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歸路之時,那血骷髏正從湖心之處冒了出來。而如今幾人之中仍還無人是它的對手。因此只得避其鋒芒,悄悄運用起鎖行術,將身形隱去。一行人從金光罩中離開,踏着九字真言,一路疾奔,少時便已經落到了之前那小山崖之上,回望那星茸絕城,冉傾珞鄭重俯身一禮。
令狐玉兒看那血湖之時,忽然一聲尖叫,衆人被她嚇了一跳,然而順着她目光看去之時,忽的也忍不住想要大叫。那血湖已經消失不見,如今又只能得見滿池白骨。衆人見狀,心中大駭。
看來這血湖之中的血只能在一定範圍之內才能看到。這裡的煞氣永遠也不會流瀉出去,但這裡的寶藏也絕對沒人能夠帶走。這邪派的強烈煞氣雖然一直想要吞噬中央的星茸絕城,但是卻也受到中央那股強大力量的制約,雙方便在此處僵持,或許直達永世。
冉傾珞看了看,心中忽然又想起那空間之中老者的話,善惡本是一體,所謂無相生,無相滅。二者不能區別對待,就如同這裡的正邪相互制約,便纔有了星茸谷數代的傳承,以及星茸谷的繁榮昌盛。她忽的看了看史雲揚,忽而轉顏一笑,好像多年的一個心結已經在此時解開。
史雲揚身負神魂與魔靈,隨身佩戴的又有焚天和淵離這般一正一邪之劍。因此他其實也是一個正與邪的集合體,之前冉傾珞一直在想,若是史雲揚被魔氣吞噬之後會怎麼樣,他會變得不生不死,嗜血成性,爲禍天下。或許那時候他便是天下人人得而誅之的大魔頭,那時候自己會怎麼樣。以前的她一直都想不明白,不過在這一刻,她卻忽然明白了。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不管是正是邪,他都還是史雲揚。不管他變成什麼樣子,他仍然是自己最爲親近的人。
史雲揚看她對着自己閉眼微笑,也微微回了一笑,牽起她手,道:“走吧,出去之後事情還多着呢。”冉傾珞點頭,轉頭望向沐非煙,她仍還未醒來,不過臉色卻已經轉向紅潤。此時她臉上正有濃濃笑意,好似落入了極爲甜蜜的夢境,風凌天滿臉堆笑看着她,幸福絲毫未掩。衆人這還是頭一次見他笑得如此開心,心情莫名隨之好了許多。
回去之時,隊伍中已經多了一個人,便是百里十三。羅嘯成負着他,一行人原路返回行走,這一回,冉傾珞走在前面帶路,一路走來所有的機關陣法幾乎視若無睹,只需輕輕側步,或者指點幾處,陣法機關便失去了作用。衆人甚是驚訝,冉傾珞只不過進去了一天而已,然而對於陣法的研究卻像是上了好幾個層次不止。
其實他們不知道冉傾珞最厲害的如今已經不再是陣法和武學,而是她的藝術,在這靈界和人界之中,她怕是已經能夠當得上第一人了。
一路出荒界,幾乎沒費任何力氣,冉傾珞還帶着幾人走了好幾處近路,儘管從未走過,但是她卻好像對這荒界之中所有的地方都瞭如指掌。不過隨意一指,便是一條幽僻小路,然而小路走完,便能發現,這些小路往往能夠節約好幾個時辰的路程。
進來的時候幾乎是走了兩三日,但是出去僅僅兩個時辰便已足夠。等到衆人重返星茸谷的時候,在荒谷出口的祭壇上,已經涌滿了星茸谷中所有弟子,遙遙望去,只見白翅紛飛,天上地面到處都是,好似海邊的鷗鷺羣。
見到一行人平安歸來,而沐非煙又在風凌天懷中瞑目養神,自然也並無大礙,衆人一陣歡喜。紛紛跪地迎接。
沐非煙見所有族人都來到此地,她並未多說,只是暗暗瞟了一眼冉傾珞,只見她神態怡然,好似智慧賢人,令人有種莫名的敬畏。她微微皺眉,輕聲道:“你放我下來,我有事要說。”
風凌天道:“你身子尚虛。”沐非煙不耐煩地道:“怕什麼,都到了星茸谷,死不了。還能活兩個月呢。”她話音剛落,便覺得風凌天渾身一陣,沐非煙性子直爽,但也知道一語觸到了他的痛處,他心中正在爲自己的短暫生命椎心泣血,想及此處,她不禁覺得有些感動。
這個世上的牽掛都是很美的,因爲那是一個人最純淨的愛,不通過口,只通過心。通過口講出來的可能騙得了別人,也騙得了自己,但是通過心講出的話永遠騙不了任何人。在牽掛的那一刻,牽掛是痛苦的,被牽掛卻是整個世上最幸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