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帝國的年味兒很濃,從臘月二十九封筆開始,官員除了必須的輪班的人之外,會一直休息到正月十五。過年這十五天裡,每個夜晚都不再有宵禁,每個晚上都有各種表演。
太祖帝后在的時候,提倡與民同樂,提倡文化傳統,他們儘量在延續幾千年來對的傳統,並且加以改良擴大,每到過年的時候,百姓大多會穿戴一樣的傳統服飾,同女子及笄,男子冠禮一般,過年的衣服都是特別的,如果實在是窮得買不起的話,官府會出錢幫忙解決。
樣式一樣,材質不同,大秦的臣民每一個人都會穿戴這樣的衣服歡度一年一次的節日,而且大秦因爲過年而全國歡騰舉辦得各種煙火等等表演,也是番邦最爲嚮往的時候,每當過年前,來大秦帝國遊覽的人會特別多。
盛裝打扮,乘坐馬車入宮朝賀皇帝皇后的丁柔收回了向外張望的視線,街上的男女大多穿着一般的衣服,就算是番邦的人改裝易服,丁柔心裡很是驕傲,大秦帝國過年,也是這個時空的節日,太祖帝后不愧是穿越前輩,他們想得很多,做了也很多。
宮門口早早掛上了彩燈,雖然是白天但彩燈紅彤的在冰雪的點綴下越發耀目,昨日一場暴雪,將京城點綴得銀裝素裹,分外的妖嬈。丁柔乘坐的馬車路過酒肆茶館時,總能聽見裡面的喧鬧,以及吟唱着將進酒或者太祖詩詞的聲音。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好,爲太祖這句詩詞當浮一大碗兒。”
丁柔脣邊露出笑容,太祖?可不就是太祖嗎?如果不是穿越吟誦了這首詩詞,這些人怕是也不敢的,反詩不是誰都敢於寫的。丁柔置身繁華熱鬧中,卻思念起遠在廣州的尹承善。
京城無疑是最熱鬧的,各地的略有差異的風俗在過年時都會彙集京城,過年半月的每天晚上的表演。也都安排得滿滿當當的。廣州作爲最開放繁華的所在,過年也應該是熱鬧的,而他身邊沒有妻子的陪伴,料想他也會覺得很寂寞。
尹承善雖然不在京城,但丁柔卻不能不出現,進宮叩拜皇帝皇后是丁柔必須要做的。馬車停在宮門口,丁柔扶着王媽媽的手下了馬車,一溜馬車整齊的排成一行。唯有今日是京城命婦都可入宮的日子,這也是穿越前輩遺留下的好傳統。
能在宮中乘坐軟轎的人只有安國夫人,丁柔靜靜的等候着,站在她周圍的人大多將目光投到她身上。天下第一知府夫人還是很受重視的。丁柔雖然見過一些朝廷命婦,但不是每個人都認識她,這是她嫁給尹承善之後,最爲正式的一次亮相。
丁柔穿着狐狸領大髦,紅紅的狐狸領子襯托着她臉頰緋紅,肌膚吹彈可破,使丁柔多了幾分的柔美風情。尹承善是年少高官,尋常的讀書讓在他這個年歲,能夠金榜題名就是英才了。如今尹承善成了四品知府,夫榮妻貴之下,丁柔站在了四品命婦的行列,非常的惹眼兒。本來丁柔並非絕色美人,但因爲誥命朝服,因爲旁邊三旬等夫人的陪襯,即便是清秀的她也會看成是美人。
比丁柔誥命級別高的夫人。沒她年輕漂亮,比丁柔年輕的人,大多是小妾,這種場合是沒有她們位置的,於是本想着低調從事的丁柔,在入宮朝拜的隊伍中丁柔身上聚集很多人的目光。
丁柔也看開了,她又不是不能見人,還怕看嗎?於是她脣邊一直掛着恬淡的笑容。從容鎮定的跟着前面的夫人,落落髮方的氣質,敢於進宮告狀的銳氣,清秀的容貌,都讓丁柔有幾分遺世獨立的感覺。
雖然外人不知受寵的嘉柔縣主怎麼就失寵出家了,但卻知曉丁柔進宮後才發生的。旁人對她除了幾分羨慕之外,更多得是警惕,探究。
在邁進宮門時,丁柔看到一行內侍,一行宮女垂頭向宮門口快步而去,領頭的人是皇宮的太監總管,伺候文熙帝有四十多年的王公公,丁柔記得太祖皇帝留下過遺訓,不許太監干政,宦官的官職只在內宮中,勾連後宮朝臣的宦官,受剮刑。
因爲宦官自殘缺的肢體,太祖帝后曾經很反對百姓閹割身體入宮做太監,但他們的反對抵抗不了傳統,太祖皇帝最後又妥協了,太祖皇后只是下令非貧窮不可爲宦官,儘量控制太監的年齡,並且下令擅自閹割入宮爲太監者,其家族稅負翻倍。
王公公趕到宮門口,一甩浮塵,“恭迎安國夫人。”
丁柔這才知曉,木太妃到了,入宮的命婦停住腳步,無論是最前方一品夫人勳貴命婦,還是最後端的末流小官的夫人,全部齊齊屈膝:“安國夫人安。”
丁柔向宮門口看去,見到一襲朝服的安國夫人被攙扶進軟轎中,隨後走下來的是安陽郡主和有孕在身的信陽王王妃,她們一左一右分別站在軟轎的兩側,丁柔低垂下頭,木太妃是尋常時稱呼的,她是大秦唯一一個在官員序列中的女性,雖然大秦有很位公主,公主分位也比較重,但公主的爵位不在官員序列裡。
安國夫人的榮寵,是她拿一生征戰換來的,文熙帝給安國夫人的優待,也是不想讓百姓朝臣忘記她爲帝國做出奉獻,丁柔蜷首更深,向這位了不起的女子跪拜,在男尊女卑的男權社會,安國夫人能躋身官員序列中,除了她是太祖帝后最爲愧疚的女兒之外,她本身的功勳是最重要的原因。
爲了大秦江山,她犧牲了很多,這些都是她應得的。坐於軟轎中的安國夫人向外看,見到了奼紫嫣紅中最年輕的朝臣命婦――丁柔,罵過她,斥責過她的外孫女,那孩子很好,好到讓她扭轉了許多根深蒂固的念頭,也使得她如今過得更爲的順心,她的柳柳還在,不用帶着遺憾愧疚的死去。
楊門主曾經說過,她過了最關鍵的生死劫,安國夫人不信命,但她心裡卻隱約知曉,幫着她渡過必死劫難的人是丁柔。
知曉丁柔不想引旁人的注意,雖然她已經是旁人最爲注意的命婦,安國夫人沒有讓人停下轎子,更沒有喚丁柔過來,“傻孩子,該是你的,你躲得開嗎?”
站在勳貴命婦第二位的丁敏,是神色最爲複雜的人,她緊緊落後於楚凌王王妃,她眼看着安國夫人入宮,丁敏有幾分糊塗,到底哪裡出了問題,安國夫人早就應該故去了,可她現在還活着,活得還很硬朗。
丁敏站在勳貴夫人中不是最顯眼的,也不是最年輕的,哪怕她是開國第一侯的夫人,她是美人,但有比她更美的侯夫人,她是年輕,但同樣也以後新婚的人,丁敏眼看着旁人看向丁柔,聽着她們小聲嘀咕,哪怕丁柔站在比她靠後的位置,哪怕丁柔命婦品級沒她高,一樣是旁人注意的人。
想到丈夫特意的叮囑,丁敏心裡陣陣的泛起刺痛,如今她想將前生的孩子生出來享受富貴,別的事情她會少想一些,少要求一些,但對丁柔的心結,丁敏很難解開,相同的出身,丁柔的才學還趕不上她,但爲何兩世都被丁柔壓得死死的?
命婦朝拜之前,文熙帝會帶着皇后,以及他的皇子皇孫們去奉先殿給太祖帝后上香,除了皇后之外,唯有安國夫人有資格隨着文熙帝入奉先殿,雖然每一次安國夫人都會婉拒,但文熙帝每次過年都會等待。
“臣見過陛下。”
“皇妹免禮。”
文熙帝多了幾分的期盼,安國夫人平身後,想文熙帝笑道:“懇求皇兄能恩准臣入奉先殿拜祭...拜祭...父皇,母后。”
“嗡。”
皇子們詫異,朝臣們驚愕,雖然以前有過傳說安國夫人是太祖帝后的嫡親血脈,但安國夫人一直稱太祖皇后爲師傅...朝臣看向文熙帝,看到得是文熙帝溼潤泛紅的眼眶,“母后會覺得欣慰,皇妹...朕的皇妹...”
皇后攙扶住激動的文熙帝,柔聲說:“陛下,這事大喜事啊,皇妹終於是想通了。”
“對,喜事,喜事。”
文熙帝精神好了很多,太祖皇后最爲遺憾的是當年因爲一時之氣讓女兒姓了木,她後悔過,但木太妃長大後瞭解了那段恩怨,死活不肯再改口,無法聽着唯一的女兒叫母親,太祖皇后一直很在意。
木太妃終於是想通了,文熙帝異常的高興,龍行虎步領着妻子,兒子,和最疼愛也是最爲愧疚的妹妹去奉先殿祭祖。這則消息像是長了翅膀一樣,傳遍整個皇宮。
“皇妹是如何想通的?”
安國夫人給太祖帝后上香之後,站在了文熙帝身邊,壓低聲音感嘆:“我也有女兒,我也是做孃的,柳柳在我面前我卻不能告訴所有人她是我嫡親的女兒,這種痛苦,我品嚐到了,柳柳也品嚐到了,皇兄,我以前的堅持很可笑,希望母后不要怪我。”
文熙帝眼裡滿是遺憾,聲音多了幾分的哽咽:“母后該怪得是朕,朕沒保護得了外甥女。”
“陛下,無妨,她也叫臣母親的。”安國夫人寬慰文熙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