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蕭啓睡得並不踏實,總覺得身上發熱,後背火辣辣的疼。
第二天,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就覺得一雙手放到了自己額頭上,擡眼一看,原來是李有才。
李有才原本很機靈的眼睛看上去有些呆滯,眼眶也微微發黑,見蕭啓醒了,笑道:“半夜時還有點熱,現在好了。”
蕭啓道:“你一夜沒睡?”
李有才搖搖頭說:“我和寶兒哥輪流的,我後半夜他前半夜。”
蕭啓轉過頭去,看到趙寶兒還在睡覺,就又看向李有才,道:“謝謝你們了。”
李有才笑道:“別謝,你要真想謝我就承認我比你英俊吧!”
蕭啓一笑,正要說話,李有才又道:“唉……我說老哥啊,你怎麼傷成這樣了還比我英俊啊……完了……沒盼頭了……”
這時,一聲炸雷從門口響起:“蕭老弟!我來看你了!”
李有才擡頭一看,原來是熊霸。只見他晃着肩膀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蕭啓身邊,嚇得黃定國忙跳下牀躲了出去,而其他人見熊霸身材高大五官猙獰也都不敢上前。
熊霸看了看蕭啓的後背,又想伸手拍蕭啓的肩膀,手擡到一半,忽然想起他背後有傷,就轉而拍向李有才,喊道:“兄弟!好樣的!哥哥我佩服你!”
李有才呲牙咧嘴的說:“熊大哥,輕點!這是骨頭,不是木頭。”
熊霸咧嘴一笑,道:“嘿嘿……太激動了……沒控制住。”
趙寶兒也被吵醒了,兩眼通紅的上來給蕭啓上藥。
蕭啓道:“寶兒哥,麻煩你了。”
趙寶兒笑了笑,說:“還是決定要出去嗎?”
蕭啓點點頭。
趙寶兒說:“那我幫你包紮厚些,你最晚吃完午飯一定要回來啊。”
熊霸驚訝的說:“蕭老弟,你要出去?”
蕭啓道:“和親戚約好了,不去怕他老人家擔心。”
熊霸道:“老弟,我揹你過去吧。”
李有才笑道:“我說熊大哥,你這麼把我老哥背去,人家親戚不是更擔心嗎?”
熊霸憨厚地笑着說:“嘿嘿……我忘了,光想着讓我老弟少受苦了。要不,我揹你翻牆吧?”
李有才說:“那手臂不是一樣要用力嘛……”
熊霸一愣,道:“好像是哦……”
蕭啓笑着對熊霸說:“大哥,不用了,這點小傷不礙事的。連這都忍不了以後怎麼上戰場啊?”
趙寶兒輕手輕腳的給蕭啓包紮完傷口,道:“可以了,記得早點回來。”
蕭啓謝過趙寶兒,強忍着疼痛爬起來,趙寶兒擔心蕭啓,堅持要護送到家。蕭啓在五福衚衕口和趙寶兒分了手,就進去敲響了七十四號的房門。
一個打扮的乾淨利落的中年婦女開了門,一見是蕭啓,笑道:“蕭少爺來了啊,我家老爺正念叨呢。”
蕭啓禮貌的點點頭,今天出來時,除了翻牆扯得傷口很疼外,走路已經覺得比昨天好了些,蕭啓怕顧嬸兒看出來,特意快走了幾步到奇門子的書房,敲了敲門就走了進去。
誰想剛一進門,奇門子就湊上來,圍着蕭啓轉了一圈,道:“你受傷了?誰幹的?”
蕭啓一愣,但很快恢復了平靜,假裝疑惑的說:“沒有啊?”
奇門子搖搖頭道:“你身上有血腥味,瞞不了我的。”
蕭啓仍堅持到:“可能是我來的時候去屠夫的鋪子看了一下吧,肉不太新鮮,就出來了。”
奇門子仍搖着頭說:“不對,很新鮮的,傷就在你後背上。活閻王下手夠狠啊!”
蕭啓還要辯解,被奇門子擡手阻止了,奇門子道:“別解釋了,快脫了上衣給我看看,我奇門子鼻子很靈的,有血腥味別想瞞過我。”
蕭啓輕輕一嘆,轉過身去就要脫下上衣,奇門子道:“在這裡算什麼?趴到榻上去。”
蕭啓只得乖乖的趴了上去。
奇門子慢慢解開趙寶兒纏好的白布,仔細看了看傷口,道:“是鞭傷吧?”
蕭啓輕輕地嗯了一聲。
奇門子又說:“活閻王那瘋子憑什麼打你啊?”
蕭啓輕聲說:“三叔,是我自己願意的。”
奇門子一愣,道:“發生什麼事了?”
蕭啓就把昨天的事告訴了奇門子。
奇門子笑道:“你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學會收買人心了!”
蕭啓道:“我當時沒想那麼多,只是擔心我們隊因爲受傷而影響明天的比賽。”
奇門子摸摸蕭啓的頭道:“好吧好吧,冤枉你了,蕭大將軍!不過,那個活閻王對你不錯啊,連龍骨生肌膏都給你了。你也是的,傷成這樣了還要過來,讓人捎個信兒不就行了嗎?”
蕭啓道:“我想看看我的刀會是什麼樣子。”
奇門子笑道:“這孩子,一直惦記着你的刀啊!來,我拿給你看看。”
說着,從書架上拿了一張紙放到蕭啓眼前,蕭啓忍痛支起身子,只見刀柄上刻着幾條蛇,蛇頭兩個伸向前面,一條伸向後面,全都大張着嘴,顯得十分可怖。
蕭啓擡起頭,詫異的看着奇門子,奇門子坐在蕭啓身邊解釋道:“你看,這個蛇頭正好在你拇指的位置,你用手摁一下,壬癸箭會從前面這個頭射出,如果你轉一下蛇頭再摁下去,就會從後面這個頭射出。發放暗器雖不是大丈夫所爲,但在戰場上,什麼君子小人之類的名聲都不重要,唯一的目的就是取得勝利。而且在關鍵時刻還可以出其不意保住xing命。”
蕭啓接道:“三叔說得有道理,而且向後的這顆蛇頭還可以在窮途末路爲避免受辱而自裁時用。”
奇門子一愣,敲了一下蕭啓的頭道:“想什麼呢?還沒打仗就想着自裁了?這是用來出其不意攻擊後面的敵人的!你這孩子,該說你什麼好!”
蕭啓笑笑,想拿起那張紙仔細看看,誰想牽動了背後的傷口,手不由猛得一抖。
奇門子埋怨道:“讓你逞強非要出來,一會兒我再給你上點藥吧,雖比不上龍骨生肌膏,但也夠你撐到回千夫營了。”
說着,一隻手擡起這張紙讓蕭啓看得更仔細些,一邊說,我想了一下,當年大哥的刀重五十斤,我也給你打五十斤你看可以嗎?蕭啓點點頭,道:“可以,麻煩三叔了。”
奇門子笑道:“麻煩的還在後面呢,這把刀,隨着你將內力關注其中,刀身上就會發出銀光,同時映出五嶽山川的圖案,而且會隨着你招式的不同和內力的強弱而發生變化,這不僅可以威懾敵人,而且可以借五嶽之力增加攻擊的效果,怎麼樣,滿意吧?”
蕭啓道:“三叔,這很麻煩吧?”
奇門子道:“越麻煩越有趣嘛!你就說你喜歡嗎?”
蕭啓點點頭,道:“三叔做的自然喜歡。”
奇門子道:“別這麼客氣,你有什麼不喜歡的就說,我奇門子做的東西必須讓對方喜歡。”
蕭啓笑道:“真的很喜歡。”
奇門子這才洋洋得意的疊起這張紙,一邊疊一邊唸叨:“那就好,不過什麼時候你見到我們大哥可要當心他嫉妒啊!我給他打的那把刀可沒有這把好。”
蕭啓道:“想必他老人家不會和我這小輩計較。”
奇門子道:“他那人啊,愛刀如命,人稱刀把子,你可得好好練刀法,當心他搶你刀的啊!”
蕭啓一愣,奇門子見了,哈哈大笑道:“逗你的,快上藥吧,吃完飯你就回去休息,我就不留你了。”
吃完飯,奇門子特地讓顧嬸兒加了一盆雞湯,bi着蕭啓喝完了,才滿意的讓他離開。
蕭啓穿好衣服正要告辭,就聽見有人敲門,顧嬸兒打開門,一見來人,奇門子和蕭啓都愣住了。來人不是李有才是誰。
只見李有才向顧嬸兒笑笑,提着點心走了進來,對奇門子說:“叔,我是蕭啓在千夫營的兄弟,見他還沒出來有些擔心,就進來叫他。”
然後對蕭啓道:“老哥,別怪我一路跟着你啊!”
蕭啓淡淡一笑,不知道該說什麼。奇門子打量了了李有才幾眼。臉色出奇的難看,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哪裡的人?”
李有才賠笑道:“晚輩是金城金壇鎮人,叫李有才。今天來的冒昧,您別見怪。”說着,把手裡的點心遞給顧嬸兒。
奇門子心不在焉的點點頭,轉而對蕭啓說:“你兄弟都找你來了,我就不留你了,快走吧。”
蕭啓見奇門子神色不對,也就不再久留,向奇門子打了聲招呼,拉着李有才走了出來。
屋內,顧嬸兒拿着點心放也不是,還回去也不是,猶豫的向奇門子問道:“老爺,這點心……”
奇門子煩躁的擺擺手,道:“你拿着吃吧!”說完,轉身回屋了。留下顧嬸兒站在院中,疑惑得打量這那包點心,自語道:“挺好的東西啊……”
蕭啓和李有才翻過牆,剛剛站定,臧乃清就迎了上來,急道:“隊長,你怎麼纔回來啊?活閻王來看你了,正在屋裡生氣呢。”
兩人一愣,急忙往回趕,剛到門口,只見霍教頭一臉嚴肅的坐在自己牀上,其他人都遠遠得躲在門口,一見蕭啓過來,都鬆了一口氣,馬上自動讓開一條路讓他走進去,李有才想跟在後面,被臧乃清拉住了,只得和其他人一起擔心的看着蕭啓的背影,心裡祈禱活閻王不要真的發火。
蕭啓走到霍教頭身前,單膝跪倒施禮道:“蕭啓見過教頭。”
霍教頭沒有說話,也沒有示意他起來,蕭啓只得跪着不動。這個動作很容易牽動傷口,蕭啓疼的臉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但仍低頭等待霍教頭的命令。
許久,霍教頭慢慢的說:“你厲害啊,昨天剛捱了打今天就跑出去,是不是我們衛兵打得輕了啊?要不要再來二百鞭啊?”
蕭啓躬身道:“本來和親戚說好今天要去的,不去怕人家擔心,所以……”
霍教頭不等他說完,就吼道:“那你就不管你自己啦?明天你怎麼練刀?不把自己身體養好了怎麼爲大齊出力?”
蕭啓道:“教頭息怒,蕭啓知錯,望教頭懲罰。”
霍教頭道:“給我滾上牀去!看你這個樣子,還懲罰你,你受得了嗎?”
蕭啓忙趴到了牀上。外面的人看霍教頭沒有懲罰蕭啓的意思,也就都放下心來。
霍教頭看了看圍在門口的人,吼道:“鬼鬼祟祟的做什麼,滾回來!”其他人忙走了進來。
霍教頭道:“你們都給我看好他,沒好利索就別讓他亂跑,省得惹的人心煩!”其他人忙紛紛答應,把這活閻王送了出去。
他一出去,大家立刻活躍起來,李有才衝過去對蕭啓道:“老哥,你厲害啊,那活閻王都心疼你呢!”臧乃清道:“有才,你快把隊長的衣服脫了,這算什麼啊!”李有才這纔想起來,急忙幫蕭啓脫下衣服重新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