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陽六印合一,名爲無印。
但天地萬物生於有,有生於無。無印便也是有印,可算得上是最爲本源的印法。這一印出囊括了方陽先前所有印法之力,是集印法大成。因此在這一印之下,會有如此威力,滅殺了這頭難纏的惡鬼之象。
惡鬼團內的人以身飼鬼,在能夠掌控住惡鬼之力時,便能借助惡鬼之力增強自身,可一旦壓制不住惡鬼,被惡鬼反噬便會神魂俱滅,化爲灰灰。在方陽的無印之下,惡羅沒能抵擋住,自然是慘死無蹤。
“惡羅!”陳九銀看到這一幕,一聲驚呼,面色大變。
本是他們兩人合力擊殺方陽的大好時刻,怎麼轉眼之間,反倒是惡羅被方陽所殺?先前那一道印法是何物,給陳九銀的心中都留下了一股深深的驚懼之情。
不過,現在沒時間給他細想。
方陽一舉滅殺惡羅之後,身形一動,手中九宮劍劍芒閃耀,直指陳九銀。
“接下來就是你了!”
他一聲厲喝,紫破流轉,嗖嗖穿刺到陳九銀的身上。
陳九銀大驚失色,他此時體內玄氣空虛八成,都是用在映魂鏡之上,哪裡還有同方陽正面交戰的資本,面色變換之下,他也是牙關一咬,將所有的玄氣渡入手中的匕首之上,對準着映魂鏡內方陽的假魂厲喝:“即便拼着重創,我也要將你小子滅殺在此!你假魂還在我手中,現在我便直接斬碎你的假魂,滅殺於你!!”
怒吼之間,他手中的匕首便是狠狠地向着假魂上面刺了上去。
咔。
匕首穿透在圓鏡上面,一道細微的白印浮現而出,片刻之後裂紋擴張,便是使得圓鏡快速碎裂,而在裂紋蔓延在假魂上面時,方陽的假魂似是也不堪重負一般快速崩潰,七零八落。
陳九銀見得假魂崩散,面色大喜:“哈哈,方陽,你死了!”
他大笑看在方陽的身上,靜等着方陽神魂隨着假魂一般覆滅消亡。可當他目光看在方陽身上時,卻見得方陽手中的紫破劍芒貫穿而來,面露冷笑竟然絲毫都沒有被幹擾到。
“爲什麼?不可能!”陳九銀目瞪口呆,只是此時紫破劍芒已經貫穿而至。
鐺。
劍芒撞擊在陳九銀的身上,藉助着身上那件不俗甲冑的抵擋,陳九銀倒是沒有被劍芒貫穿,饒是如此也是一口鮮血噴出,身形倒退墜落。方陽的腳步一點,隨即追上,在陳九銀倒地剛要爬起之時,一腳踩在了他的胸口將他踩在地面上。
方陽手持九宮劍,眸子冷然居高臨下地看在陳九銀的身上,手中劍刃點在他的喉嚨處。
陳九銀體顫如篩,面上驚疑不散:“你、爲什麼沒有受到假魂崩散的影響。”
方陽挑了挑眉頭,“大概是因爲我的靈魂夠強,現在你便死吧。”說着,他手中劍刃一顫,青光涌動,轟的就向着陳九銀的面頰處穿透而來。
沒了甲冑的庇護,這一劍之下陳九銀難逃必死的命運。
瀕死之際,他也是滿心不甘,猙獰大吼:“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不要死……”
轟。
劍光穿透了他的腦袋,直接將陳九銀的話語給滅殺在了嗓子之間,這一劍出,陳九銀自然無法抵擋,直接被劍光攪碎的頭顱,當即死於非命。
斬殺於他,方陽纔是夢悶哼一聲,鼻子中流出一道血流。
“雖說有着真龍之意渡入神魂,使得我的神魂大增,但面對這奇特的映魂鏡,還是留下了一些傷勢啊……”方陽呢喃道。
他倒不是能夠無視了映魂鏡的效用,只是先前體內真龍之意爆發,流竄在方陽的身體內時,也是渡入神魂,大大增強了方陽的神魂之力,纔有了六印合一的情景出現。在真龍之意的加持下,方陽的神魂強悍,自然不可能隨着假魂一般滅亡。但饒是如此,神魂受創,也是讓方陽的腦袋脹痛欲裂。
不過現在可沒有時間給他調養傷勢,斬殺的陳九銀之後,方陽身形一動,又是衝向另外幾人那邊。
酸秀才李儒的處境最是危險,在五個惡鬼團武者的圍攻之下,他身上血痕連連,有黑氣纏繞,明顯是受創極重。相比較起來,水千柔那邊四人應對兩人還是沒什麼大問題的。
於是,方陽劍刃一指,衝向了李儒身旁。
他手中劍光凜冽,出手殺招,瞬間破開幾人合攻的架勢,接連斬殺。
陳九銀帶來的十人中,實力最強的無疑就是陳九銀以及惡羅了,剩餘八個惡鬼團之人,雖說修爲也是不俗,但同他們兩個還是有一些差距的。現在方陽斬殺陳九銀兩人,使得他們沒了頭腦,心思渙散,再加上實力本就有着差距,因此方陽出手起來也是並沒有受到什麼阻撓。不消片刻,他便劍斬兩人,使得他們化爲灰灰。
剩餘幾個見事不可爲,還想要逃竄離開此地,但在李儒的手中的古書映照之下,身軀僵直,隨即也是被方陽接連斬殺。待得剩餘七人盡皆化爲灰灰,身形消散之後,他們總算是才舒了一口氣。
李儒跌落在地,一身血污,面上的神態愈發的萎靡,他看向方陽,悲苦的面上擠出一絲笑容:“多謝你出手相救。”
方陽搖了搖頭:“這應該是我說的。陳九銀他們分明是衝着我來的,還讓前輩跟着落難受苦……”
“非是,無論他們是衝着誰來,既然是惡鬼纏身之象,那我便不能坐視不理。”李儒平和道。
方陽面上一肅,也是生出對李儒的一絲崇敬。恪守本身之道,無論什麼情況下都不曾有半點退縮,半點懈怠,這才方爲是真正的儒者、大道。
“前輩,你先服用丹藥,調養一下傷勢。”方陽取出幾顆五元真靈丹說道。
“咳咳。”這時,李儒劇烈兩聲咳嗽,近乎要把自己的肺給咳出來一般,嘴角鮮血噴出,面上的神色愈發蒼白。
方陽一急:“前輩,你沒事吧?”他掌心間玄氣流轉,快速渡入到李儒的身上,想要幫助他恢復傷勢,可是隨着方陽玄氣在李儒體內一轉,察覺到他此時的狀況之後,心頭當即一涼。
此時的李儒可以用“油盡燈枯”四個字來形容。
本來達到初陽境的武者,體內含有純陽之意,精神飽滿,肉身強健,宛若生生不息的烈日一般。除非是遭受到什麼不可恢復的打擊,否則初陽境武者自身壽元近有千年。而李儒體內的精氣神,卻是一灘死水……他的識海枯竭,並沒有生生不息的蓬勃景象,宛若一片枯地,隨時都會湮滅消散一般。
“怎麼會這樣……”方陽愣神道。
李儒微微一笑,推開了方陽手中的丹藥:“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瞭解,服用丹藥也是沒用了。”
“那、那該如何?都是因爲我,才使得前輩強制耗費心神,催動那浩然箴言……”方陽一咬牙,面有愧疚。
“非是,我已經說過,無論此地有人沒人,既然被我遇到這羣人,那我獨身一個也會絲毫不讓。如真是那般,恐怕我耗費全身精力也未必能夠斬殺一人,今日既然能夠看到他們盡皆滅亡,也是得你幫助,我應該謝你纔是。”李儒在說話之時,突然有種紅光滿面之感,方陽看着心頭更是一沉,知道這便是所謂的迴光返照了。
“而且,我體內如此狀況早就已經持續了三十年了。本就沒有幾年的壽命可活,今日一戰只不過是稍稍加速而已。”李儒說道。
方陽沉默不語……
李儒此時的油盡燈枯,可不是能夠靠丹藥、靈材之力恢復的,他的精氣神枯竭,難有再生之力,就宛若體內出現了一個大洞一般,即便補進去再多的丹藥,也會快速漏的乾淨,根本不會留下半點。
“無礙,我此行龍淵大府,本來也沒想着安然離去。”看着方陽面上糾結的神色,李儒溫和道,“只是我有一件心事未了,現在又無人在身旁……”
“前輩有什麼事儘管吩咐,無論是不是我力所能達的範圍,我必然傾盡全力也來完成!”方陽堅毅道。
李儒微笑點頭,不知是不是因爲迴光返照的原因,他本來悲苦之象都是消散許多,面上的笑容有解脫醇厚之意:“明山府府主對我有大恩,李儒一輩子難以回報。只是府主此時重病垂死,明山府後繼無人,你若心思可幫明山府挑選一個稱職之人繼承,不求能夠保的明山府榮光,只要不至於明山府紛亂不休,聲名狼藉便可。”
方陽一怔,沒想到李儒要說的要求竟然是此事。
“府主之事非同小可……讓我草率推舉?”
“推舉是一回事,能不能勝任自然是一回事,我觀你身具殺伐濃厚之氣,卻性子正直剛烈,具有浩然纏身,自然信你。”李儒說着,將手中古書以及儲物戒指盡皆交到方陽手中,“這門‘青浩書’以及戒指內的《浩然訣》乃是我機緣巧合自傳承所得,既是傳承所來,那定當傳承而下,你尋的合適人選可以贈與流傳。”
方陽將兩樣事物收起,重重點頭。
看到過李儒的浩然箴言,方陽自然也知曉他的傳承之力會有多麼恐怖,一旦外放求得者必然是趨之若鶩。而李儒就這麼放心地將這兩樣東西交到自己手中,未嘗也不是對於方陽的一種信任。
“我必然竭盡所能。”方陽堅定道。
李儒微微點頭:“如此便好。”
就在此時,遠處玄氣涌動,戰生平渾厚聲音擴散而開:“方陽小子!可算被我追上,我看你哪裡跑!”
走廊位置,戰生平周身濃厚黑氣席捲,狂暴衝殺而來。
方陽見狀心頭一緊,下意識的握劍便要抵擋。
李儒卻是輕輕地拍了拍方陽的手:“你們離去吧,這裡交給我便可以了。”
“前輩!”方陽大驚,他這麼說是想要捨命斷後嗎?
“我的生命本也就剩下半柱香,跑也不跑不動,不放再作出點誅邪之事,戰生平屍鬼之身修爲強悍,我雖不是他的對手,但擋他一時半會還是可以的。”李儒說着,慢慢站了起來。
方陽一咬牙,自知無力迴天,也只能沉聲應道:“那有勞前輩了。”
他身形急退到水千柔幾人身旁,然後對着李儒躬身一拜,轉頭離去。
“方陽,哪裡跑!”戰生平眼見方陽要離開,大怒出手,掌心中黑氣瀰漫迎面而來。
這時,李儒身形一顫,擋在了黑氣之前,他周身白光涌動,浩然之氣飄渺升騰:“便讓我最後一次,誦讀浩然箴言吧!戰生平,我與你一戰。”
話音響徹,清朗的嗓音迴盪,箴言涌動。
方陽帶着幾人一路飛馳出的廳堂,身後轟鳴炸裂,伴隨着戰生平的驚怒之聲。
儒音迴盪,天地浩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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