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蓮,你把孩子生下來,然後...我們離婚!”
呂強紅着眼眶,從手包裡掏出一個小本子,撕下其中的一頁,“這是樑家洛的地址和電話,按照約定,一年半後他會恢復自由身!”
姐妹兩個呆立在客廳中央,陳漫不知所以然地看看兩人,“你們什麼意思?樑家洛是誰?”
陳玉蓮劈手拿過那張紙,仔細看了看,擡頭正視着呂強,“你調查他?”
呂強的臉上沒有羞愧,“他算是好人,老婆比他大十歲,他是爲了弟弟妹妹能上學...另一種意義的賣身,那個女人答應只要孩子滿兩歲就離婚...快了。”
陳漫一頭的黑線,見過世面的她沒想到今生能遇上這樣的事情,不用猜也知道,姐姐心心念的人是樑家洛。
陳漫輕聲勸道:“姐、三哥,你們都冷靜一下,好好談談,這...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
她特意強調人命關天,是想給姐姐一些壓力,那是一條生命啊,哪能輕率地就決定來去!
關上房門,陳漫站在樓道中,心裡很亂,她不贊同呂強的做法,又沒真正地瞭解過男人,已經釀成了果實,追究無關緊要的對與錯已沒必要,她只想姐姐能留下這個孩子,她從心裡喜歡孩子,前世領養陳琦的第一天她興奮地一夜沒睡,看着那張粉嘟嘟的小臉一個勁兒傻笑,就差流口水了。
嘴裡重複着樑家洛的名字,呂強能想到去調查,就證明他知道這個人的存在,知道卻還要那樣做...以陳玉蓮的脾氣,這樣對待他已經是很仁慈了,搖搖頭,陳漫實在找不出理由爲呂強開脫。
望着樓下,郵遞員騎着自行車的綠色身影走遠了,陳漫回身把耳朵貼在門上,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吵鬧和摔東西的聲音,看來目前比較平和,無奈地扯了扯嘴角,蹬蹬蹬往樓下跑去。
已經三個星期沒收到呂良的來信了,她心裡很不安,資訊不發達的年代,沒有QQ、沒有微信,發一封國際信都要到二環邊上的國際郵局。雷打不動的一週一次,郵局裡的工作人員都認識她了,每次都開她玩笑:“又給我們增加營業額來啦!”
而每次,她的心都是歡喜的,信寄走後就是長長的期盼,兩個人非常的默契,陳漫會在發出信的第三天收到呂良的信...而這次......
小區的傳達室,大爺正在分門別類地收拾剛收到的報紙和信件,旁邊的半導體在播放咿咿呀呀的貴妃醉酒。
陳漫沒開口先微笑,甜甜地喊道:“大爺,忙着呢”
大爺頭都沒擡,嘖嘖嘴:“又白跑了...”
陳漫還不死心,胖手伸進窗口,“您再仔細找找,萬一眼花了呢?”
“咳,你這孩子,怎麼說話呢?哪次不是第一時間給你的?你大爺我也年輕過...”
陳漫的臉漲紅了,小聲嘀咕着:“您再找找怎麼啦!”
“不是我說你,這陳世美歷朝歷代都有,他要是去了廣州、上海,你還能去找找,這去了外國,說話聽不懂,找都沒法找,你說你圖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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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爺,哪有你...”
“小姑娘,你是找信還是找人?”
陳漫嬌軀一僵,心臟狂跳起來,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聲音嗎?一樣寵溺、一樣深情、一樣...動聽?還是自己幻聽了?
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轉身,心裡還在默唸着:“是真的是真的...”
白色的圓領T恤、藍色的牛仔褲,白色的運動鞋...燦爛的笑臉給這陰沉的天帶來一抹光亮。
“啊...四哥!”陳漫飛步上前,一着扎進呂良的懷裡,臉蛋不停地蹭啊蹭,貪婪地吸取着那熟悉又溫馨的味道,“四哥,我想你!”
壯碩的臂膀緊緊箍住陳漫,一縷熱氣落在耳邊:“漫漫,可算抱住你了。”
陳漫的耳垂兒都紅了,只顧嗯嗯。
“一驚一乍的,真沒你的信!”傳達室大爺從小窗口探出頭來,被眼前的情景驚呆了,不滿地吼道:“搞什麼呢?”
“大爺,謝謝您!”呂良溫和地說,“我親自送來了。”
掙脫迷人的懷抱,陳漫一臉慍怒地問道:“不打招呼,突然回來,什麼意思?”
呂良嘴角扯了扯,一臉的委屈:“漫漫,想你了就回來了,真的是不遠千里啊!”
“哼,三個星期不回信,爲什麼?”
“趕論文啊!這爲了把自己送回來...”呂良舔着一張俊臉,“看得見、摸得着的感覺不好嗎?”
剛剛恢復正常溫度的臉又飛上兩坨紅暈,陳漫心裡暗暗猜測着,這小子嘴巴這麼甜...前世的互聯網和應酬的飯桌上都接觸過島國的一些信息,她自行腦補了一下,俊俏的臉陰沉下來:“四哥,你去那邊沒幹什麼...那個...過分的事情嗎?”
陳漫結巴起來,這簡直就是自己無中生有的瞬間想法,怎麼說出來啦?難堪......
呂良勾住她的手,小手指在掌心撓了撓,“唉,終於看到你吃醋的樣子啦,”嘴巴湊過來,附在耳邊,全是滿足:“真可愛!”
陳漫又是一陣臉紅心跳,不自覺地握緊了那隻大手,“討厭!爲什麼不寫信說一聲?別說想給我驚喜什麼的...那都是哄小姑娘的,你不知道我多擔心嗎?”
“知道知道,所以本人親自回來賠罪!”呂良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樣子,“我有五天的假期,這週末想幹什麼?”
“五天?”陳漫睜大了眼睛,要知道這個時候留學是非常艱苦的,儘管有一部分獎學金,呂良還是要打工,出國之前他就明確說過,不要任何人的援助。
呂良把陳漫往自己身邊摟緊,“傻丫頭,別浪費一秒啊,很貴的。”
被喜悅和甜蜜衝昏頭的陳漫只剩點頭的份兒了。
“四哥,給我說說早稻田吧,校園、圖書館,你走過的地方我都想了解。”
呂良從雙肩包中拿出一個大信封,裡面是厚厚的一疊照片,“給,後面我都做了標記!”
兩個人坐在長椅上,陳漫一張張地看着,臉再次紅了起來,每張照片的後面,都有非常動聽的情話:這裡是東京最著名的壽司店,我要和你一起來...沒有你的圖書館,好無趣啊...運動場的夜空繁星點點,漫漫,我想你了......
陳漫的眼眶紅了,手裡的照片是自己寫給他的信,細心的呂良給每一封信編了號碼,按順序放好:今天收到小丫頭第五十封信,才知道分開已經四百零一天了,才知道一直沒有說‘我愛你’......
陳漫放下照片,摟住呂良的脖子,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四哥,我知道!”
呂良看看左右,紅着臉埋怨道:“讓人看見怎麼辦!”
是哦,這才八七年,讓人看見怎麼辦啊!
猛然想到樓上的呂強和姐姐,陳漫小聲說:“四哥,你等一下。”
說完快速跑上樓,再次把耳朵緊貼在門上,門裡還是悄無聲息的,她敲敲門,“姐、三哥,我出去一下,晚上咱們一起吃飯,有喜事。”
“四哥,”
陳漫轉着大眼睛,心裡打着小算盤,自己買的院子離這裡不遠,是不是可以考慮做一個成年人該做的事呢?
呂良颳着她的鼻樑:“又準備算計我?真沒良心!”
呂良的眼睛裡隱隱有火焰在閃爍,陳漫的心也熱了起來,手心裡莫名沁出了汗珠,狡黠地一笑:“四哥,想吃餃子嗎?”
呂良嚥了一下口水,怎麼不想啊,自己漂洋過海,似乎有比吃餃子更重要的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