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 105 章

“唉呦, 先去祺深屋裡把抱被小衣服拿着,再把錢帶上。”

最後還是老太太先穩下來,指揮一家子該幹些什麼, 總算忙中有序。

賀祺深抱起白露珠往外走, 賀鬆蘭衝去侄子房間拿給小孩子準備的抱被小衣裳, 還有侄媳婦的生活用品, 穆宛衝去廚房, 慌里慌張打開櫥櫃,拿出保溫盒,將一直準備提精神用的蔘湯裝進去, 賀鬆毅則去屋裡拿錢拿票。

“媽,我先坐祺深摩托車一起去醫院, 您就在家裡不要去了。”賀鬆蘭手裡抱滿了東西, 朝着堂屋囑咐一聲, 急忙快步走出屏風。

白露珠疼歸疼,但不是要死要活的那種疼, 就是時不時抽痛一會,看着男人緊張地汗如雨下,還反過來安慰道:“你得冷靜點,好好騎車,不要路上再出點什麼意外。”

“呸呸呸。”因爲手太抖, 試了好幾遍都沒法把鑰匙插到孔裡, 被媳婦這麼一安慰, 賀祺深頓時更慌了, “什麼意外都不會有的, 咱們到那就生,生完就健健康康回家。”

“對對, 咱們肯定能順順當當的。”賀鬆蘭抱着東西坐到摩托車後座,衝着跟出來的哥嫂道:“等下你們自己騎自行車過來,我們先走了,不能再耽擱時間。”

不等父母回答,賀祺深就擰開油門,車子比尋常速度要快一些,但仍然穩穩當當往前開。

飯後坐在泡桐樹下聊天的居民們,看到賀祺深的摩托車經過,全都熱情說着:

“生啦?”

“哎呦,小白這是要生了?”

“露珠,你福氣好,肯定順順利利生下來,不要緊張!”

“我們等着抱雙胞胎啊~~這還是咱象羅衚衕第一對雙胞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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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是白露珠家屬?”

“我我我,我是!”賀祺深急忙衝上去,頭髮被風吹得凌亂,雙手指甲都快被扣斷了,媳婦進去兩個小時,他就沒坐下來過,一直在走廊裡來回踱步,焦急看着緊閉的產房大門。

“恭喜,一男一女,龍鳳胎!”

“我媳婦怎麼樣?”賀祺深臉上毫無血色,如同白菜幫子一般,聽到龍鳳胎也沒表現出什麼欣喜,反而更焦急了,“我媳婦沒事吧?是不是很安全健康?”

“放心。”見到這麼關心媳婦的丈夫,護士笑容更甚,“我們主任都在說,從業這麼多年,沒見過生孩子這麼順利的產婦,而且還是生的雙胞胎,現在就是有點脫力虛弱,但這是很正常的事,三個小時以後,就可以吃些清淡有營養的東西,幫助恢復精力。”

“謝謝,謝謝謝謝!”賀祺深長長舒了一口氣,緊皺的眉心終於鬆開,退到一旁坐下,讓父母和小姑去問其他事情。

他只要知道露珠健康就夠了。

想到這,眼睛開始有點發酸,賀祺深雙手捂着臉,安靜等着露珠出來。

過了十幾分鍾,產房門再次打開。

“出來了,露珠出來了!”

聽到母親的聲音,賀祺深立馬起身衝了過去。

看到媳婦躺在雪白的被子裡,面色虛弱,嘴巴泛白,手上插着管子,剛壓下去的眼淚又涌了出來,攬住牀頭,貼着媳婦側臉嚎啕大哭起來:“露珠,你受苦了,我好怕啊!”

“再也別生了,再也不生了,再也不讓你受罪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啊...嗚...”

產房門口的所有人面色從驚怔,到好笑,再到感動,最後笑中帶淚,看着牀邊男人。

緊接着兩個瘦瘦紅紅的小寶貝也被爸爸吵醒,張嘴哇哇大哭,爺爺奶奶和姑奶奶才圍上去把孩子爸爸拉開。

“你別惹我笑了。”白露珠眼角也掛着淚珠,聲音虛弱無力還有點沙啞,“先回病房休息。”

賀祺深這次抹了抹眼淚,幫醫生一起推牀往病房走。

路上看了一眼哇哇大哭的兩個娃,帶着哭腔威脅道:“再吵媽媽休息,就揍你們。”

話音剛落,他的後腦勺就被自己老子揍了一巴掌,差點被打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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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第二天,白越明和葛嫦慧從香陽感到市醫院,見到女兒躺在病牀上,兩口子就開始抹眼淚,好一頓關懷。

正好遇上醫生查房,聽說女兒是生產最順利的產婦後,才破涕爲笑,連聲道謝。

“順利就好,順利最好。”葛嫦慧看着躺在一旁的外孫女,臉上出現溫柔慈祥的笑容,“真俊,以後一看就是個皮膚白白,眼睛大大的俊俏姑娘。”

抱被裡的小寶貝雙眼閉着,在奶奶拿着沾了溫開水的紗布,幫忙擦掉自己眼睛上的分泌物時,搖着細細的小手,像是給出‘好舒服’的反應。

看得全家人心都化了,每隔幾個小時,就爭着搶着要來幫忙擦。

但給反應的只有姐姐,弟弟一直在閉着眼睛呼呼大睡。

“老大粘人。”白露珠恢復了一些體力,至少說話時候沒有聲如細絲的感覺了,“小的隨便抱都沒反應,大的一抱走就哭。”

“是啊,奇怪得很。”穆宛甘願留下來照顧兒媳婦,面色看着有些疲憊,但精神就飽滿得很,笑着道:“大的就必須得挨着露珠,你抱可以,但還是得坐在她媽媽牀上抱,稍微走遠兩步就不行。”

“剛離母體,可能還是不習慣。”葛嫦慧喜歡聽關於女兒和外孫們的事,旁邊人也是怎麼都聽不夠。

白露珠眼神柔和看着陷入睡熟的女兒,又擡頭看了看被父親抱在懷裡的兒子,濃濃地滿足充斥在心裡,不自覺彎起嘴角。

她是堅持要母乳餵養,但是畢竟有兩個,還是不太夠,只能搭配着牛奶一起喂。

女兒確實很霸道,到現在眼睛都沒睜開過,卻讓每個人都體會到她是個霸道性子。

誰要是把她抱離母親,下一次,這個人一接近,還沒開始碰到她,她就會揮舞着小手,扁嘴大哭,哭到那人被全家一起劈頭蓋臉罵,也是神奇得很。

但對爸爸卻很特殊,即便賀祺深抱着她去和滿房人顯擺有女兒了,離白露珠老遠,也是乖乖不哭不鬧。

對此,賀祺深得意道:“這都是受胎教的影響,我每天睡覺前跟她說話,早上起來也要跟她說話,肯定認得我的聲音。”

“你們家倆孩子叫什麼名字?”

隔壁牀的長輩這麼一問,全家人才想起來還沒確定下來名字。

一家子又開始爭論了,有說叫吉祥如意的,有說叫紅紅火火的,還有說叫歡歡樂樂的,當然這些都是小名。

賀家有字輩,但其實族譜上到鬆字輩已經就斷了,祺還是賀老爺子自己排的一個字。

搬出來幾十年,老家都被大水淹了,也沒人再回去過,所以還要不要再起個字輩,或者要不要再去找親戚問問,也是一個問題。

爭論不休時,白露珠看着兩個孩子道:“磨鍊福久,參勘知真,姐姐叫知真,弟弟叫福久吧。”

一家人安靜下來。

賀鬆毅笑着道:“磨鍊至極致獲得的幸福,纔是可以長久的幸福,探索到最後獲得的知識,纔是千真萬確的大智慧,如果能有這兩種經歷,便能塑造堅定意志,敏銳頭腦,弘毅品格,坦然面對人生風風雨雨,很好。”①

“是這個意思。”希望兩個孩子快樂一生,卻不希望他們是被全家捧在手心的溫室花朵,不管最後怎麼樣,都要擁有磨礪人生,探索知識的過程,而不是坐享其成,懵懂一生。

這是白露珠對孩子們的期望。

“就叫這個。”賀祺深雖然本來就一直支持媳婦,但也覺得這兩個名字真的好,端着烏雞湯喂媳婦,“露珠真有才,你要是去考大學,肯定能考個狀元回來。”

白露珠懶得動,就任由他喂到嘴邊,慢慢喝着。

“福久,真真,咱們有名字咯。”胡素鳳今天也來了,手裡正抱着熟睡的弟弟,還要眼巴巴看着不給她抱的姐姐。

“知真,真真,知不知道我在叫你啊。”葛嫦慧趴在牀邊看着外孫女,剛喊完,小寶貝就睜開一隻眼睛,不到兩秒又閉了回去,扭了扭小身子,小臉朝着媽媽方向微微撅起來,乖乖睡覺。

兩個小傢伙,讓全家人怎麼都看不夠,要是可以,真想時時刻刻抱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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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子期間,一個接一個包裹從珠市寄過來,都是海倫花了心思從各個地方蒐羅到的。

除了小孩子用品,牛奶粉,米粉,小搖牀,推車,就是產婦的營養品,連產後束縛帶都送過來了,堆得滿房間都是。

除了嬰兒牀,牀尾還搭了張小牀,是賀祺深不肯走,硬要搭在這裡的。

一個月來,爲了更方便照顧白露珠起夜餵奶,都是穆宛和賀鬆蘭輪流睡在這邊,有兩三人幫忙,白露珠累歸累,但確實省力太多了。

最重要的是沒有矛盾添堵,胡素鳳儼然已經把她當成賀家最大新功臣,老人思想轉變不過來,白露珠也沒有去糾正,大家和和睦睦最好。

八月底時,陸敏敏和汪若欣幾人作爲團代表來看她,說了一些事情。

“天荷現在隔三差五搞活動,搞的還是第一次那種活動,有一個之前在首都夕陽歌舞團的舞蹈演員,好像不做了,進了天荷上班,就學着你以前的樣子,挑觀衆化妝,別說,技術還真不錯。”

陸敏敏沒說的是,這個技術一看就是模仿了白露珠的手法,但沒有證據,也不敢隨意亂說。

“想造新大師,也不弄點新招數,複製你以前的路線,就算技術不錯又能怎麼樣。”周琪話裡話外都透露着怒氣,在爲白露珠抱不平,“還自稱是許大師,你以前都是羣衆看了厲害,主動叫的,那個一上來就稱呼自己爲許大師,真是沒話可說。”

“觀衆反響怎麼樣?”孩子們被抱到正廳去了,白露珠靠在牀頭吃着雞湯麪條。

“剛開始還不錯,畢竟是天荷。”陸敏敏手裡拿着蒲扇搖着,“後來辦的多了,羣衆自然就有意見,還有不少人問白大師哪去了,本該三個月一次的課程活動,已經遲了很久沒辦,天荷也不給消息。”

“說起來這事就好玩了,那位許大師不知道是被吵煩了,還是想要羣衆死心,居然把你離開天荷的事情說出來了。”周琪面上露出些許笑容,“結果那場活動最後鬧得不可開交,咱們江銅很多人還是認你的,也認你弟弟。”

外面很多羣衆心裡都裝着很多疑惑,不知道白大師是爲什麼走。

有些天荷員工說,是被人擠走的,也有人說,是賺到錢了自己跑了,還有人說是因爲文工團不允許外掛別的公司,不允許出去幹別的活,所以白大師才和天荷解約了。

三個月一次的課程,無數顧客爭破頭想要弄到票進去,每次上課都收穫滿滿,自然有不少白大師的支持者,出現這種情況,都想要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因此,天荷櫃檯每天人滿爲患,卻不是買東西,而是問白大師是不是真的不上課了?活動是不是真的沒有了?

得不到準確消息後,有人想到去找章廠長。

老顧客都知道,以前活動,都是章廠長和白大師一起做的,現在許大師的活動,都沒看到章廠長一次。

江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多數人都知道天荷廠子在哪裡,有人直接去廠裡問,結果都是無功而返。

具體事情只有天荷內部人員才知道,天荷的天已經變了。

車間和專櫃一直在添人,管理層也越來越多,很多不認識的人進廠,第二天就成了小領導,導致他們現在每天上班有開不完的會,會議內容沒別的事,全是配合歡迎新領導。

有人來,就有人走,以前跟着章廠長一起創業的人,最近半個月來,拿着辭職報告進進出出廠長辦公室,章廠長越來越憔悴,而新領導們則越來越意氣風發。

八月底到九月初,江銅大街上,走到哪裡多待一會,就能聽到天荷,章廠長,白大師之類的字眼,人人都在議論到底怎麼回事。

九月五號,天荷又要辦活動了,大家不但毫無興趣,反而還加倍吐槽:

“天荷真是掉錢眼裡了,辦這麼多場,我不想再看到那個裝模作樣的許大師了。”

“剛開始覺得技術真挺不錯,看兩場就發現,這不就是漂亮妝,咱們自己都能化,還用得着她示範,真是。”

“抽獎獎品連肥肉都捨不得放了,弄了兩三塊瘦肉在那太陽底下曬着,盡招蒼蠅了。”

“難道天荷生意變差了嗎,章廠長不知道在想什麼。”

“差不差不知道,專櫃自從沒了小白,我就沒去買過了,對了,你們今天去不去參加活動?”

“不去,上次活動就沒幾個人,這次活動說不定連蒼蠅都沒了,還去幹什麼。”

...

正當新老顧客都打算去的時候,又傳出消息說,這場活動是由章遠山廠長主辦,而且主題是告別。

消息經過確定後,天荷當初第一場活動的盛況再次出現,所有人都放在手頭上的事情,在五號當天早上趕到匯南商場,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