身穿米色呢絨大衣的穆宛和深粉呢絨大衣的葛嫦慧,兩人脖子裡帶着一款樣式相同,頗爲別緻的珍珠項鍊,耳朵上戴着同款珍珠耳墜,不論是離近了看,還是離遠了看,都相當優雅有氣質。

兩個長高一大截的孩子從車上走下來,福久穿了一套厚呢小西裝,頭髮被媽媽拿造型膏隨便抓了幾下,格外有型,性格隨着年齡越來越沉穩,也越來越會關心人,剛下車就去幫副駕駛的媽媽開門。

知真最後下來,穿着粉紅色蕾絲羽絨服,白色小靴子,一下車就用白絨絨的手套捂住耳朵,露出一張雪白透着紅的精緻面容,不停跺着腳丫子喊道:“好冷好冷!”

兩個孩子模樣慢慢長開後,福久比較偏向於爸爸,知真偏向於媽媽,唯一相同的是,都遺傳了媽媽雪白雪白的細膩好皮膚。

“你又搶了爸爸的活。”賀祺深將兒子提拎到另一邊,將準備下車的媳婦推回車裡,再將車門關上。

白露珠坐在車裡瞪着男人,“你幹什麼?”

賀祺深揹着長輩孩子,衝車裡的媳婦討好一笑,再輕咳一聲,伸手打開車門,“媳婦請下車。”

“幼稚!”白露珠踢了男人一腳,這次下車。

知真立馬跟着叫道:“爸爸最幼稚!”

福久皺了皺淡淡的小眉頭,“幼稚。”

賀祺深裝作沒聽到,

“露珠!”

全家剛集齊,遠方就傳來張安美的聲音,白露珠轉頭一看,張安美帶着母親和今年剛以江銅市狀元考上清華大學的妹妹張安好,一起笑着向她跑來。

後面白志誠牽着兩個雙胞胎兒子,閆二花正扶着公公婆婆,一起快步向她走來。

隨着白露珠生意越做越大,名聲越來越響亮,白越光一家就越不敢多吭聲,每次見面也是極盡降低存在感,對外也是對白露珠千誇萬誇。

尤其是骨子裡小聰明的大伯母,近些年有不少想挖白露珠錯處的記者找上門,每當這時候徐紅梅談起侄女,那種感恩戴德的樣子,比談起親孃還要尊敬。

無他,小兒子能有這番光宗耀祖的樣子,都是仰仗侄女,雖然侄女不幫大兒子,但從不會管小兒子怎麼對他們,而且他們最爲愧疚的大女兒,夫妻倆也被安排在天荷上班,如今老兩口的後半輩子日子,過得也是頗爲滋潤。

因此,不管有再多想要抓白露珠的邊角新聞搗鬼的小報,都抓不住任何把柄。

畢竟一個老太太后來養在小兒子家,後來跟着白露珠一起過,白志誠也是先被白露珠安排工作,後來供着上大學,一躍而成長三角地區總經理,任誰也挑不出錯處。

至於白珍珠爲什麼坐牢,大堂哥爲什麼連間地下商場的鋪子都沒有,世人自然認爲那是他們自己的問題,與白露珠一丁點關係也沒有。

離了近了,見了侄女,老兩口還是不敢正視,率先看向兩位老人,笑着喊道:“媽,大娘。”

一羣人開始寒暄,白露珠帶着孩子分別叫了長輩,得知海倫艾米她們已經入場了,才一齊往裡走。

之所以這麼多人都能進春晚現場當觀衆,是因爲天荷今年贊助了春晚,專門受到電視臺邀請。

白家人能來,一是作爲對國家航天事業有重大貢獻的賀老爺子家屬,二是同樣對航天事業作出重大貢獻的賀祺深家屬,三是還有被專門邀請回來帶隊的總攝影師賀祺潤家屬。

去年剛向家人坦誠因爲放不下真正喜歡的攝影工作,需要長期往全球各個危險地帶跑,所以不打算結婚,胡素鳳聽了拿起掃把追着大孫子打了一頓。

反倒是不太可能會支持不婚的賀鬆毅,當問完大兒子是不是經過深思熟慮,下定了決心,得到確定答案後,第一個表示支持,認爲這也是一種負責任的表現。

老太太和穆宛想不通,但反對也沒有用,只能這樣託着,還得時間去緩和。

一進到會場,白家人佔了一張主圓桌,賀祺漫和鄔逸帶着兒子鄔梓陽早就到了,幾個小傢伙一見面就玩到一起,因早就被家人教育過,所以沒有瞎跑,而是排排圍着桌子坐,偷笑着分享屬於孩子之間的小秘密。

白露珠剛看到張安美沒想起來,等進了會場準備坐下,纔想起來給她帶了一條鑽石項鍊,與海倫艾米等人打完招呼後,兩人一起回停車場拿東西。

安美如今即便是首都地區的總經理,還是化妝學校的校長,但上班之外的穿着還是偏向於簡潔樸素,因爲她仍然沒放棄前往各個偏遠貧困山區,說服幫助被思想教育束縛住的女孩們,就算有一些首飾,最後也還是會賣掉幫助他人,不喜奢侈。

白露珠勸說過很多次,那些女孩會有悅安慈善基金會提供資金幫助,但也知道很多女孩即便出來獨立,一時半會也很難解決原生家庭,很多細節上是慈善基金會的錢解決不了的,而張安美的錢就花在這些地方,講究循序漸進。

最後,白露珠尊重她的生活習慣,就如同尊重她對婚姻的選擇一樣。

“真好看。”

安美打開項鍊後,看到閃閃發光的鑽石,開心是真開心,喜歡也是真喜歡,但不妨礙過段時間去把它給賣掉。

“正好配你身上的高領毛衣,我幫你帶上。”白露珠說完看她點頭後,拿出項鍊走到她身後,幫忙帶起來,忽然又聽到前面傳來安美的感嘆聲:“真美啊。”

白露珠扣好了項鍊釦子,繞到前面笑道:“我都還沒戴完,你就喊美,一點也不走心。”

張安美指着漫天夕陽,笑容溫柔:“我是說晚霞真美,和在菜站門口遇見你的那天傍晚一樣美。”

白露珠一怔,轉頭看向天邊,萬丈霞光絢麗多彩,美不勝收,過往記憶同樣浮現在眼前,不過並不是那晚的晚霞,而是彼時王招娣狼吞虎嚥吃了她晚餐的樣子,嘴角忍不住輕輕勾起,“你現在比那時候胖多了。”

“我的變化何止胖了,我的整個人生,我媽的整個人生,我妹妹的整個人生,甚至成百上千名女孩的人生,都因爲那晚而變。”張安美笑容愈加溫柔,“我永遠記得那天傍晚的夕陽,也永遠記得坐在你自行車後面,隨風飄過來你身上的玫瑰面霜味道,當時只覺得很寧靜,做夢都沒想到會有今天,露珠,謝謝。”

白露珠低頭一笑,隨後使勁搓了搓大衣袖子,“行了行了,越說越酸了,趕緊進去,好冷。”

話一說完,就率先往前跑,張安美望着遠去的米灰色背影,繼而又擡頭望向漫天晚霞,過了良久,輕輕一笑:

“王招娣成就了張安美,張安美治癒了王招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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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一到,會場坐滿了人,長輩孩子與天荷員工都很興奮,自打有了春節聯歡晚會,羣衆做夢都想成爲現場觀衆,沒想到今年他們實現了,而且還能看到天荷新產品專屬的小品。

一家子亢奮了半天,會場燈慢慢暗了下來,八點到了,春節聯歡晚會全球直播正式開始了。

經過一輪輪歌舞相聲曲藝表演,周莉情飾演的第一個小品登場。

改革開放後,羣衆的經濟條件光速增長,隨之產生各種讓人防不勝防的招數,仙人跳就是其中之一,作案團伙利用女人美貌,將人騙到小旅館勒索敲詐,這其中除了有一些真的有色心的男人,另外還有一些被生意上的假合夥人設計陷害。

小品的主題就是被生意夥伴陷害的張貴,發達後被犯罪團伙看上,佈置了仙人跳,不滿足於敲詐一些小錢,還想借此上位。

故事演到這裡,現場與電視機前的觀衆都快氣得冒煙了,周莉情飾演的妻子云娜,塗着戰袍口紅去現場,正宮氣場一下就震住小三,同時震住所有觀衆,反應過來後覺得特別解氣。

雲娜一句臺詞都還沒說,現場就爆發了雷鳴般的掌聲。

緊接着雲娜巧妙解決仙人跳,打破這個團伙,還被丈夫誇獎聰明,保住了財產。

故事最後,張貴崇拜問着妻子:“你今天是不是又用了天荷什麼化妝品?”

“算你聰明。”雲娜哼了一聲,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一根金鳳翎,“今天要不是用了我的正宮法寶——金鳳翎正紅色口紅,你人和錢就都摺進去了!”

丈夫剛想說話,就被現場觀衆的熱情打斷,“好!”

表演都是現場直播,飾演張貴的老戲骨及時控場,衝着臺下白露珠豎起大拇指,“天荷就是牛!”

現場再次爆發歡笑聲,一陣陣叫好聲不斷,氣氛燃燒至頂點時,小品演出成功,演員鞠躬退場。

美麗優雅的女主持人登場,舉起話筒道:“天荷就是牛,明天,也就是明年的第一天早晨,天荷金鳳翎定然又會在全國颳起一陣旋風,爲全國人民的新生活增添紅紅火火新顏色,接下來,請欣賞...”

掌聲一陣接着一陣,金鳳翎旋風還未颳起,全國人民先被電視機裡出現的天荷新產品和一閃而過的白露珠,搞得欣喜不已,自發鼓起掌來。

一直到晚會快結束,家家戶戶除了議論表演有多好看好玩,就是商量着早點起牀,要去天荷店裡搶上了春晚的金鳳翎口紅。

春晚最後一支大型舞蹈,顧佳夢作爲領舞登場。

看着發光發亮的好友兼老同事,再看會場裡天荷的贊助logo,天荷員工的所坐位置,最後看向長輩們欣喜的神色,兩個孩子新奇的眼神,一轉頭又對上溫柔裡藏着滿滿深情的雙眼,白露珠露出微笑,心裡沒有一絲後悔,而是無盡的感激與滿足。

看到媳婦的笑容,賀祺深湊近悄聲道:“跨新年了,有什麼願望偷偷告訴我。”

白露珠握住丈夫的手,跟着悄聲道:“希望孩子們健健康康,希望我們能長命百歲,在那之前,希望能讓家裡長輩都快快樂樂,圓圓滿滿,安安心心離開這個世界。”

賀祺深一驚,沒想到媳婦居然說出這樣的話,立馬擡頭看了一眼長輩們,發現大家都沉浸在舞蹈中裡後,才鬆了口氣,挨近媳婦道:“兩位奶奶最近對老了可是非常敏感,要是知道你這麼說,說不定會跳起來打你哦。”

白露珠輕笑一聲,“我就在你面前這麼說,除了意外,長輩們肯定會比我們先離開人世,我的願望之一,就是能看着你們先走,不管是生前還是身後,都能爲你們安排妥當。”

“還有我?!”賀祺深臉色變了變,本來是想跟媳婦甜甜蜜蜜一番,沒想到媳婦想得太太太太太遠了,沒辦法,只能陪着跳躍到人生盡頭,握緊媳婦的手道:

“就算真有那麼一天,我也要先看着你走,你最愛乾淨,我得親手把你收拾得乾乾淨淨才放心,還有,留下來的人總要爲了先走的人哭一番的,我可捨不得讓你哭,什麼都能讓着你,這一點不能讓。”

燈光忽明忽暗,白露珠淚眼朦朧,緊緊握住丈夫的手,聲音哽咽回道:“好,你先走。”

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只要有賀祺深在,白露珠就可以永遠任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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