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子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來意,蘇掌門應已明曉。”冉傾珞放下茶杯,正襟危坐,正式說道。蘇海棠一笑,道:“且不論韓侖所做是錯是對,能得冉姑娘關心,幸何如之。”
冉傾珞道:“我們本就是朋友,韓公子受傷,小女子心中掛念。不知他如今傷勢如何?”
蘇海棠道:“韓侖傷勢已無大礙,不過還需靜養一段時日。”
冉傾珞站起身來,道:“傾珞粗通岐黃之術,或許能對韓公子的傷勢有所裨益。”蘇海棠欣然道:“如此再好不過,冉姑娘的醫術我等都有目共睹之。有姑娘出診,我也可安心了。”
冉傾珞點頭,重新回坐到座位上,道:“還有一事要請教蘇掌門。”
“但講無妨。”
“旬月以來,不知是否有一名女子前來武夷山貴處,她叫令狐玉兒,與我一樣,自也是來尋韓公子的。”
蘇海棠不禁小小驚異一番,道:“冉姑娘也認識這位令狐姑娘?”
冉傾珞心中忽的坦然,道:“不錯,這位令狐姑娘是韓公子的結髮妻子,雖然他們二人並無父母之命,也無媒妁之言。不過他們早已私定終身,這位令狐姑娘也是我的好友,旬月以來,我們也一直在尋她。不過既然蘇掌門如此說來,那便說明玉兒姑娘來過。而且以她的性子,必不會拋下韓公子而去,目前應該還在貴派纔是。”
“冉姑娘果真睿智。不錯,令狐姑娘通過了本門最高的考驗,是蘇青劍派的客人。如今正與韓侖呆在一起,姑娘若是要見令狐姑娘,我差人去請便是”
冉傾珞頷首道:“那就多謝蘇掌門了,如果可以,傾珞倒想先去找他們。”
蘇海棠道:“這怕是有些難辦,韓侖療傷的地方乃是本派禁地,除了本派弟子,外人一律不能進。令狐姑娘所受難以言說之苦,方纔進入,也是她毅力了得,不過冉姑娘定不能受此番苦楚。罪徒韓侖如今只是修養,若是姑娘要施術救他,我自會將他轉移出禁地之外。”
冉傾珞道:“原來如此,是傾珞莽撞。一切全憑蘇掌門吩咐吧。”
蘇海棠對身旁的玉棠道:“你去將令狐姑娘請來。”玉棠欣然應了,轉身出門去。
走在路上,她不禁奇怪得緊,師父的脾氣派中上下無人不知,竟然能有一人讓她如此敬重,而且像她這樣年輕的女子。估計也要比師父小上二十多歲。雖然她不知道冉傾珞究竟是何許人物,竟然也能讓師父如此敬重,也着實讓人吃驚。
不過聽他們說話,她似乎也聽出了冉傾珞乃是一位大國手,能夠治療韓侖的傷勢,想到此一節,她便十分開心,加快腳步往後山禁地去了。
禁地之中,玉兒一個人坐在地面上,身前縱橫十九道刻出了一個棋盤,其上充斥着黑白相間的光點,權當黑白二子。如今幾乎已經擺了滿盤。
玉兒輕聲道:“相公,我要下了哦,嗯...這樣,入五四位,吃你的子。”說罷,手中的靈力微微一閃,便在棋盤上按下了一道淡黑色的靈力點。而與此同時,旁邊四顆白色光點隨即消散。
玉兒嘻嘻一笑,拍手道:“這樣我又搬回來了。”開心一陣,她又看了看沉睡的韓侖,撅着嘴道:“讓我想想,如果是你,你接下來會怎麼走呢....難道是這裡?”
她手中靈力再動了動,忽的在棋盤上又點了一點,白光微微閃爍,數點“黑子”又隨之飄散。
“啊,你竟然吃了我這麼多子。不行,我要攻回來!”說着又凝起靈力在棋盤上落子。
半多個月以來,她幾乎連一天也未離開這個石室,平時除了睡覺打盹外,便在洞中自言自語的下棋,一個人扮演着兩個角色,想着韓侖會怎樣下棋,她便隨着她腦海中的印象落子,這樣一日日的打發時間,等着他醒來。
她身上的傷勢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韓侖卻一直都不見醒來。她心中雖然急切,但是卻也無能爲力,除了等也再沒其他辦法。以她的性子,以往在一間小屋裡絕對待不上一個時辰,這一次竟然在這裡呆了這麼久。
愛能夠改變一個人,或許在她身上,便是最好的佐證。
“我下,我下...下這兒...”她一顆字還未落到棋盤上,忽的遠遠聽到玉棠的聲音在山洞中迴響傳來。
“玉兒姑娘!”
玉兒有些奇怪,隨手散去了滿盤棋,起了身,玉棠剛好也從外面進來。她宛然笑道:“玉棠姐姐今日怎麼這麼早。這還不到晚飯時間吧。”
玉棠壓着胸口微微喘氣,道:“今天門派中來了一個姓冉的女子,說是你和韓師兄的朋友。師父讓我來請你過去。”
玉兒聞言大喜,道:“冉姐姐也到這裡來了,太好了!相公這回有救了!”玉棠道:“看來這位冉姑娘醫術很好啊。”
玉兒歡喜道:“何止是好,冉姐姐的醫術已經是獨步天下。這個世上怕是沒有她不能治的病。”
玉棠聞言也甚是高興,道:“那可好了,韓師兄也可少受些這千年寒冰牀的苦。”
“煩勞姐姐帶路,我這就隨你出去。”玉兒急切地道。玉棠點頭,道:“你終於也肯出去了,再在這裡悶上幾天,怕是人都得悶壞了。”玉兒恬然一笑,隨即便跟着玉棠出了後山山洞。
冉傾珞還在廳中與蘇海棠聊些長安大戰之後天下各派的動向,舉止爾雅,應答如流,蘇海棠既是敬重,又是賞識,一時間兩人聊得倒還算投機。少時,兩人正說話間,忽聽得遠遠便有人呼喚起來。
“冉姐姐!!”
冉傾珞聞聲一陣驚喜,她聽得這聲音是玉兒的,意識力隨即盪開去,遠遠便見到玉兒匆匆提着裙子跑進大廳來。冉傾珞剛起身,玉兒便跨進了門檻,一見到她,激動不已,兩女相擁在一起,歡笑不斷。
冉傾珞欣然道:“見到妹妹安好,姐姐我也放心了許多。”
玉兒重重點頭,眼裡閃着淚花,道:“我也是,聽羅大哥說姐姐和史大哥出事了,我就擔心的要死。如今見到姐姐安然無恙,可真是太好了。咦,怎麼不見史大哥?”
冉傾珞淡淡一笑,湊近她耳邊道:“他不方便來這兒,在其他地方等我們。我獨自上山來尋你們。”
玉兒忽的明白,點頭嗯一聲,道:“只要知道你們沒事就好。”她嘻嘻的笑了幾聲,忽然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忽的掩住胸口喘了口氣。冉傾珞見她面色有變,忙扶住她身子,問道:“怎麼了?”玉兒微笑着搖搖頭,冉傾珞見她痛得汗水都冒出來,手中靈力輕輕探進她經脈中。見到她體內各處經脈一片瘡痍,不免驚訝道:“你身中爲什麼會有這麼重的傷勢。”
蘇海棠道:“令狐姑娘爲了進我派禁地,受了劍陣之苦。身中傷勢不輕,也這幾天不知傷勢可有惡化。”玉兒笑了笑,道:“不勞蘇掌門掛心,我的傷沒事。前輩,我這位姐姐可是位大國手,醫術超羣,請讓冉姐姐替相公醫治,定然比寒冰牀管用百倍。”
蘇海棠道:“你方纔未到之時,我與冉姑娘正在商議此事。冉姑娘遠道而來,還是先歇息一番,我也好安排人手將韓侖送出來。方纔我已經命門下弟子打掃好了住處,招待不週之處,還望兩位海涵。”
冉傾珞道:“蘇掌門客氣了,如此也好,一切便尊蘇掌門裁定。那我姐妹便先不叨擾了。玉兒妹妹身中也有不少傷處,我需得先替她療傷。今晚我便去檢視韓公子的傷勢。屆時還要麻煩蘇掌門託信告知一聲。”
蘇海棠道:“那是自然。”兩女辭了蘇海棠,退出殿來,仍是由玉棠帶着二人前往住處。路上玉兒將玉棠給冉傾珞引見了,冉傾珞也感受到了玉棠身中虛弱,暗中用意識力探查了一番她身中的病源,想不到竟然一無所獲。
三女說笑着來到住處。這裡的建築甚是精美,而且屋裡屋外陳設十分整潔大氣,怕是蘇青劍派最爲高級的接待級別了。
玉棠開門引二人進屋,道:“玉兒姑娘,冉姑娘兩位便住在這裡吧。若是有什麼需要,知會我一聲便是。你們許久不見,定有許多話要說的,我就不打擾了。”說罷欠身行了一禮,冉傾珞應聲回禮,玉棠走了幾步,拉開門,正要出去,忽的頓了頓腳步,又轉過身來,道:“韓師兄的事,請冉姑娘一定要幫忙。玉棠謝過了。”
冉傾珞心中忽的有些疑惑,不過仍是點頭笑道:“姑娘念及同門之誼,實在讓人感動。不過韓公子亦是我好友,朋友有難,自當傾力相助。我與姑娘心情一樣,請放心,我定然會盡全力讓韓公子痊癒。”
玉棠似乎也後悔自己多說了這一句,淺淺一笑,頷首致禮,轉身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玉棠走後,兩女攜手至牀邊,冉傾珞一邊替她施針活血,一邊以自身靈力溫養她身中多處傷勢。玉兒可又算是打開了話匣子,一口氣將這一個月以來的見聞全數說了一遍。當說到羅嘯成落入山海界一事,冉傾珞大驚不已,也不知道那山海界究竟是什麼,羅嘯成如今在不在人世。兄長蒙難,她如今卻纔知道,心中傷心不已,不由得潸然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