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醫給晉王和皇帝說了一些“氣血不足”、“經脈凝滯”、“舊傷復發”什麼的話,反正晉王表示這些東西他都聽不懂不關心,不過看着皇帝看向他那越發慈祥的眼神,晉王還是暗暗放下了些一直提起來的心。
待到老太醫離開御書房,皇帝看晉王的目光已經和長輩看一個本應該前途無量卻因爲身體原因無奈毀了未來的晚輩差不多了:“唉,在淵啊,要不是你爲朕擋了那一下……”
“皇上您請千萬不要那麼說,保護皇上是做臣子的本分。更何況,因爲有您的庇佑,臣才能安穩地做到現在這個位置,您不僅是尊上,更是臣敬重的長輩。”
聽到晉王說出這麼感性的話,皇帝一愣,隨即道:“這話可不像你的性子說的,難不成,是你那王妃改變了你?”
晉王面色不變:“臣以前……是以前,但是自從娶了王妃之後……不能說她改變了臣,但卻讓臣意識到了有些話有些事應該明白地表達出來,而不是憋在心裡。”
“哈哈哈哈哈哈,看來晉王妃的確是個妙人,能讓朕的晉王有這樣的認識!不過……雖然晉王妃很得你心,可也不能就因爲她就離開京都啊。”
“其實,也不盡然,”晉王緩緩道,“主要還是因爲臣的身體現在……再加上皇上您知道她出身貧寒,並不適應這京都讓人眼花繚亂的生活,因此……恕臣辜負皇上看重了。”
皇帝的臉上雖然還是帶着惋惜,但其實他很滿意晉王的這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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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年皇帝冷眼瞧着這雲在淵年紀漸大又沒有妻子,不是沒想過爲他指一門親事的——當然不是那些權貴人家的女兒,最好是被自己掌控可以去晉王府做“眼睛”和“耳朵”的。
可是一想想,既然是自己指婚,明面兒上這女子的身份定不能太低了,可這女人一嫁過去就可以生孩子……女人的心思本來就易變,誰知道到時候那“眼睛”和“耳朵”會不會背叛自己?
更何況,那生下的孩子也是晉王的血脈延續……
皇帝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的疑心病太重了,有時候也會夢到已經作古的雲老頭,想起當初他們兄弟的感情是那麼的好,可如今,自己卻要算計他唯一的孫子。
就這麼一邊疑心一邊想要相信,又想下狠手又想估計着曾經的兄弟情分,有時候皇帝都無奈地向爲什麼晉王不跟韓王學一學。
和晉王府的人丁凋零不同,韓王府的人口十分的“繁榮”,因爲光是韓王娶妻納妾就有七八個,這麼一下來嫡子庶子長女次女幼女什麼的算起來就有五六個,更不用說這些個韓王的兒子們都繼承了他們老子的風流。
這麼一算下來每天光是爲地位爭奪就忙得不亦樂乎了,更不可能存在擔心子嗣的問題。
可正因爲他們一個個不成器卻又內鬥,所以皇帝並不把他們放在心上——就算他們想要有什麼大逆不道的心思,自己也有光明正大的理由去將他們一擼到底。
可是晉王不一樣啊。但光一個雲在淵就足夠甩韓王一王府的人整條街——他那兄弟病重後韓王府確實一日不如一日,蓋因現在的韓王是個只知道吃喝玩樂的庸人。
而且皇帝不得不承認的是,他用雲在淵這把“刀”用得十分順手。
只是沒想到雲在淵會出這麼個意外。
當時那批刺客還沒來得及審問,就全部咬舌自盡了。
因爲來得突然且那天又是皇后千秋,皇宮裡來來去去了許多人,查到現在都沒多少頭緒,所以皇帝想要找個罪魁禍首來發泄一下心中的怒氣都沒有對象。
如果在刺客的事件之前,雲在淵提出這樣回封地的請求,皇帝會認爲對方居心不良想要跑路,可偏偏是在刺客出現他爲自己擋了刀以後……
唉,有種說不出的淡淡惆悵。
好在雲在淵這小子似乎真如六皇兒所說,開始有些爲情所困,這才讓皇帝心裡好受點兒。
他不怕晉王殘暴冷血,做事偏激,他只怕晉王沒有一點兒弱點,隨着自己的年紀變大漸漸老去,而晉王卻年富力強,還不知道從哪裡下手除掉他。
說到底,現在的晉王還只有二十有五,雖然別人在他這個年紀很可能已經有了不止一個孩子,但是按照晉王的性格來說,他一般很難參透感情一事。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樣,他在感情這方面做出來的事情大多是直白且無法掩飾的,真正表達他內心想法的。
這種讓皇帝這萬花叢中過的“老手”一看就知道“傻”的行爲反而更讓他放心,而且皇帝也不擔心晉王在建州養兵。自古歷來窮文富武,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養着一羣士兵每月每年要花費多少銀錢——晉王府有多少身家,皇帝還是知道八九分的,因此,皇帝將之前提防着“放虎歸山”的心也放鬆了些許,批准了晉王辭官回封地的摺子。
這麼一放鬆,當初那點兒長輩對晚輩的慈祥又冒了點兒頭:“唉,也罷,朕也不強人所難,只是你已有十多年未回建州,恐怕會有諸多不便,朕這裡有些東西,你且帶去用着罷。”
便晉王知道自己此刻扮演的是一個爲了美色和喜歡的人的愣頭青——雖然這的確是事實,只是少了幾分毫無理智的衝動和幼稚——便恭謹答:“臣,謝主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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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王是回府的途中得知雲柔嘉上吊自盡的事的,同時也知道對方只是“未遂”,幸好發現得早,只是脖子被勒傷,傷了喉嚨現在暫時不能說話,只要好好養着大概還是能恢復的。
晉王卻臉色陰沉,回到府中,他直接就去了傾玉院,正見周氏淚水漣漣地說着雲柔嘉有多麼喜歡六皇子,一份感情有多麼的珍貴,便怒喝:“既如此,那麼你便留在這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