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夜,海面微浪起伏,月光明亮。
海面上漂浮着一個葫蘆,邊緣處顯出門與窗戶的刻痕。葫蘆頭長有一片寬大的綠葉,兀自搖擺撥動海水,推動着葫蘆在海浪中前向。綠葉擺動的速度很慢,跟的人的呼吸頻率一樣,但葫蘆每每被綠葉撥弄一次海水,就會在海浪中衝刺前行,比尋常的船隻速度快了好幾倍
尹凡坐在寬敞葫蘆內部,看着被自己雙手張開的海圖。海圖中部閃爍着紅色的點,隨着尹凡操控葫蘆前行,紅點周圍的環境會發生改變。
“啊,這玩意麻煩死了。”
尹凡雙手鬆開任由海圖啪嗒一聲掉在葫蘆上,一邊用手揉了揉自己黑黑的眼圈,一邊發出哀嚎。自從那山上走下來尹凡就花去了將近一整天的時間,等在海面上搗騰清楚這個葫蘆的用法,已是到了深夜。匆忙拿出海圖找尋路線時才發現,這東西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尹凡向後倒去,呈大字型躺在葫蘆上,不再理會葫蘆與海圖的事情,直接閉上眼睛做起春秋美夢。
也不知睡了多久時間,迷迷糊糊的尹凡被一陣“咚咚咚”的敲門聲驚醒。他翻起身子靠在葫蘆開鑿的門後面,向外看去。門邊刻着的窗戶圖案從裡往外看是透明的,只見離葫蘆半米開外的海面上站着個穿深藍色長衣的中年男子,隨着海浪起伏他的身體也忽高忽低。
“朋友,在下齊國人姜和。如此夜晚,如此海上,難得還能碰見如此之人,朋友可否賞個光,讓我也進來坐坐呢?”中年男子見尹凡不開門,自顧自說起話來。
尹凡嚇了一跳,心中思量是不是碰到“海”鬼一流時,忽然看見他腳下一杆蘆葦悠閒。尹凡再定睛望去,還好,這人修爲只有破靈境第九重。打定主意,他將自己修爲掩飾成破靈境第八重。
當下乾咳一聲,把門攤開露出個腦袋,盯着中年男子誠懇說道:“我說先生,請問您是何時死的,你看我今日沒帶紙錢,要不改日我再給您燒過去,今日你就先撤了吧。”
男子臉上本帶着笑容,見到尹凡開門就欲說話,聽到這話頓時一僵。
尹凡見狀,默默的把門關上。
“唉、唉,朋友等等……”男子見他要關門頓時回過神,立馬呼喊。
尹凡重又彈出頭,認真說道:“先生還有什麼事?”
男子乾咳一聲,說道:“這位朋友,在下自齊國白山城而來,向東海莫君山而去。不過路上遇到些仇家,他們在我法寶上塗抹了追音蟲,一御物飛行他們就能知曉我方位,不得已纔出此下策,用蘆葦渡海啊。”
“是這樣啊。”尹凡笑眯眯的把門向外推開,做了個請的姿勢。
姜和眼角微動,用極短的時間確定內部沒有其他對他有威脅的東西后,才笑呵呵的走進去。他也不客氣,一屁股就坐在了葫蘆上。
尹凡關上門,走過去把海圖收了起來也坐在地上。
姜和再次大量面前這個青年,剛纔處於光暗面沒看清楚,此時藉着月光一看,不由按贊好個風流才俊。這般年紀就已經就已有破靈境第八重修爲,前途不可限量。不過身上沒有穿特別的門中衣服,也不判別不出是哪個大派弟子。
姜和忍不住問道:“這位朋友,你年紀輕輕就有如此修爲,敢問哪一派弟子?”
尹凡撮了撮手,呵呵笑道:“散人,散人而已,哪裡有什麼門派傳承。”
姜和感覺自己腦門上此刻一定寫着“鬼都不信”四個字,但他絕技是不會問,乾咳一聲,說道:“朋友願出手相助,我也不隱瞞。在下出身自齊國的一個小門派,九雲山。只是最近不小心惹惱了齊國皇室,無奈之下,師門衆人都是四散逃命,想着去尋在莫君山潛修的門中祖師爺,再來討回公道。”他緊緊握着拳頭,臉上滿是憤恨之情。
尹凡在蓬萊呆了四年都快成了呆子,此時一聽有八卦頓時來了興趣,追問道:“齊國皇室?不是說齊國帝王想來宅心仁厚嗎,你們是搶了皇帝的妃子還是皇子的老婆啊,要不然他們怎麼會追你們?”
姜和臉色古怪,心中不淡定了,手掌拍着大腿喊道:“我九雲門世代潛修,哪裡回去做搶親的勾當!”
尹凡奇道:“那是什麼原因?”
姜和一怔,說:“怎麼?朋友你不曉得九州最近的變化嗎?”
尹凡翻了個白眼,說:“山中散仙,四年來師傅才偶然開恩准我下山逛逛,怎麼會知道九州變化?”
姜和一拍腦門,真個就相信尹凡是散仙來着,他說:“唉,九州現在就一個字,亂啊!”
尹凡靠近姜和,側起耳朵聽他說。
姜和說:“雄踞北方幽、玄二州的秦國兩年前不知什麼原因,突然就衝過去把佔據澤州的燕國給滅了!隨後又屯兵兩百萬萬於玄州連雲港,派遣五十萬工兵與十萬大山與墨海交接的妖神道修路,鐵板定釘要入侵齊國與周國。受這刺激,齊國四處招兵買
馬,就連修真煉道之士也不放過。我九雲門掌門拒絕齊國皇室後,他們惱羞成怒,竟然排了五名歸墟境之人前來找事。無奈之下,我們只能捨棄山門,分別前往莫君山尋門中祖師。”
尹凡奇道:“周國就沒有反應嗎?雖說穩坐中州,但似乎實力比不上秦國吧?”
“周國?”姜和嘿了一聲,說:“周國現在哪裡有時間去招人,幾乎是秦國吞併燕國的時,中州九桑山中突然殺出一個叫白墨候的人,自身修爲就有歸墟境不說,手底下還有一羣跟鬼魅一樣的人,現在佔了中州洛水以北的所有地方,周國現在可是忙的焦頭爛額。”
尹凡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如同狼鎖定了獵物一般,輕聲說:“白墨候?”
姜和點了點頭,許是這貨逃了這麼長時間也沒找個人說過什麼話,說的高興,興奮道:“不錯不錯。不過這白墨候也就那樣,只是他手下那個寶貝女兒可不得了,長得跟天仙似的,又拜在南真山散修白鶴仙子座下,如今可是被評爲人界絕色之一啊!”
尹凡表情古怪,善意提醒道:“這位兄臺,你現在不是在逃命嗎?”
姜和振振有詞的說道:“不要緊,這逃命也不影響我討論討論人間美女啊!”
尹凡翻了個白眼,又向和姜和問了一些事情後,覺得索然無味起來。隨着時間流淌,遠處海面逐漸浮現光芒。姜和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想睡又不敢睡的樣子,看的尹凡心中發笑。
姜和掏出一個羽毛狀的法寶習慣性的探查一下,正準備重新放回去時忽的“咦”了一聲。抽筋般的挪到眼睛前仔細查探,過了幾秒,他直接從地上跳了起來幸喜道:“走了,走了,這羣人終於走了!”
尹凡奇道:“你怎麼知道的?”
姜和笑道:“朋友你有所不知,這追音蟲的聯繫是雙向的,只要他們離開一定的範圍,追音蟲就會自行死亡。我剛纔查探,發現追音蟲已經死了,想必是他們已經離開了。”他乾咳一聲,拱手謝道:“多謝昨晚朋友收留,日後若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大可來東海莫君山來找我。”
尹凡捏了捏鼻子,笑道:“好說,好說。”
姜和笑着說了聲“告辭”,推開門御起羽毛輕飄飄的飛走了。
見他離開,尹凡重新搗騰起海圖來。不過看着上面茫茫大一張地圖,仍舊劇組無措。正苦惱時他忽然想起語釋心的儲物袋來,懷着僥倖心理,他把手伸進去摸了摸。
“咦?”
尹凡掏出一大包水果,然後又掏出一大包衣服,接着摸出來幾箱銀子,最後摸出來一張紙條……
尹凡打開紙條看着上面的字,頓時激動的抱着那紙條親了一下,不過這個動作讓他想起了什麼,頓時呵呵傻笑起來。紙條上面寫着一行字:
“乖徒弟,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走,就去扶桑島的神鳥金烏看看吧。”
尹凡也不遲疑,在還海圖上一陣亂翻,在淵州右側六百里的地方看見了一座海島,上面寫着“扶桑”二字。立刻催動葫蘆調轉方向,殺向扶桑。
幾天後,一座“島”出現在尹凡面前,看的尹凡目瞪口呆。看這規模哪裡還像是一座島,明明就是一塊陸地還差不多。尹凡找尋一處偏僻的地方靠了岸,收了葫蘆。來到一個新的地方,尹凡狠狠的吸了一口氣,感覺甚好。走過沙灘,越過一片樹林正好看見前面有條大陸。走了半個小時左右,經過一處農田,尹凡便來到一個正在做農活的農夫旁問道:“請問這位大哥,這附近可有什麼城鎮麼?”
那農夫是個三十來歲的漢子,匹夫黝黑,肌肉緊繃。見尹凡問他便擡起頭來打量了他幾眼,隨後爽朗的笑道:“這位小哥,你這倒是蹊蹺,你既然來了扶桑還怎的問扶桑可有什麼城鎮?”
尹凡捏了捏鼻子,笑着說:“偶然路過。”
農夫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但終究說道:“這扶桑只有一座大城,順着這條大路一直走邊可以到。”頓了頓,他正了正臉色又道:“只是我勸這位小哥莫要一人前往,這前方大路二十里處有片亂葬崗,近幾年不知怎的鬧起了屍亂!這一到晚上就經常有人看見殭屍橫行,只是不知爲什麼那殭屍卻不敢出那片亂葬崗。小哥若要前往最好在前面十里的一家客棧處結好同伴,在白天一同前往纔好。”
屍亂?尹凡不自主的想起了前兩年在石橋鎮的事情。不禁笑了起來,想着自己莫非跟着亂葬崗有什麼緣分不成。他道謝了那位農夫之後便向着農夫所說的客棧走去。
走了一會來到一片樹木蔥鬱處時,只見前方有個小樓,小樓前插了一根長木杆,杆子上掛着小旗,上寫平安客棧幾個字樣。
雖然此時太陽正烈,但是從外向客棧望去只覺裡面一片漆黑,讓人在如此熱的情況下還感到有些陰冷。猶豫了一下之後尹凡還是進了那客棧,櫃檯上的掌櫃見有人來了簡直欣喜的不得了,急忙問道:“客官要住店麼?”
尹凡想到時日還早,休息一會之
後便打算獨自前行趕路。他搓了搓手,忍不住吞了口口水,激動說道:“不用了,把你們店裡最好吃最貴的菜都給我來一份。”
掌櫃大驚,兩眼發出精光,笑的嘴巴都合不攏。
時隔好幾年之後終於能吃上點熟食,自然是極好的。不過剛在桌子旁坐下,一個陰柔書生就急匆匆的從樓上跑下來,欣喜若狂的說道:“公子可要走官道過前方這亂葬崗?”
柔書生一喜,急忙道:“我也是準備過了這條官道去扶桑城的,正好可與小兄弟你一路同行,不知道小兄弟是否願意?”
尹凡總覺得這書生陰陽怪氣的,但哪裡有毛病又說不出來。略一沉吟,問道:“你可識路?”
書生一怔,點了點頭。
尹凡說:“那就沒問題了。不知先生如何稱呼?”
書生坐到他對面,道:“鄙人姓張名止,如若小兄弟願意,這路上便叫我一聲張先生便好。”
這時候店小二將飯菜拿了過來,尹凡已經沒了和張止說話的慾望。第一道菜乃是盤粉蒸牛肉,味道先不說,這賣相就是極好。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掉,緊着以來一盤滅一盤的速度,看的張止目瞪口呆。而
過了一會後,尹凡吃完飯菜便道:“不知張先生準備什麼時候過那亂葬崗?”
張止道:“當然是看小兄弟你的意願。”
尹凡看了他一眼,道:“現在天色還早,在這客棧買上兩匹快馬直接過去如何?”
張止略微猶豫,翻了翻藏起來的錢袋,一咬牙,說道:“好,就聽小兄弟你的。”
聽到他願意,尹凡也不再囉嗦,站起身來就向掌櫃的走去。來到櫃檯前他道:“掌櫃的,可有健壯的馬匹?”
掌櫃的一愣,隨後道:“客官莫非是想要現在就去過那亂葬崗?”
尹凡道:“自然是。”
掌櫃的嘆了一口氣,忍不住道:“客官,你要不然等幾天和衆人一起再去過那亂葬崗吧。你這孑然一身的危險太大啊。”
“小兄弟,莫要聽他的話。”張止忽然說道,也來到櫃檯前氣憤道:“幾天前便是聽他的話才留了下來,可這等了這麼幾天纔等來小兄弟你一個人,再這麼等下去還不知要等多久。”
聽到張止這麼說,尹凡不禁看向掌櫃的。掌櫃的臉上尷尬了一下,跟尹凡解釋道:“不是在下想坑各位的錢,只是那亂葬崗最近幾月屍亂鬧得更兇了一些,許多知道消息的寧願多繞上百里路,現在已經少有人還走這條道了!”
尹凡笑道道:“這個不用掌櫃的擔心,在下自有解決的方法,還請掌櫃的給在下拿兩匹馬……當然,在下只付一份馬錢。”
掌櫃的見尹凡執意如此也不再勸告,讓店小二牽了兩匹馬交到他們手裡後掌櫃的卻又忍不住好心道:“兩位客官,此去這一路可能有些兇險,實在不行還是回來休息一陣,繞個遠路的好。”
尹凡和張止付了錢便上馬離開,頓時如同一陣風一般。尹凡許久沒騎馬,心中高興,策馬狂奔間超過了張止一段距離。這般跑了半個小時,尹凡忽然發現大路上的樹木竟然都已經開始漸漸枯萎,就連天色都已經不斷的暗了下來,不時的還有幾聲陰冷的烏鴉叫聲透過千重樹木不斷傳來。又走了一陣,大路竟然越變越窄,最後只剩下一道人寬的小路隱匿在枯萎的樹林當中。
“籲。”尹凡拉停坐下馬匹。猛然回頭望去,張止雖然還在騎着馬向他本來,可距離卻越變越遠,很快就消失在尹凡的視野中。
這種感覺……
尹凡忽然心中一顫,前幾日夢中的景象鋪天蓋地向他壓來,無法抵抗的沉重感壓得他喘不過氣。
尹凡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雙手卻不由自主的發抖。他從馬上躍了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凝神戒備。忽然身後馬匹傳來躁動的聲音,他急忙回頭望去,只見馬匹驚恐的搖着頭跺着腳,蹄子似是想伸到自己胸口中摸出什麼東西一般。而就在尹凡想去看看究竟怎麼回事的時候,那馬突然嘴巴一張,隨後整個身體的內臟都從嘴巴里面冒了出來,一股異常腥臭的味道撲了過來。
尹凡見到是這種情況,胃裡頓時一陣翻騰,一下把剛纔吃的東西全部都吐了出來。
這時那馬匹竟然還在不停的扳動,做着掙扎,忽然一隻沒有皮毛的全是碎肉的怪物從它內臟裡面竄了出來,一口向尹凡咬去。
尹凡回過神見到那怪物,臉色一驚,手中揮出劍氣將怪物斬成兩截。碎肉怪物中間被斬開之後,竟用斷開的部分當做嘴巴,身體涌動又是一口向尹凡咬來。
尹凡牙一咬,身子一躍主動迎上這兩隻怪物,劍氣揮舞將其砍成碎末。但這兩隻怪物變成一堆碎末之後還在不停蠕動,甚是噁心。
尹凡強忍噁心與恐懼,右手上的天劫道印衣衫,射出一道雷光,將其炸成飛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