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寧侯的請封奏摺放在文熙帝面前,奏摺的開頭說原配嫡子多聰慧,多孝順,文熙帝忽略,大多請封的摺子全都一個調調,帝王最爲注重最後兩句話,‘不亂禮法,立嫡立長,懇請陛下冊封臣嫡長子爲世子。’
文熙帝提筆半晌,禮法,立嫡?在奏摺的最後,寫了一個字,準,並命內侍去嶽寧侯府傳旨,積累很多的奏摺,文熙帝沒心思看,一會想把二皇子記在皇后名下,一會又想起安國夫人所言,文熙帝暫罷立儲的念頭。
翌日大朝時,文熙帝當庭表示,冊立儲君一事暫緩。坐在龍椅上的帝王看似寬和,說砍人時,菜市口一層一層的鮮血便是證明。最近兩年,文熙帝有幾分厭倦朝政,留戀皇后娘娘,同皇后如同一對尋常夫妻,對朝臣越顯得寬和,多依賴首輔內閣,每年勾決的犯人也比以前少了。
但這些全部是表面上的,文熙帝對朝局的掌握並不弱,在某些方面有加強的趨勢。雖說越演越烈的立儲風暴被文熙帝當頭澆了一盆涼水,可朝臣一個不字都不敢說。
以前先帝立儲,文官還敢出聲,那是因爲先帝比當今更重視耿直的文人,着力培養文人御史的錚錚鐵骨,先帝時文人當朝抗辯,即便說得都是先帝錯處,先帝也不會怪罪,反而多加厚賞,那時文人清流少,且很有地位。
可當今...每年都有科舉恩科,讀書人很多,文熙帝也不會像先帝,收拾起文人即便不死也得脫層皮。即便有靠近二皇子的大臣此時也也不敢冒頭。
“宣旨。”
“喏。”
即便不冊立太子。但不意味着文熙帝王不能做別的,太監總管展開聖旨,尖細高挑的聲音響徹金鑾殿,“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遵禮法,冊封諸子爲王,皇長子封晉王。皇次子封燕王,皇三子封越王,皇四子封遼王。皇五子封興王...皇九子封魯王。”
“謝父皇隆恩。”
從皇子的封號上足以看出皇子的受寵程度。雖然皇子封王沒封地,但四皇子封的遼在偏遠之地,九皇子的魯王以齊魯大地爲號,二皇子的燕就更了不得,以都城燕京爲號,這不就表明二皇子是帝王心中默認的儲君?
二皇子雖然因沒成爲太子略有遺憾,但他做燕王明顯高於衆兄弟之上,他心中難免有些得意。他既然被文熙帝看重。自然不會露出喜形於色的狂狷之態,舉止穩重,對兄長恭敬。對兄弟愛護,亦提出很多項舉措。他雖然不曾結交朝臣,但總是有人靠近輔佐燕王。
燕王的生母貴妃也不見任何的倨傲,去皇后宮中請安永遠是第一個到的,對皇后比以前更爲恭謹。
文熙帝心裡對燕王是滿意的,冊立他爲儲君的詔書都擬定妥當,只要他感覺龍體不好,便可加蓋玉溪昭告天下,一旦他龍歸大海,太子繼位也可杜絕紛爭,京郊的兵權都在文熙帝手中,他還有檢察院,有龍騰暗衛,即便信任燕王,此時他不會將這些交給二皇子。
聚在二皇子身邊的謀士縷着鬍鬚說:“陛下同皇后娘娘情深,貴妃娘娘不可同皇后爭鋒,等到殿下登基,貴妃娘娘亦是名正言順的皇太后。”
“孤王多謝先生指教。”二皇子拱了拱手道謝,奪嫡爭位哪個沒有謀士在側?
燕王看向面前面如冠玉的三旬左右的儒生,他不管多冷的天,一樣麻衣長袍,手拿羽扇,頭戴儒巾,端是名士作風。他姓劉,是開國國師之後,燕王將他的底細摸透,劉先生着實有本事,爲燕王分析出很多的事情,他除了好美色之外,對金因爵位看得很淡。
好色他也只是對歌妓而言,風流名士一般都是如此,劉先生是嘉柔縣主找來的,燕王很信任他。
“殿下雖說已經勝券在握,但此時恰恰是最危險的時候,您被陛下看重,自然是其餘有志皇位的王爺最大對手,沒準王爺們會聯手。”
燕王淡淡一笑,”先生所慮,孤王也曾想過,春秋戰國有合縱一說,除了皇兄,九皇帝之外,孤王的兄弟未必都有爭位的心思,孤王許以榮華,保全其富貴,料想聰明的人知曉如何做,孤王雖不見得能動得了皇兄和九皇帝,但動一動他們還是做得到的,兩想他們也防着鶴蚌相爭漁翁得利,其餘皇弟成不了氣候。’
劉先生點頭,“殿下大才,輔佐殿下,乃臣之幸事也。”
“一旦孤王得償所願,孤王會晉封縣主爲公主,以不辜負她將先生引薦給孤王。”
劉先生搖着羽扇笑道:“我看過縣主八字,是殿下貴人也,您貴主天下,縣主自然會富貴榮華,只可惜縣主重情,至今不忘探花郎。”
燕王脣邊露出一分苦澀,“誰知曉他竟然情動寶親王提親,父皇都點頭了,又有什麼辦法?她被孤王寵慣壞了,也是孤王耽擱了她,如果不猶豫直接讓父皇賜婚,哪有丁氏的事兒?”
嘉柔縣主是公主之女,在抓週時只抓了燕王,燕王對她堪比親生女兒,她也在文熙帝面前多次稱讚燕王,幫着他找尋名士,文熙帝對皇子的動向很注意,但對縣主放鬆了警惕,一個人哪怕是帝王也看不住所有的人。
燕王眸光閃過陰狠之色,“希望孤王有機會改正這個錯誤。”
劉先生不在意的笑笑,“一定會有機會的,殿下疼惜縣主,定然讓她得償所願。”
他們兩人相視而笑,放下這事不提,繼續研究朝中的動向,燕王雖然有八分的把握繼承地帝統,然一日不坐到皇位上,一日恐有變數,只有成爲皇帝,他纔可隨心所欲。
“嶽寧侯...這個嶽寧侯膽子也太小了,不敢靠近孤王,他夫人倒是很識趣。”燕王看不上嶽寧侯一身銅臭,但他缺少銀子,玉樹蘭花的事情,嶽寧侯親自來解釋了一遍,說是送給夫人做聘禮,沒想到夫人會從聘禮嫁妝中挑出送給王妃殿下。
當時燕王不冷不熱的態度,嶽寧侯包了個大大紅包,送了六盆珊瑚樹充作給王妃的賀禮,紅包裡整齊的放着十張一萬兩的銀票,燕王自然笑納了。他如今思考如何將讓嶽寧侯繼續給他賺銀子。
“他夫人姓丁?”劉先生笑道:“丁家...殿下,丁家如今也算是崛起了,丁大人在江浙派系中深有威望,是公推打開下一任領軍人物,得派系支撐,三年後不犯大錯稍有建樹的話,丁大人沒準會入閣。”
“丁家不像是嶽寧侯夫人,孤王是好過,但因將來嘉柔的心願,孤王甚是不好辦。”
“富貴榮華同出嫁之女那樣更重要?到時還沒準得讓丁大人親自說項,即便是皇帝也不能讓大臣停妻再娶,丁大人此時還是拉攏爲主,殿下不可因嘉柔縣主因小失大,您至高無上,怎麼擺弄小小的丁氏不成?丁氏不過是丁大人庶女,在家族富貴面前,丁大人定會明白怎麼做的。”
劉先生眼裡閃過陰毒,“唯一不好的一點是信陽王府,安陽郡主被丁氏救過,殿下也知曉安國夫人有多疼寵安陽郡主了,信陽王府是丁氏的擋箭牌。”
“王府會爲她出力?”
“殿下不要忘了,安國夫人最厭煩什麼。”劉先生化開了眼底陰霾,分析說:“這些是小事,暫且不提,但殿下可忽略信陽王府,自從信陽王回京並且失去了調兵統領北疆的軍權後,如同沒牙的老虎,不足爲懼,然殿下不可小看安國夫人,陛下對她是最信任的。”
“前翻陛下召見安國夫人到得可是先皇后的寢宮,他們的探花不得而知,然沒過幾日,陛下沒立太子,反倒冊封諸子爲王,是不是安國夫人...”
劉先生喝茶不言,燕王眉頭不滿的皺緊,“料想也是她,孤王多次示好,安國夫人從未迴應,且不提信陽王對孤王僅僅是面子上的事兒。”
“我聽說信陽王曾經對遼王殿下親近過,後來不知爲何,信陽王對王爺們生疏起來,這只是明面上,私底下誰知道?信陽王府獨立於朝廷,異姓王可大可小,殿下得心中有數纔好,大秦江山只能秦氏子孫傳承,信陽王一旦有謀逆之心,想想當初的隱王之亂,誰會想到持着先皇后的詔書牧守北疆的士兵就聽安國夫人的命令進京了。“
劉先生澀然一笑,“請殿下寬恕臣多嘴,隱王是該除去。”
燕王道:“不怪先生,你說得意思孤王明白,先生是爲孤王好,信陽王府的事情,孤王記在心裡了,如果老實還罷了,一旦...孤王下手絕不手軟便是。”
劉先生垂下的眼瞼蓋住了眸子裡怨恨,安國夫人...過幾日我送一份大禮。
嶽寧侯冊立世子時,辦了一場宴會,丁敏盡心的操持這宴會,對賓客異樣的目光視若無睹。她不是不難受,可難受又有什麼法子?
“侯爺。”
“岳父大人。”
丁棟同嶽寧侯碰到了一處。丁棟袖口裡捏着廣州的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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