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無人不感到吃驚。雙眼流血這等情況實在過於少見。一旦見到,便讓人覺得無比恐懼。
血一滴一滴的從臉龐上滑落,墜向不知深處的雲端之中。
衆人此時正在渺渺雲層之間,身下的魂獸立於虛空,承載着主人的身軀,一動也不動。只見太陽已經升到了高處,金光灑遍了整個白色世界,朦朧而夢幻。
而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一身黑袍的黑水教主便顯得格格不入。他臉上的殷紅血流更是觸目驚心。只見他閉上眼睛,雙手微微顫抖着捂住自己的臉,良久之後,待得雙眼睜開,一雙纖纖細手已經全被鮮血染紅。黑水教主痛心疾首,忽然長歌當哭般大笑。衆人皆是不解,然而見他樣子悲憤不已,自己又不敢多問。
“老朽說過,多行不義必自斃,沒想到這麼快便應了言。黑水教主,爾自去吧,老朽不殺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
話音剛落,只見那黑水教主一口鮮血狂噴。然而讓衆人感到厭惡的是,在他噴出來的那鮮血之中,竟然有數十隻蜘蛛的屍體。
“蛛心養神!”
冉傾珞驚呼。“這是一種利用蜘蛛毒素練毒功的邪法,我曾經在家鄉的蠱毒全典中見過,練毒人必須生吞毒蜘蛛,以心爲巢,讓蜘蛛循着自己經脈爬行,並任其吸食心肺的血液,受噬心之痛。以自身軀體養蛛。自己則吸收蜘蛛的毒液,直到每一隻蜘蛛身體中的毒液被完全吸收。如此循環往復,一直到吸收了萬隻蜘蛛以上,身中的毒素積累到一定程度,便能成爲天下至毒,無人能解。六界之中任誰都難以抵擋。不過六界之中只有一人曾經練過此術,從此之後再也沒見到此術存在。傳說上古大戰之時,那人以區區之力阻擋妖魔二界的進攻,雖然不幸戰死,但是他身死之後,自爆身軀,方圓千里之內的生靈頓時死絕,毒性之強,可見一斑,那地方名叫絕命牧野。傳說直到現在爲止,那裡都是寸草不生的死地。”
衆人聞言俱是大驚,難怪此人雙手一出便是如此厲害的毒掌,原來是因爲修煉此種上古邪法。
令狐玉兒撇撇嘴,吐了幾口唾沫,厭惡地道:“我還從來沒聽過誰練功要生吞蜘蛛,這也太...噁心了吧...”
黑水教主從口中吐出一隻蜘蛛屍體,他一隻手拿着那死蜘蛛的長腳,細細打量着,眼中充滿了淒厲。他苦笑嘆道:“百年毒功,一朝化爲流水。洪崖老頭,算你狠!”
洪崖先生的聲音傳自天外,不卑不亢,聲音鏗鏘有力。“爾想用最強的實力與老朽一戰,強行使用毒功,然而爾之毒功火候欠佳。殊不知爾用盡全力的時候,恰好也是爾自己最爲虛弱的時候,爾被自己的毒反噬,又怪得了誰人。”
黑水教主恨恨的道:“洪崖老頭,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雖然比你晚生了萬餘年,但是你給我等着,終有一天,這散功之恥我定要你還回來!”
洪崖先生爽朗的笑了笑,道:“老朽等着那一天便是。你走吧。”黑水教主咬着牙,纖纖細手緊緊攥着,衣袍一揮,一轉身憤然離去。只見那道黑影在空中越飄越遠,不久便墜入雲層之中,消失不見。
衆人心中鬆了一口氣,各自收起兵刃,轉愁爲喜。天空中忽然傳來一道白光,衆人側目而視,只見一個老者乘仙鶴正貼着雲海而來。他端坐在仙鶴背上,腿上架着一張長琴。仙風道骨,眉宇雪白。一身衣袍無比寬大,更像是秦漢之物。迎風一吹,白鬚與灰袍齊動。說不出的飄飛流逸。
衆人見他松風鶴顏的樣子,便知此人定然就是音樂之先聖--洪崖先生了。冉傾珞首先拜倒,衆人也猜了個八九不離十,頓時跟着她一同行禮。
“衆位小友不必多禮,既是精於音樂,又長於人情,於老朽來說,就是朋友。”洪崖先生溫顏細語地道,一陣清風般的力量送來,一行人便不由自主的立起了身。
冉傾珞道:“怎敢與前輩稱朋道友。我們都是晚輩,前輩是我們景仰的先賢。自當尊敬。”
洪崖先生慢慢降至衆人身邊,微笑道:“話若是這麼說,倒是顯得小友過於迂腐了。無論琴藝還是管笛,琵琶或者排笙。所有的音樂都沒有拘束,沒有定數。學習音樂若是連這點都看不透,那可就是最大的失敗之處。小友琴藝既然如此精湛,想必這個道理自然是懂的。不要拘泥於這些形式。別看老朽活了上萬年,我與後來的許多人卻都是摯友。”
冉傾珞慚愧地道:“前輩說得是,是我太過緊張了。”
洪崖先生笑笑:“如今強寇已去,老朽該是時候請諸位前去喝茶了。不知衆位可有興趣?”
衆人聞言,無不喜笑顏開,然而丹鳳一族的人卻似乎並不太願意前往。追風和晴語看了看大家的反應,心中已經明白了個大概。他向史雲揚道:“大師兄,冉姑娘,諸位,丹鳳族各位族人如今身體虛弱,而且與親人離散,實無遊於四野之心。我們受託於人,也不便前去。因此便由我們繼續送各位丹鳳族人前去神農谷吧。我們在那裡等着你們來。”
史雲揚點頭贊同,道:“既然你不能前去,也無關緊要,受信於人,自當忠人之事。那我們就此別過,神農谷再見。”兩人相對一拱手,兩人轉身對着洪崖先生深深一禮,道:“多謝先生救命之恩,大恩不敢忘,然無以爲報,只得銘記心中。前輩好意,本不該推卻,但是我們受人之託,要護送丹鳳族人前往神農谷,失禮之處,還請前輩大量。”
洪崖先生撫須一笑,道:“無妨無妨,洪涯之境並不難找,若是你們想要再來,老夫隨時歡迎。”
兩人一躬到底,轉身與衆丹鳳族人飛離了此處。此處只剩下五人,遙看這他們遠去。黑水教主已經散去了渾身的功力,非有數十年光陰,絕對不可能再度出山爲惡。此去應當再也沒有危險。衆人稍微寬慰。
洪崖先生道:“請諸位小友跟我前來。”
他肚子乘了仙鶴在前,衆人各自駕着自己的魂獸跟在他身後。仙鶴在雲面之上游蕩了一小會兒,便徑直衝進了雲層之中,衆人只覺得這裡的雲層竟然同周圍不同。此處的雲層之中雖然沒有有色光源,但是卻光怪陸離好像掉進了一個扭曲的色彩空間。
然而這空間並不算長,不多時便已經衝破了雲層。衆人已經來到了一個奇特的世界。
俯瞰下去,只見這裡是一個巨大的圓形孤島,好像是一塊碩大無比的岩石放置在地面之上。島的四周高起於地面在,孤島周圍掛着銀練似的瀑布,轟鳴齊下,勢如奔馬。在這孤島之下,全是一望無際的森林,綠海成濤,一直蔓延到天邊。
“山水之間,宏偉瑰麗,雲山霧罩,神祇使然。真是一個好地方。好美的地方!”發出這種感嘆的不止韓侖一人,令狐玉兒的一雙眼睛早已經應接不暇。衆人此時稍微靠得近了,她一會兒指着巨大的環形瀑布大發驚歎之聲,一會兒又指着飛過來的幾隻仙鶴。神情之中全是激動與興奮。
衆人身形越來越低,洪崖老人的仙鶴髮出一聲長鳴,忽的箭一般衝向下方,衆人不解,也便跟在他身後。圍繞這驚天動地的瀑布轉了半圈,終於找到了一個入口。只見那是一個極爲幽深的峽谷。峽谷之中雲霧繚繞,看不清裡面的境況,但是那其中卻給人一種強烈的震撼,似乎有一種浩然正氣撲面而來。
洪崖先生駕着仙鶴飛進峽谷之中。衆人緊隨其後,不久之後,只聽得那雲中傳來一聲尖銳的鶴唳,衆人凝神一看,只見雲層之中一排排仙鶴結成長隊飛過,飛至洪崖先生身側,各自頷首。再飛到遠處。洪崖先生只是微微迴應,不過這仙鶴迎賓之禮卻絲毫未亂。
如此多的仙鶴衆人已經是第一次見了,這些仙鶴似乎都通人性,明人語。更是讓衆人驚訝不已。不多時,只見這峽谷已經到了盡頭,空間之中盪開一層水波。似乎是一層極爲強大的結界。然而這層結界並沒有衆人帶來任何困難,便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之中的另一個空間。
對面是一道高入雲端的大山,孤山立於一片巨湖之中,山腰之上流淌着烈烈瀑布,水紋不住擴散。在那孤山周圍,雲霧繚繞,掩映着孤山之上一幢幢錯落有致的樓閣。
那些樓閣無比精美,無數珍奇異物聚於一山之上,更是華光四射,世所罕見
洪崖先生身下的仙鶴漸漸地停了下來,看着遠處的孤山宮殿,撫須笑道:“衆位小友,我們已經到了。此處便是洪涯之境了。萬年以來,這裡的客人可是不多啊。”
衆人正要說話,忽然間,一聲巨大的鯨鳴聲響徹雲霄。衆人循聲望去,只見孤山前的湖中衝起了一道巨大的水柱,衆無比詫異,因爲這乃是他們見過的最大的噴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