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原先想得很好,儘可能表現出皇子的風度,然當他面對安國夫人時,一切的打算化爲泡影,安國夫人只說了一句話:“殿下,立儲之事非我能妄言。”
“沒見過這麼倔強的人。”九皇子連句話都沒同安國夫人說上,她撇下九皇子離開了,九皇子只敢在背後嘀咕兩句,即便是他是文熙帝最得寵的皇子,在文熙帝的心中不應定能重過安國夫人。
“回殿下,賢妃娘娘怕是不成了,皇后娘娘去了翠玉宮。‘
九皇子看了一眼身上光鮮的衣服,轉身道:“換衣服去。”
他對賢妃的去世不以爲然,母妃少了一個爭寵的對手,雖說賢妃也不是很得寵的人。九皇子從未將什麼都靠不上的四皇子當回事兒,沒有母妃支撐,四皇子更是沒機會了,他去換衣服是不想旁人挑刺,如今可是立誰爲儲君的關鍵時候,不能走錯一步。
進一步是皇帝,退一步只能做個閒散王爺,凡是皇子沒有不對皇位心動的。
賢妃賜住翠玉宮,此時宮殿裡瀰漫着生離死別的哀傷,賢妃只生了四皇子一人,入宮這些一直沉默寡言,說不上得寵,許是在文熙帝的心中,她沒佔任何地位。
四皇子妃眼圈泛紅,在鵝黃色薄紗之後,皇后娘娘正握着賢妃的手,“會好起來的,賢妃妹妹堅強一些,你多爲四皇子想想。”
賢妃臉色爲土黃,嘴脣泛着青紫,她身子消瘦,大口喘息,“臣妾辜負皇后娘娘厚望,臣妾堅持不住了,四皇子...”
她的目光突然迸發出一抹灼熱的亮光,掙扎着想要起身,皇后按住了她的肩膀:“陛下已經下詔讓四皇子進宮。你且安心,他一會就到的,你有什麼想說的,大可同本宮說,由本宮轉承給陛下。”
“臣妾...陛下對臣妾隆恩浩蕩,臣妾沒什麼懇求陛下的,臣妾孃家甚是不爭氣,只求平安便是。”賢妃握緊皇后的手。“雖然四皇子成親有子,但在臣妾眼中是孩子,臣妾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他,皇子...皇后娘娘臣妾懇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有機會時照拂他,一旦四皇子做錯了什麼,懇請您教訓他,觸怒了龍顏時,幫他求求情,臣妾也可以閉上眼睛了。”
皇后眼眶溼潤,點頭道:“本宮會照顧四皇子,賢妃妹妹放心吧,四皇子禮孝仁義。是大秦帝國棟樑。”
“希望如此。”
“皇上駕到,跪。”
文熙帝走進來,皇后彎了彎膝蓋,“陛下安。”
文熙帝扶起皇后後,纔看向賢妃,兩種截然不同的重視,賢妃心中泛起苦澀。明明已經明白的,但還是會覺得心疼,賢妃喃嚀:“請寬恕臣妾無法行全禮。”
“陛下同賢妃妹妹說說吧,臣妾在外面候着。”
皇后走到了一旁,四皇子此時也趕到了,跪在賢妃牀榻邊,難以壓制的悲傷:“母妃。”
文熙帝不記得賢妃最沒最好的時候,唯一記得她很安靜。超乎尋常的安靜,到他這歲數最不想面對的便是身邊的人故去。會讓文熙帝覺得他也命不久矣了。
“賢妃可有遺願?”
文熙帝站在離賢妃三步遠的地方,並未靠前也沒對皇后時的疼惜,賢妃搖了搖頭,脣邊勾出一抹輕笑:“還能見到陛下最後一面,臣妾已經知足了。”
文熙帝道:“朕會照顧他。封他爲王。”
賢妃淡笑:“多謝陛下,您不必太厚愛他,他做王爺臣妾已經很知足了。”
“還是賢妃懂事,朕焉能不疼兒子?”
四皇子手攥緊,爲母妃不值,爲文熙帝的冷淡難過,王爺嗎?他想做皇帝。又說了幾句話,賢妃道:“皇上請回吧,臣妾倦了想歇一會。”
文熙帝轉身對四皇子說:”你多陪陪她。”
“遵旨。”
文熙帝同皇后離開,皇后離開前見到四皇子的手被賢妃拉着...如果她的兒子...不能想了,在御裡,文熙帝問道:“皇后可願意將老二記在你名下?”
皇后說道:“如果是陛下的意思,臣妾便願意。”
文熙帝看出皇后的勉強,想起皇妹的話,嘆息道:“罷了,朕看看再說。”
翠玉宮裡,賢妃摸着兒子的濃眉,“不哭,娘走了,你跟緊皇后。”
“母妃爲什麼?爲什麼你不用藥?”
“病治不好的,何必給你再添亂?兒啊,娘這一生沒給你做過什麼,你外祖父家借不上力,最苦得是你。”
四皇子拂去眼角的淚水,仰頭問道:“母妃,你恨嗎?恨父皇嗎?”
“不恨,你父皇對我不壞,我爲什麼要恨他?記住我只是妃嬪,不是皇后啊。你父皇最看不上寵妾滅妻的人,你且記得千萬別招惹皇后。”賢妃語氣突然重了一分,“答應我。”
“兒子記得了。”
賢妃將四皇子妃招到近前,“他是個倔脾氣,又急躁,平時你多勸着點,我生了他,最爲滿意是有你做兒媳。”
“你們要相扶相助,不可生了猜忌生分,眼下的情況,更要心齊。”賢妃撐住最後一口氣,說道:“皇兒凡事不可着急,且記得越急越錯,信陽王府...安國夫人能起到關鍵的作用,如果有可能脫同皇后娘娘親近。”
“是,母妃。”
賢妃病逝翠玉宮,文熙帝啜朝三日以示哀傷,一月內大秦禁止嫁娶,賢妃死後追封爲上號德賢妃,死後榮寵尋常,如同賢妃生前不顯眼,死後也是按照一般妃嬪葬禮辦理,絲毫看不出,因賢妃去世,冊立太子逐漸緩和,除了真正悲痛的四皇子府之外,大秦帝國爲賢妃悲傷的又有幾人?
賢妃停靈宮中,弔唁的人只能進宮憑弔,四皇子如今是大冷門,真正進宮弔唁的人並不多,大多人是禮到人不到,人情冷暖在四皇子心裡劃上了重重的一道痕跡。
“蘭陵侯夫人到。”
丁怡是唯一的幾位進宮弔唁的勳貴夫人,在賢妃的靈柩前叩首後,一身素色衣服的丁怡說道:“四皇子妃殿下請節哀。”
四皇子妃點頭:“多謝。”
丁怡身體一直不太好,出門應酬很少,今日能親自來弔唁,實在是出乎四皇子妃意料之外,丁怡看場面冷清,既然到了便陪伴四皇子妃,“如果六妹妹在京城,她一準會過來。”
“六妹妹同我說起過,皇子妃殿下是她的救命恩人,她對殿下射虎很敬佩。我是她大姐姐,自是知曉她如何想的,即便她不說,我也得代替她磕頭,您救了六妹妹,她又救了我,您也是我的恩人。”
原來蘭陵侯夫人主要是爲了丁柔,四皇子妃終於找到根源了,她就說嘛,沒什麼交往的丁怡怎麼會親自來,“丁夫人是個有趣的人,你帶孃家妹妹很好,她也常說你的好話。”
“六妹妹對我更好,她救了我的命,也救了...我家。”
在丁怡離開前,見到了安陽郡主,四皇子妃更爲奇怪,信陽王府表態了?安陽郡主僅代表她自己來弔唁賢妃,旁人說不出什麼不好聽的,畢竟在虎口下救安陽郡主的有四皇子妃一份子。
丁怡坐馬車回府的時候,記起在靈柩前大多低等武官,四皇子如此不得人心?還是因爲二皇子太熱門了吧。丁怡早就有過衡量,什麼都摻和,蘭陵侯府保持現狀就好,奪嫡太慘烈,弄不好爵位會被毀的。
如果不是沒機會繼承皇位的四皇子,即便是丁柔的面子,丁怡也不會親自去弔唁,剛到府門口,丁怡聽見外面的人回稟:“夫人,是三姑奶奶。”
丁敏?丁怡早就嚴明過侯府不會接待丁敏,是向自己顯擺的?“進府。”
“大姐姐。”
丁敏的聲音傳來,丁怡不想再門口鬧得太厲害,但房丁敏進門她真心不願意,吩咐說:“併到一處。”
兩輛馬車靠近,丁怡撩開車簾,丁敏坐得馬車比她華貴很多,丁敏服飾卻秉承着低調的華麗,每一件都很珍貴。但不是租足金般耀眼。幾月沒見,丁敏比丁怡記憶中多了幾分柔韌,“你有什麼事?”
“大姐姐去過宮裡嗎?”丁敏略帶焦急的問道,她先去了孃家,告訴丁棟千萬別同四皇子有牽連,隨後又想到丁怡,她可不是丁柔,不知曉幫着別人,只顧着自己舒服過日子。何況去蘭陵侯那般俊美的人,落難太可惜了。
見丁怡穿着素色的衣服,丁敏心中一緊,莫非是她來遲了?丁怡說道:“去了。”
“大姐姐你糊塗啊,你怎麼能去宮裡?四皇子...大姐被劉妹妹迷惑了。”
看丁敏的樣子很着急,丁怡勾出一抹輕笑,“迷惑什麼?六妹妹不會害我,況且賢妃娘娘葬禮,我去不是應當的?我倒忘了,你到現在還沒請封誥命,進不得宮廷。”
丁敏死死的咬着嘴脣,“我是爲你好,可你卻不領,六妹妹不是什麼都明白,她也會想錯了,可她在廣州,你就...你是在給六妹妹背黑鍋啊,大姐姐,你醒醒吧。”
“我只知道一點,六妹妹縱使有千般不是,她救過我的命,她縱是惡人,也不會想着姐夫,這一點,即便你做得再多,也永遠比不上六妹妹。”
“回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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