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回府的馬車,丁姝默不作聲,她不是看不出丁柔對信陽王的反感,但她同樣看出信陽王對她的六妹妹的好感,同樣倔強的兩人是擰着的,丁姝更清楚以丁柔的身份好一好能做信陽王的側妃,最壞的可能是位夫人,即便丁柔是嫡女也沒資格做信陽王的正妃。
馬車晃悠顛簸,丁柔嘴脣抿成一道線,好一會輕聲道:“我答應過姨娘不爲妾。”
“但我看信陽王殿下不會輕言放棄,六妹妹,你什麼時候招惹了他?”
丁柔運了運氣,雖然她的婚事太夫人說過會由她看着安排,老太爺也有心將她嫁給尹承善,但今日文會丁柔看出嘉柔縣主對尹承善另眼相看,臨走了信陽王又出現,丁柔不喜歡變故波折,得在回府路上說通丁姝,讓她別同任何人說起遇見信陽王,誰也說不準太夫人不會爲了攀附信陽王府,把她送去做側妃。
“哪是我招惹他,在大佛寺,因爲姨娘爲我擋箭,信陽王太妃心裡過意不去,畢竟刺客是奔着她去的,我同姨娘受她的牽連,太妃殿下才對我另眼相看,可五姐姐也是知道的,我從未想過去嫁給富貴人家,只想着過着平安淺淡的日子,因姨娘同信陽王見了兩次,姨娘去了,獨獨留下我一個,如果不是去大佛寺,姨娘許是..”
丁柔摸了把眼睛,丁姝臉上帶着唏噓,丁柔因柳氏的死,確實很難過,丁柔對欺騙丁姝沒有心裡負擔:“氣憤下我對信陽王殿下不是很客氣,怨氣十足,許信陽王殿下見慣了諂媚奉承的人。偶然見我這樣的,許是特別,或者出於內疚,他對我善待上兩分,然他爲勳貴之首的信陽王,我一閨閣小姐。不是今日陪着五姐姐來文會,也遇不上他。”
見丁姝點頭,丁柔垂頭帶着幾分惶恐,在丁姝眼裡她是緊張的,害怕的。臉色嚇得蒼白,往日笑吟吟的眸子此時也蒙上了一層水霧,沒有分毫因信陽王另眼相看而帶出的喜悅,反倒是不安更多些,丁姝握住丁柔的手。微涼的手指印證了她的猜測。六妹妹害怕,害怕去信陽王府做夫人,不是她今日帶着六妹妹出門,根本遇不見信陽王。
”六妹妹別怕,信陽王殿下許是一時好奇,京城很多閨閣小姐都惦記着他。信陽王殿下位高權重,過兩日內疚淡了。自然不會記得你,只要你不想着他。誰又能勉強了六妹妹?”
“五姐姐,我不想,我..我真的不想..”丁柔慌忙間略顯的語無倫次,”不想瞞着五姐姐,看了姨娘後,我寧肯嫁個秀才也不想去做妾。”
“我知道,我知道的,夫人也好,側妃也罷,在王妃面前不是照樣得立規矩。”丁姝很有姐姐樣子的安撫着丁柔,悄聲說:“我聽說信陽王太妃最是厭煩妾室,如今王府裡上代信陽王留下的側妃侍妾,日子都不好過呢。”
丁柔抿了抿嘴脣,帶着乞求道:”我不想因信陽王殿下的一時好奇,一時內疚便引來非議,讓母親知道我不守規矩,我...我寧願吊死自己,也不想讓母親擔憂,不想辱沒丁家的名聲。”
丁柔用帕子擋着眼睛,“母親會失望,父親亦會失望,祖父祖母也...將來我可如何的商親?原本我能配上的人家就不多,這萬一..信陽王殿下失去了興趣,我不是個死,就得去廟裡做姑子。”
丁姝摟住丁柔,道:“誰也不知道的,你回去就在府裡住着,又遇不見信陽王,他還能滿大街的嚷嚷去?母親..母親..”
丁柔淚盈盈的看着丁姝,“我不想讓母親失望。”
“六妹妹別怕,我不會同母親說的,這事咱們誰都不說,就當沒見到信陽王殿下。”
丁姝清楚大太太,如果能犧牲丁柔,讓府裡更加富貴,她會毫不猶將丁柔送去信陽王府,在她的心裡許是還以爲成全了丁柔後半輩子富貴,雖說有太夫人在,但大太太是嫡母,太夫人也會爲了丁家好,信陽王府可是很大的靠山,如今京城想同王府牽上關係的人太多了。
“五姐姐。”丁柔嗚咽着,“多謝五姐姐慈悲。”
丁姝對能幫上丁柔還是很興奮的,以往都是丁柔給她拿主意,很少見丁柔今日這樣不知所措,她心裡也不想丁柔去信陽王府做夫人,她沒想到信陽王許諾的是做次妃,比側妃還要高上一級,僅次於正妃半頭,按皇宮的品級,次妃相當於皇后之下的皇貴妃,是一國的副後。
“沒人知道咱們遇見過信陽王,等六妹妹孝期過了,祖母會給六妹妹挑選個俊俏的公子。”
“五姐姐。”
丁柔含淚笑了,危機總算是解除了,只要丁姝不同大太太說就好,“再好也趕不上五姐夫對您,我將來的丈夫能趕上五姐夫一半我就知足了。”
“好呀,現在不像是小貓一樣的可憐了,敢調笑我了?”
丁姝同丁柔撕鬧起來,丁柔暗自舒了口氣,往後離着信陽王遠一些,只是..只是她..丁柔不知道她會以什麼身份返回京城,但信陽王太妃不會一直藏着她,能做得丁柔已經爲她做了,有信陽王府在,她想必生活無憂,如果能再嫁人,還會有子女,對丁柔會淡了些吧,即便不淡,丁柔亦不會爲了她就去信陽王府做次妃,料想疼丁柔的她會明白的。
信陽王府正在風口浪尖,將來如何還真難以預料,希望木太妃能想明白過來,如果將來有機會,丁柔想着幫一幫信陽王,隨即她甩掉了腦中的想法,她可不是超人,亦沒有異能,如何幫得上王府?
即便王府垮了,對她的影響應該不深,畢竟信陽王府往日的功勳在,如果她無處可去的話,不是正好?丁柔也能奉養她了。
回到丁府後,在大太太面前丁姝繪聲繪色的講着文會的事兒,丁柔時不時的補充兩句,一切以丁姝爲主,她果然沒提遇見信陽王,大太太聽的歡喜,丁姝口齒伶俐,說話條理清楚,雖然她沒去文會,能從她的話語聽出文會的波瀾起伏,有身臨其境之感,大太太對文人的辯論,國家大事,思想之爭沒興趣。
她更看重的是丁姝經過文會得到的歷練,重點問了文熙帝對文人的反應,皇上的喜好決定誰得重用,丁姝巧笑嫣然,“我看陛下最看中尹探花,其次是纔是楊狀元。”
大太太點點頭,對文會大體有了瞭解,說道:“可惜三丫頭病了,要不一定會去文會的,姝兒一會去看看你三姐姐,同她說說文會上的盛況。”
丁姝應了下來,丁柔屈起手指,大太太殺人不見血,明明知道丁敏最想去文會,還讓丁姝故意去氣她,丁敏病着,再氣火攻心,許是會落下病根,聽見大太太說:“你也別說什麼那些文人大儒的言論,你們都是閨閣小姐,知道那些沒用,你多同敏兒說說幾位去的小姐做了什麼詩詞,得了哪些稱讚,哎,可惜了敏兒的好才學,偏偏病了無法伸展,不過總會有機會,敏兒知曉其她小姐的才學,將來纔好壓下她們,獨佔鰲頭。”
大太太對丁敏真是太好了,好到在丁敏胸口插上一刀,難怪尹承善說,像他嫡母,他有出頭之日,如果喚了大太太...丁柔想到養在她身邊的庶子丁全,脾氣像是小霸王,身子弱得像是個小姐,將來也是一庸碌之輩。
太夫人不是不知道,但她管不了,她總不能將手伸到大太太房中,兩個嫡出的孫子爭氣,庶出的丁全好吃好喝,庸碌些也罷了,她總不會爲了庶子同大太太翻臉。
大太太問道:“六丫頭,累了?”
丁柔靦腆的一笑,“是有一些。”
“去歇着吧。”
“是。”
丁柔藉機離開,大太太應該單獨有話同丁姝說,丁柔只希望丁姝能說話算數,迴轉承鬆園,進了門見祖父祖母對坐飲茶,他們眸子見她後,有幾分關切,亦有幾分疼惜,丁柔笑道:“祖父,祖母,孫女回來了。”
幾步走到太夫人身邊,被她拉坐到身邊,太夫人摘掉她書童的帽子,“六丫兒,委屈你了。”
丁柔搖搖頭:“有您同祖父疼着,孫女不委屈,文會非常的精彩呢。”
丁柔說得同丁姝說得側重點不同,她說得大多是尹承善的四句箴言,向老太爺說着她的理解,以及對大秦思想學術界的影響,老太爺端着茶杯的手顫抖,“尹承善。”
他比丁柔想得多,懂得也多,想得更全面,撂下茶杯,起身去書房,“晚膳不用叫我,一會我給他去信,六丫兒得抓緊。”
丁柔垂下了頭,沒提嘉柔縣主的事兒,夜晚她躺在牀上,看着手中火石半晌,收到了盒子裡。
又過了兩日,丁敏拖着病弱身體來看望丁柔,沒說二話,直接跪在她面前,“六妹妹,我錯了,你別怪我,也別再同我爭了, 我想要的你不是看不上嗎?我求求你了,別同我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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