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沉默下來,反倒是提出難題的丁敏臉上一直笑盈盈的,“六妹妹?”大太太眸光微凝,二太太卻放了亮光,似找到了攻擊大太太的路子,兩個庶女不合相爭,看大太太在太夫人面前還有沒有臉面?太夫人總是說讓她學學嫂子的處事,二太太將目光投向丁敏,她許是能被拉攏過來,雖然都是庶女,但二太太瞧不起丁柔生母柳姨娘丫頭出身,不過是個婢女養的,還能出息到哪去?
何況丁柔方纔在言語上沒讓二太太佔便宜,維護大太太,這可比事事伺候大太太的丁敏更讓二太太忌憚。二太太嘆道:“敏丫頭話說得有些道理,裝模作樣長不了。”
丁柔緩緩起身,不惱不怒,也不會向以往一樣着急抗辯,自然而然流漏出一分難得沉穩平和,別人不知道,丁柔卻因丁敏的爲難心中喜悅,她一時沒想出如何留在太夫人身邊,現在豁然開朗,丁柔從不認爲因自己是穿越女見識就天下無雙,高出古人一籌,丁柔也不會自卑得將古人想得有多麼厲害,穿越女會被她們玩死。不卑不亢謹慎從事,取長補短吸取精華,丁柔謀得是一生的幸福。
“祖母,孫女見識淺薄,在府裡二嬸,四姐姐不過是盼着孫女有真才實學,可在出了府門呢,孫女會因一知半解而被人笑的。”丁柔跪在老太夫做作炕前,微仰着腦袋,祖母不嫌棄孫女笨手笨腳的話,往後禮佛就讓孫女陪您吧,佛祖面前還有侍者伺候聽命呢,孫女端茶遞水,爲佛祖添香油擺放供果做得來,最主要是可聆聽祖母教誨,不做欺世盜名之徒,請祖母成全。”
丁柔磕頭,對太夫人當成老師般尊敬,也沒覺得任何羞辱之感,在現代時丁柔被中文系院長收爲關門弟子時,拜師禮比這還嚴格呢。太夫人看着磕頭的丁柔,平靜的眼底微微波動,這丫頭有一副玲瓏心竅,能言善辯,主意也多,最重要是不肯吃虧,聽聽她方纔說得話,明明是丁敏等人的嘲諷,偏就被她講出大堆道理來,還能順杆向上爬,太夫人不知道是不是留下丁柔的好。
太夫人看了眼低眉順目的丁敏,之所以府中有太夫人想在身邊養個孫女解悶的傳言,一是太夫人卻是需要個人陪着說說話,老爺子總是在書房忙着,太夫人寂寞着。二是丁敏的生母劉姨娘求了太夫人很久了。劉姨娘也算是太夫人看着長大的,當初就沒想給自己的兒子做妾,可她偏偏同長子有了牽扯,大太太向太夫人討了她做妾,太夫人有些愧對長媳,劉姨娘做妾很讓太夫人沒臉,彷彿她養出了劉姨娘專門爲給長媳添堵,盼着長媳長子不合,插手長房的家事,因有了這顧忌,太夫人很快便將管家的大權交給大太太,並且不見劉姨娘,從她成爲長子妾室之時,太夫人就不會再操心於她,是好是壞都是她自己選的。
這許多年,劉姨娘從沒來打擾過太夫人,隨着丁敏及笄,劉姨娘見丁敏越走越偏,她真真的心痛着急,可丁敏偏偏不肯聽她的話,劉姨娘厚着臉皮求到太夫人跟前,每日都來跪着懇求太夫人,是她當初糊塗了,求太夫人教導丁敏,別讓丁敏將來如她一般的後悔,給人做妾是劉姨娘最後悔之處,她當時就應當聽太夫人的出府做個平頭太太,在大太太手底下過活,丁大老爺又是個冷情的男人,還指望着他多寵自己?
劉姨娘求了太夫人一個多月,太夫人才答應看着丁敏,因此纔有了現在的事兒。太夫人看出丁敏根本就理解不了劉姨娘的苦心,強行把丁敏留在身邊,她說得話丁敏也不見得會聽,太夫人年歲大了,圖個高興,沒功夫同丁敏較勁,她又不是非丁敏不可?只是對於丁柔,太夫人有些拿不準,丁柔同以前變化有些大,是真想明白懂事了?還是裝出來的?太夫人不能留個惹禍的根子在她身邊。
丁柔也沒指望自己嬌軀一震,衆人拜服,丁柔擡起眼眸,“學得祖母一分就夠孫女受用終生了。”
太夫人看不出喜怒的撩了撩眼皮,“唸經禮佛枯燥得緊,你能受得?”
“唯淨心爾。”
太夫人眼底一亮,能說出這番話的丁柔,頗具靈性,太夫人也明白丁柔處境不好,向上爭取並沒錯處,太夫人瞧不上隨波逐流的人,最後面臨絕死地時,境況悲慘時,長嘆是老天作梗,不給她幸福,豈不知如同太祖皇后所言,老天爺是公平的,就沒天上掉餡餅一說,不懂得爭取的人永遠是受命運的擺佈捉弄,不需要憐憫。
太夫人對大太太道:“你看呢?”
大太太是丁柔的嫡母,不能越過她去,太夫人也知大太太曾想着將嫡出的五小姐丁姝留下,只是後來改了主意,太夫人對長媳很欣賞,她們是同一類人,這也是太夫人當初肯讓長子娶她的原因。
“母親不妨成全六丫頭一片小心,這丫頭養病後,變得穩重多了,再經過母親的調教提點,咱們丁府又多了一名淑媛。”
丁柔看向大太太的目光裡含着感激,大太太嘴角翹起,丁柔是能記着恩情的人,誰對她好應當記得住,這一點像了柳氏,況且回府這些日子,大太太一直在觀察丁柔的變化,丁柔的聰慧細心,大太太是滿意的,況且見過丁柔對生母的孝順,大太太更放心些,一個連生母都不知道孝順的女兒,豈能指望着她真心實意對你好?孝心是最重要的品性。太太可不許丁家後宅有超出她掌控的人存在,即便丁柔養在太夫人身邊,大太太是嫡母,太夫人也不會越過她寵慣丁柔。
太夫人伸手就扶起丁柔,笑道:“你這丫怪會說話的,你先陪我念幾日經書,若是覺得悶了,速速離去,我可不忍心將花骨朵一樣的丫頭們都養得古井無波,你們這歲數,可穩重,可也不能少了熱鬧靈氣。”
“謝祖母教誨。”丁柔盈盈下拜,太夫人留了話,先看幾日再說,丁柔有信心能長期的留下,並不在意太夫人的試探,太夫人手微動,丁柔機敏的將炕桌上的茶盞端起摸了摸茶杯底,笑着對太夫人身邊的文麗道:“勞煩文麗姐姐再續上茶水。”
大太太嘴角他一揚,這句話說得好,不是再端上因茶水涼了而再上茶水,用得是續水,既顯出丁柔的細心,又不會讓人反感,做出好像只有她丁柔纔會關心太夫人,將大太太等比下去,再有就是太夫人身邊的丫頭都是伺候久的,丁柔初來乍到,就擺架子,讓大丫頭心裡存了疙瘩,得空在太夫人面前說上兩句,這人言可畏啊。
丁柔並沒因太夫人決定收下她,就越過丁姝等嫡出孫女陪伴在太夫人身邊,而是退回到原處,重新坐在大太太身側,她即便再得寵也是大太太的女兒,太夫人脣邊的笑意濃上一分,拍了拍丁姝的手,笑道:“老大媳婦,你養得好閨女。”
二太太臉上明顯帶着嫉妒,狠狠的瞪了丁瑜一眼,往常不是最會說話,說起詩詞歌賦一套一套的,今日好處都長房得了去,沒一點用處。丁瑜眼眶紅了,哀怨的垂頭,感嘆老天不公平。太夫人同丁姝說話時,瞥了丁瑜一眼,對二兒媳婦的短智搖了搖頭,拿庶女撒氣的嫡母心胸太狹窄了些。
丁柔也一直注意着丁瑜,她越發顯得哀婉動人,只是屋子裡坐得都是女人,沒有憐花惜玉的護花使者在,丁瑜越是如此,越是容易被人欺負,丁柔自顧不暇,沒心情同情丁瑜。
她沒心思,可丁敏卻有了計較,她一心打算討好嫡母,也知道大太太和二太太面上和氣,心中是較勁,在太夫人跟前,如果讓二太太沒臉的話,嫡母也會高興的。何況還在衆人面前表現出姐妹情誼來,丁敏讓丫頭將繡墩挪到丁瑜身邊,“四妹妹怎麼哭了?誰欺負你了?”
丁瑜也是個榆木腦袋,淚盈盈的看了一眼二太太后,含淚搖頭:“三姐姐別問了..沒人...沒人...欺負我..”
和尚頭頂上的蝨子,明擺着,丁柔暗自搖頭,丁敏這是讓丁瑜回去更艱難,丁瑜是讀書讀傻了?丁敏道:“四妹妹寫得好字,做得好詩詞,是府裡才學品貌最好的,快收了眼淚,哭壞了眼睛就不好了。”
牽起丁瑜的手,丁敏向太夫人道,“有委屈就同祖母說,她會爲你做主的,母親也很聽愛四妹妹,常常同我說起四妹妹的好處。”
大太太笑意略帶些尷尬,丁敏這是爲她好?還插手到二房裡去了?丁敏此舉並沒換來大太太的好感,對丁瑜來說境地來說更是雪上加霜,好在丁瑜聰明瞭一把,推開丁敏,道:“三姐姐多慮了,有母親在,沒人欺負我的。”
丁瑜柔柔順從的看向二太太,撇清和丁敏的關係,二太太問:“三丫頭,你是說我虧待了瑜兒?”
可不就是你虧待了她?丁敏記得清清楚楚,丁瑜嫁得並不好,不是二太太丁瑜哪會如此?丁敏有心挽救丁瑜未來的悲慘命運,道“二嬸,四妹妹是個可人疼的,是人都會愛重她幾分。”
二太太氣惱,太夫人道:“該用膳了 。”也算是給二太太虧待庶女個警告,但對丁敏,太夫人卻也沒了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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