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之前在宮中聽薛皇后提了女兒和唐家兒郎的事,雖說只是隨口一問,但其中必然是動了心思,廖氏一直就有些提心吊膽。上回那封信的事,女兒那般否認,急於撇清關係的態度,無外乎同唐家的少爺是真真不熟悉的。
那又如何能成就親事?
若是德華寺的秦楓,雖然廖氏也很懷疑那日的巧合。但是女兒坦然,沒有事前相約,他是自己過來找的她。廖氏不禁懷疑,難道秦楓真真對自己女兒還有情誼?
微微搖了搖頭,即便這樣,女兒現在對他沒有那份心思,想這些又如何?
擡起頭,廖氏看着錢氏就道:“嫂嫂這般鼓動,莫非是上一回四侄女出嫁,秦家應允的聘禮沒有給?”
廖氏說話極爲直接,讓錢氏當下就僵了面色。
確實,讓秦林娶弄熙,是自家帶了些威逼的成分。他們家根本就不同意將那東西歸於自己,只揚言道那東西還在蓉嬪宮中,稱一時半會出不來。
當時錢氏硬說了幾句,秦夫人就道,既然是蓉嬪帶進了宮的東西,怎麼好私運出來?冠冕堂皇地說不是他家不願,如果自己着實想要,就進宮稟了皇后娘娘,請她做主。說只要是皇后娘娘放話,便是一句話的事,今後也定然沒人敢拿這事爲難蓉嬪。
她秦家是吃定了自己對孃家有愧,非得得回那東西不是?
哼分明就是故意推辭
可,這種事情,教自己如何能開口?
一想這個,錢氏便又有了怒氣,嗆了好幾下。一邊拍着自己的胸口,一邊又低頭想着,怎麼才能讓秦家心甘情願地將它還給自己。那日看了小女兒的信,雖然她一個勁地讓自己爲難五侄女,稱是她私下偷回男子。但從弄熙的字裡行間,不難看出是秦楓主動,先去找的五侄女。
看來,這秦家世子也是動了情的。
本來老爺因爲自己一心偏袒孃家就心有不滿,等知道了三女兒在錢家的事,這幾日更是冷言相對。
前次自己回錢府,受長嫂的的眼色。這麼多年,可真是一點都沒變,連帶着自己的親母,也是言辭頗多。錢氏心下無奈,若是不將東西還回錢家,她怕是這輩子在孃家都換不得好臉色。
孃家人的性子,錢氏也是明白的。遇着事情的時候,就巴巴地來找自己這位國公府夫人,可閒時的時候,還是念叨着當初。說當初要不是錢家出了祖傳之寶,自己如何能一進門就贏得薛老夫人的疼愛,如何年紀輕輕就能當國公府的家?
錢氏忍不住嘆氣,這個事還不是當初秦家的那位義公主出嫁塞外時,各府爭相出貢禮?奈何最後孃家的那寶貝玩意,義公主還當真沒瞧上,在先帝和各朝臣面前明着是很喜歡,私下裡卻留在了秦家。
想不到就爲了當初自家老爺在朝廷上掙個臉,現下要要回來就那般難。
自己就不信從秦府人手裡得不回來那東西
心思被廖氏戳穿,錢氏耳紅道:“你這話是何意,難道我還想拿五侄女去換聘禮不成?”到底是心虛,剛說完又是一陣猛咳。
廖氏卻不接她的話,當初錢氏可是連她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起了心思要嫁去秦府,現在如何就不能算計在如錦身上?廖氏心裡冷冷的,既然是她要上臺面,難道還要自己給她臺階嚇不成?
她算是看明白了,錢氏這或許又是同秦家達成了什麼交易,或者還是她興奮地湊上前說要將府上侄女嫁去秦家。廖氏越想就越怒,開口沒好氣地就道:“大嫂,就算是如錦當真就嫁去了秦家,聘禮也是往利吉大道的武國公府送”
“你……”
錢氏激動地離了凳子,指着廖氏道:“薛府本是一體,你還要和我分文國公府還是武國公府?”說着指向小門外的大堂,嚴肅道:“弟妹可別忘了,咱們可是同出一宗。”
廖氏見她唾液橫飛,眼神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這個時候,也不知怎麼,平日裡對錢氏的忌憚,似是一下子消去了。站起身子,廖氏口氣堅定地就回道:“我沒有忘記,只是大嫂,你想將我女兒嫁去秦府,這是不可能的”
女兒自己都沒有那個意思,難不成還要爲了你心裡那個惦記了多年的勞什子嫁過去?
想都別想
錢氏面色轉成鐵青,原本就病懨懨的臉色顯得更加猙獰,似是在心中掙扎了許久,錢氏最後才道:“唉,我也是爲錦兒着想過的。你當真以爲我是沒心的?錦兒也是自小喚我伯母的,難道還真會爲了那玩意將她賣了不成?”
這可說不準?當初連你自己的女兒都能賣過去
廖氏在心底嘀咕,臉上卻也緩了緩,擡頭恭謙地道:“嫂嫂,我也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我閨女自個不願,難道還能逼了她嫁不成?”
錢氏咬了咬嘴脣,沒有出聲。
“嫂嫂若是有心定要同秦家結親,不如想想三侄女,她年紀和秦家世子也差不多。再者,三侄女同四侄女畢竟是親姐妹,從小都玩在一塊的,將來成爲妯娌,多好的事?”廖氏眉梢帶笑,別有深意地打笑着錢氏。
後者面上忙是拒絕,還正義道:“這怎麼行?我是看着錦兒早前同秦家世子有些過往才做的打算,難道我真是利益薰心,偏要用女兒去換聘禮?”心裡很介意被人說成自私,錢氏說着還瞪了廖氏一眼。
可心底,卻止不住鬆動,便是讓弄玉出嫁又如何?
反正孃家大哥和嫂子都不滿意她,讓她去了靖安侯府,兩位少奶奶都出自薛府長房,將來就不信秦家不幫薛家,不偏向自家老爺再且,弄玉性子溫和,從小就忌憚弄熙。這樣的妯娌,對弄熙無疑是極好的。退一萬步說,等秦楓承襲了爵位,弄玉是夫人,到時候還怕她委屈了弄熙不成?
而秦府,等到那個時候,還不是自己這位岳母說了算?
錢氏心中越想越覺得靠譜,連本來陰鷙的眼神都緩和了不少。只是,弄玉那丫頭是庶出,讓她踩在了弄熙頭上,這點確實不妥。
廖氏看在眼中,面上不動神色。她想着怎麼做都成,只要別連累了自家兒女就成?
錢氏擡頭,正見廖氏笑嘻嘻的眼神望着自己。似是爲了遮掩心中所想,開口還繼續道:“弟妹不想將錦兒嫁去秦府,難道是另有安排?”雖然還問着,但明顯沒有方纔那般在乎。
“纔來燕京沒多少日子,我還要再觀察觀察、。做的錦兒的夫婿,可不是家世顯赫這一點就可以的。”見錢氏坐下,廖氏也重新坐下。
錢氏心裡到底還是介意對方將她女兒當成珍寶的模樣,隨口就癟嘴道:“皇后娘娘既然是插手了,自然委屈不了錦兒的。”心底卻泛起酸意,便是自己的幾個女兒,還沒一人的親事是由皇后欽定的。
早前因爲大姑爺有未婚妻,錢氏耐不住弄芸磨蹭,便進宮試探過皇后的口風,向她提出,讓聖上賜婚。那樣的話,名正言順,秦家也不得不娶自家女兒,且畢竟是欽定的親事,光說出去就府上增光。
奈何,皇后娘娘只道人家陳府大少爺有婚約在身,拆人鴛鴦,未免太不厚道了。
爲了她這句話,自己可是回府好些天沒緩過臉色。她皇后娘娘一路從秀女到皇后,其間不地道的事情,難道乾的還少?
只是這些,錢氏也只敢在心裡抱怨犯嘀咕,說到底,還是不重視自己生的閨女。錢氏心中感到不平,擡頭就對廖氏道:“難道弟妹,真打算將錦兒嫁入唐府?”
這是廖氏憂愁的地方,搖頭嘆氣道:“娘娘做主,我怕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錢氏突然就握住了廖氏的手,頗爲動容道:“都是爲人母的,我明白弟妹的心思。咱們自然是要閨女嫁得好,嫁個情願纔是。”
廖氏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只淡淡地點了點頭。
“對了,今兒個在宮中可見着了二侄女?”
錢氏提起這個,廖氏就難免拉下了臉,怒其不爭的口氣道:“平日裡我見她也是個聰明的,怎一進宮就惹了事?真真是個不省事的,要不是娘娘護着,此時怕是早就去冷宮了呆着了。”
這個,關乎薛府,錢氏還是比較上心的。湊前不解地就道:“怎的這般嚴重?”
廖氏只是搖頭,“也不知她是怎麼了,竟然在御花園衝撞了四皇子妃。當時太子妃二話沒說,就讓她跪下賠禮,那孩子真是進了宮氣也傲了,還偏說是冤枉。你說說,這宮中,哪有冤枉一說?”
錢氏面露幾分緊張,道:“那後來怎麼樣了?”
“還是秦淑儀勸着,最後才收了場。”
廖氏想起方纔在宮中見到的如冪,眼中難免又帶了幾分憐惜,道:“那孩子也是,進了宮,受了一圈。在這樣下去,可怎麼好?”
“弟妹也別擔心,我早前瞧着,二侄女也是會有出息的。”
廖氏哪能聽不出這話是安慰,可此時卻也只好衝着她點頭。
心中一度的問自己,送如冪進宮,到底是對了還是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