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鍾羽的母親得到瑪麗雅的提示,想到了自己帶來的那本相冊,於是,忙準備到行李包裡去找,可是,瑪麗雅好像看出了鍾羽母親的想法,再次攔住了準備動作的她。並說出了一串成語,這讓鍾羽的母親不得不按捺住激動的心情。

“循序漸進,不能操之過急,欲速則不達。”

鍾羽在房間裡一直注視着照片裡的人,她能感覺到這人對她很重要,可是,腦海裡怎麼也尋找不到關於這男子的一丁點的信息。她用手輕輕的撫摸着,眼裡卻不知不覺充滿了淚水,當她意識到淚水滑落後,忙到牀頭櫃上摸索起來,習慣性的摸來面巾紙,擦掉這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是爲什麼涌出的淚水。目光不經意間,掃過放在枕頭邊的那堆小衣服,她把相框放在牀邊,拿起一件小衣服仔細的打量了起來,突然,剛纔消失的念頭又出現在她的腦海。

‘孩子……孩子……’

想到這裡,鍾羽三步併成兩步衝到了樓下那客廳裡,客廳裡坐着的人都用驚異的目光看着飛奔下來的鐘羽。

“孩子,孩子呢?”鍾羽掃過客廳裡的每一個人,沒有看到她所期望的那嬌小的身軀,於是忙開口問道。

“小羽,孩子在醫院裡呢。”剛回來的小美本正安慰還處於傷心中的鐘羽的母親,聽到興沖沖下來的鐘羽的問話,回答道。

“孩子在醫院?孩子,孩子好像是我的吧?”鍾羽若有所失的說道。

“嗯,小羽,孩子當然是你的,是你和阿光的。“小美已經走到鍾羽面前摟着她的肩心疼的說道。

“我和阿光的孩子?阿光,阿光…”鍾羽聽到這個名字又表現出要做出長思的樣子,瑪麗雅醫生見狀,接口道。

“是的,你和阿光的孩子,你想現在見到你的孩子嗎?”

鍾羽聽到瑪麗雅醫生的話,思緒很快就又被拉回到孩子這裡來了,她忙用力的點着頭,瑪麗雅見這樣,微笑着讓小美一同和她回醫院,去把孩子帶過來。臨走前對鍾羽的母親點了點頭,小羽的母親也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鍾羽望着小美兩人走出了大門,在大門關上的時候,她的外公把小羽拉到了自己的身邊坐下。然後給她講起了她小時候的事情,希望能讓她想起點什麼,可是,不論她外公講得如何仔細,鍾羽都好像在聽別人的故事,沒有一點感同身受的表現,這也讓她外公越講越沒有了興趣,還好,鍾羽的母親及時把話接了過去。

鍾羽的母親一邊講着鍾羽小時候的事情,一邊把一本相冊翻開,指着一張張照片,希望能通過聲音和視覺來引導鍾羽想起點什麼。照片一張張的在鍾羽眼前掠過,而大家希望出現的情景還是沒能如期而至,這也使在廚房裡幫那位華裔小姑娘的鐘羽的姑姑不時的向客廳裡張望,看到那場景不由得發出聲聲嘆息,看到一直呆坐在那裡的父親和丈夫那種無力迴天的表情,心一酸,偷偷的抹起了眼角上的眼淚。

“小羽,這張是你和阿光到日本照的第一張照片,你看這石碑上刻的是茂原國立圖書館。”

鍾羽的母親已經快把相冊給翻完了,一個多小時下來,坐在一旁的女兒的情緒好像還是沒有產生一絲的漣漪,這也使她的心不斷的往下沉,本對用照片喚回女兒回憶抱有很大希望,到這一刻希望已經瀕臨破滅了。就在她講述着剛翻開的一頁的第一張照片的時候,奇蹟發生了,鍾羽的眼裡閃出了一絲光澤,她好像想起了什麼,忙從母親手上輕輕的拿過了相冊,鍾羽的母親也停止了講述,任由女兒把相冊拿了過去。屋裡的人見到鍾羽的動作,臉上都露出了期待的神情。

鍾羽看着那照片,那男子和自己站在一起,兩人臉上都掛着會心的微笑,自己的手被那男子緊緊的握着,看到這裡,她身體感覺有一股熱流向全身蔓延開來,她感覺好舒服,這是什麼感覺,好像叫幸福吧,鍾羽自己心裡這樣想着。

照片她一張張的往下看,一個個場景的片段在她的腦海裡成型,而且那種叫幸福的感覺也越來越濃。照片裡有開始他們牽手的,有被他摟着的,也有自己挽着他的,還有幾張居然是在酒店裡他們親熱的照片,看到自己捧着他的臉把那紅脣吻上去的那張照片後,她想起,這張照片是自己一天晚上到他屋裡去,進門後忘記關好門,被田中純子偷偷拍下來的,還拿這張照片取笑了她很久。

想起了羞人處,她的臉一下紅了起來,在旁邊一直觀察她的親人們,見她臉如桃花,知道她一定是想起了些什麼,心裡總算有了些許的安慰,知道鍾羽的記憶一定能恢復過來,只要有一絲好轉,都是對所有親人最大的安慰了。

“有想起誰來嗎?”鍾羽的母親想起了瑪麗雅醫生的教導,輕聲的詢問起鍾羽來,希望能抓住一點契機,引導鍾羽繼續想下去。

“呵呵,是純子那丫頭,她偷拍的。”

鍾羽的一句話,就如在平靜的湖面上投下了一顆巨石,瞬間起了巨大的波浪。屋子裡的所有人把鍾羽圍在了中央,連在廚房裡忙碌的鐘羽的姑姑和那華裔小姑娘都來到了鍾羽的面前,眼睛直鉤鉤的看着鍾羽。

鍾羽擡起頭,見大家都看着她,她的臉更紅了。忙把相冊合上,用詢問的目光望着所有人,大家相互的看了看,不知道應該怎樣來做,才能讓鍾羽不從那唯一回憶起來的感覺裡脫離出來。鍾羽的母親給其他人使了個眼色,大家心領神會的各自散開,帶着欣喜去忙各自的事情去了,鍾羽的外公和姑父也有了比剛纔好的心情,也到廚房裡去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想去幫忙還是感覺出肚子有點餓了,想去吃點什麼。

“小羽,你繼續看看照片吧。”鍾羽的母親溫和地提醒道。

“嗯。”

再次翻開那相冊,再次看到那張自己親吻阿光臉龐的照片,臉還是不由自主的紅了紅,又想把目光移開,但那張照片好像有無限的魔力,讓她時不時的在那照片上掃過。最後,她一狠心,直接翻了過去,其他那幾張照片自己都沒辦法好好看看,既然不能好好看,那就先看看其他的照片吧。有了這種想法,她開始仔細看起其他照片來。

每看一張照片,好像就有很多畫面從眼裡印入腦海,也有很多關於照片的其他信息浮現出來。

在行川野生動物圓,自己喂那海豹的時候,給阿光說好,自己把那條海魚舉起後,當那海豹跳躍起來叼那魚的時候,自己就大叫一聲,然後,阿光就按下已經對好的相機,爲自己拍下精彩的一面,但等那照片沖洗出來後,自己才發現,,阿光拍下來的照片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樣,反而是把自己見到海豹剛探出頭來後,自己一害怕,驚叫一聲丟下那條魚的場面,把自己膽小的一面盡顯無餘。

還有在一個自動售貨機旁,自己投了一個五百的日元后,因爲沒能按照自己的指示掉出東西來後,自己拳腳相加對待那臺可憐的售貨機。

還有在明治皇宮前,看到一對在那裡舉行新婚典禮的新人,自己在悄聲議論了一下那個臉上塗得白的嚇人的新娘後,興沖沖跑到一位路人面前,請求幫自己和阿光拍張合影。

還有,在迪士尼樂園,自己看到可愛的米老鼠後,一定要和米老鼠照張相,然後,阿光自告奮勇的爲自己拍的這張,自己正和那裝成米老鼠的人商量的時候,就留了個後腦勺的照片。

看到那一張張照片,鍾羽的臉上一直就掛着幸福的微笑,雖然她的腦海裡全是一個一個的片段,但她能感覺到自己在那時候,是多幸福,是多快樂的。那個男子,那個阿光,是自己最愛的人,雖然現在還不知道他爲什麼沒有在自己身邊,但她有種感覺,自己一直和他有某種聯繫,那是一種永遠都剪不斷的聯繫。

就在鍾羽沉靜在那一個個片段裡的時候,門外傳來汽車停下的聲音,鍾羽反射性的把頭轉向了門口,一種非常親切,非常渴望的情緒在心裡生成,她感到自己很渴望那扇門馬上能被打開。

屋子裡其他的人也聽到了聲音,很快在他們的注視下,門被推開了,小美左右各抱着一個嬰兒出現在了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