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着紅

清晨,當一縷和煦的陽光照射到硃紅的宮殿上的時候。所有的宮女已經開始了一天的忙碌,但是,就算是這樣,她們的動作也是極輕極柔的。鳳棲殿中,一扇宮門隔開了兩種的環境,外面是有聲有光的,而門內,卻是半點聲音皆無。在宮裡過久了的宮女和太監們都知道,秦貴妃睡眠是最淺的,如果,如果有人敢在她入睡的時候驚醒她,那麼,不管你是什麼樣的身份,不管你是爲了什麼樣的理由,一概拉下去仗斃。當然了,曾經嘗試過的人都已經不在了,所以,直到現在,秦貴妃的這個習慣已經成爲了宮中的禁忌。

爲了防止弄出聲響,幾個宮女踩着細碎的步子行走着,而最前方。秦嬤嬤彷彿是滿懷心思似地,她不是擡頭看看天色,自顧的想着什麼。終於,一聲嬌吟聲響起,秦嬤嬤鬆了口氣,隨即開口說道

“你們幾個在外面候着,半個時辰後進去伺候貴妃洗漱,聽清楚了嗎?”

宮女們唯唯諾諾的應了,秦嬤嬤小心翼翼的站到了門口,裡面一聲慵賴的聲音響起,秦嬤嬤打起了精神,隨即依言走了進去。宮闈匆匆,秦嬤嬤雖然是跟着貴妃進宮的,但是,服侍的日子越久,她越不敢掉以輕心。等她站到了帷幔飄散的遮簾前的時候,牀上的人動了動,一隻賽雪欺霜的藕臂伸了出來,前端的五指上染着大紅的蔻丹,那手撫上了額頭,彷彿是帶有魔力般,那手緩緩的下移,待發覺自己臉龐美豔如昔,身上更是曲線玲瓏的時候,秦貴妃才滿意的睜開了眼睛。自始自終,秦嬤嬤只是恭敬的低着頭,待聽到一聲輕咳響起。她忙到了牀邊,低聲說道

“娘娘,可喚人進來服侍嗎?”

秦貴妃搖搖頭,秦嬤嬤等候着,片刻後,秦貴妃總算是打起了精神,只聽她開口說道

“昨兒個皇上還是一人去了寢宮嗎?翻牌殿哪兒可有什麼話傳過來嗎?”

秦嬤嬤忙回道

“娘娘,皇上還是跟往常一樣宿在了寢宮,翻牌殿哪裡也沒什麼動靜!”

“哦,知道了!”

秦貴妃滿意的點點頭,她側過身,兩眼半睜半合,神情卻是一派安然。秦嬤嬤等了許久,見主子沒有動作,她猶豫了會兒,終是開口說道

“娘娘,還有一件事是關於千歲的,您看?”

她的話未落,似乎只是提到了“千歲”兩個字的時候,秦貴妃一個厲眼掃了過來,神情也一改方纔的安然。面容冷厲,只見她目光灼灼的望着秦嬤嬤。如果不是跟着主子久了,換上旁人,只怕要嚇得昏厥過去,而秦嬤嬤,不虧是服侍了貴妃的老人,她只是低下頭,彷彿沒有感應到秦貴妃那殺人的眼光!一聲冷哼響起,秦貴妃已經沒有了睡意,她沉默半響,隨即出聲道

“說吧,他又做了什麼,還是皇上那邊又說什麼了?”

秦嬤嬤見狀忙回道

“娘娘,不是奴婢一大早就觸黴頭,實在是、實在是千歲太過狂傲了,他昨晚、昨晚又出宮了,也沒差人來給娘娘稟告一聲,實在、實在是罪大惡極!”

秦貴妃低嘆一聲,她拿着眼覷了一眼秦嬤嬤,隨即出聲說道

“秦嬤嬤,別人倒也罷了,你何必拿他過來討我開心?哼,老匹夫什麼時候把我這貴妃放在眼裡了?秦嬤嬤,你這年歲是大了,莫非連腦子也不好使了?”

秦嬤嬤一驚,撲通一聲忙跪在了地上,不過是一問一應的功夫,她的背上已經出了一身的冷汗。只見她接連叩首不停,嘴裡復念道

“娘娘慈悲。奴婢是糊塗了,該打,實在是該打!”

見她臉色發白,秦貴妃吃吃一笑,隨即開口道

“起來吧!秦嬤嬤,我不過是說了一句玩笑話,看把你嚇的!好了,咱們主僕是一條心的,那向來你辦事呢我也是信得過的!嗯,這回若不是有什麼風聲,你事萬不會大清早的跟我提及的,說吧,我聽着呢!”

秦嬤嬤這才站了起來,她藉着往牀邊靠近的機會,偷偷的擦了把冷汗。待走到秦貴妃身邊的時候,她放低了聲音說道

“娘娘,千歲據說是獨自出宮的,沒有帶任何的侍衛!小李子說了,千歲倒也沒有提過什麼,只不過,看着那方向,怕是去了徐府!”

秦貴妃的臉色陰沉起來,她的眼光望某個方向望去。若不是重重宮闈阻擋,只怕,秦貴妃那森然的氣勢直指徐府。秦嬤嬤不敢出聲,待秦貴妃收回了眼神,她才接着又說道

“娘娘,千歲去徐府只怕會提及萬歲爺,您看?”

秦貴妃低下頭,她不知心裡在衡量什麼,而秦嬤嬤續說道

“娘娘,太師那邊也沒什麼迴音,倒是二小姐。她幾次三番的說要進宮見您,奴婢正想跟娘娘稟告一聲,看晚些時候怎麼回二小姐!”

秦貴妃一愣,隨即譏笑出聲,只聽她開口說道

“秦嬤嬤,那個死丫頭見我能有什麼好?哼,她倒是打得好算盤。怎麼,等不及了?唉,也難爲她了,守着那個不中用的男人,只怕、只怕她也難熬的很吧!”

秦嬤嬤一怔,隨即不敢搭腔了,而秦貴妃倒是來了興致,只聽她接着又說道

“那個死丫頭現在怕是得意極了吧?呵呵,她想看我笑話也不是一兩天了,嗯,不過說起她我倒是想見我那妹夫了。秦嬤嬤,你說要是我讓花侍郎進宮一趟,萬歲爺是肯還是不肯呢?”

秦嬤嬤大驚,她普通一聲跪在地上回道

“娘娘,娘娘,奴婢錯了,實在不該提這話。娘娘,奴婢求您了,求娘娘萬萬打消這樣的念頭,這、這是娘娘與自個兒置氣呢,要是讓大臣們知道了,娘娘這、這不是把您和太師架在火上烤嗎?娘娘,使不得,真的使不得!”

秦貴妃低嘆出聲,她臉上一瞬間有了那麼一絲的倦意,可是隨即就被一種掌控一切霸意所取代了,秦嬤嬤見她神色平靜了下來,她低下頭,依着秦貴妃的話站了起來。只聽秦貴妃開口說道

“真沒趣,秦嬤嬤,你跟着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們主僕的情分與其他人是不同的。以後你呀,不要動不動就下跪,你這樣,倒顯得我這個主子不念舊情,也不知道體恤跟着自己的奴才,秦嬤嬤,你說是嗎?”

秦嬤嬤低下頭,隨即小聲的回道

“娘娘是最慈悲的,只不過是奴婢膽小,見了娘娘就慌張,還請娘娘恕罪,以後奴婢一定會注意的!”

嗯!秦貴妃應了聲,她是不會在意奴婢們的死活的,尤其,在她進宮的前一晚,秦太師下令後,她可是眼睜睜的看着,奶大自己的奶孃和所有伺候過自己的丫頭、婆子,不論是老少,悉數被侍衛們給勒死。直到現在,秦貴妃還記得秦太師在她耳邊說過的話語

“大囡,你馬上就要進宮了,以後就是宮裡的娘娘了。你記住,在宮裡,活着的只有兩種人:一種是主子,一種是下人;一種是活人,一種是死人。大囡,不要怪爲父心狠,如果你過不了眼前這關,那爲父還是勸你不要進宮了,現在跟她們一起上路好了。因爲,我秦家嬌女,若是進宮,那就是踩着所有人血和人頭鋪成的路爭寵的,而你若是堅持不到最後,只怕不只是你,就連爲父,下場都要比她們還悽慘!”

多少次午夜夢迴中,那一雙雙不甘的眼神,那一副副痛苦的表情,再加上那熟悉的叫喊聲都糾纏着秦鸞,可是,最終,在她親手殺了自己養大的白兔後,她解脫了,終於脫離了那種膽戰心驚的生活。沒有人知道的是,在她進宮前,她安詳的睡了三天三夜,而從那以後,她纔有了今天的這種生活,纔有了今天皇宮內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秦貴妃。

一旁,秦嬤嬤屏息凝神的側身而立,她看得出來,貴妃現在的神情有點恍惚,但是她沒有出聲打擾,直到門外的腳步聲響起,秦嬤嬤纔想起自己剛剛的交代:壞了,這宮女們怕是要進來了!秦嬤嬤慌張了,她來不及思量其他,忙低低的喚了一聲,隨即開口說道

“娘娘,今兒個天氣不錯,要不然奴婢喚人進來,待會兒服侍您洗漱後出去走走?”

秦貴妃微微的點了點頭,她的意識彷彿是被抽離後又回還。見她同意了,秦嬤嬤這才拍了拍手,隨即一干宮女推門走了進來,不多時,滿滿當當的宮殿中宮女們來回的穿梭着。一衆宮女們排開,秦嬤嬤看了眼,隨即小聲的提醒道

“娘娘,今兒個穿什麼顏色呢?”

秦貴妃掃了眼,隨即出聲道

“着紅吧,跟下面的說一聲,我想去御花園走走,讓她們別到處亂竄,省得影響我心情!”

隨着她的話落,宮女們忙行動了起來,她們行動有速的各司其職,從頭至尾,都沒有人提醒一句,或者有人開口勸說貴妃換裝,因爲,紅色,除了萬歲和皇后,只有秦貴妃敢穿,而且,沒有人敢反對!

(隨後還有一更,親們稍候,謝謝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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