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侖從令狐府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不知不覺,他竟然在令狐府帶上了一整天。他這一回回來卻又不是一個人回來的,身邊已經跟了個令狐玉兒。
推門進來的時候,史雲揚、冉傾珞還有羅嘯成三人都吃了一驚,沒想到韓侖到令狐府推卻婚事,卻將一個大活人都帶了回來。
羅嘯成嘿嘿一笑,道:“韓少爺,怎麼回事?”
韓侖捂着臉,連連嘆氣。令狐玉兒奇怪道:“有什麼好嘆氣的,不就是比武輸了嗎?”
話一出口,三人都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禁啊的一聲叫了出來。令狐玉兒對着三人欠身行禮,道:“小女子令狐玉兒,聽韓侖說,他有幾個朋友在上官府。小女子冒昧,想前來認識認識。還請以後多多關照。”
羅嘯成道:“令狐姑娘好生客氣,在下羅嘯成,嶺南道人氏。”
“在下上官承楓。”史雲揚想,此人是令狐府的千金,不能說自己姓史,否則讓人說道,爲何上官府的二少爺不姓上官。官場是一個很大的圈子,雖然他不懂什麼是官場之道,但是他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給父兄添麻煩。
“冉傾珞,見過令狐姑娘,昨日一睹姑娘棋藝,實在是讓人豔羨。”
令狐玉兒道:“這位姐姐長得可真美。”冉傾珞笑笑,復行一禮,表示感謝。史雲揚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位誰能說說?”
令狐玉兒看看韓侖,韓侖正皺着眉,獨自看着門外,一言不發。令狐玉兒暗笑,她道:“還是我來說吧,韓公子今晨到令狐府尋我,我與他打賭比武,若是他贏了,我便不再糾纏於他,要是他輸了,我以後便跟在他身邊。韓公子倒是欣然同意,只可惜啊,他輸了。”
衆人又是一驚,許多次的出生入死,韓侖是什麼實力他們最清楚,可是韓侖竟然會敗在她的手下。這讓幾人如何接受得了。羅嘯成道:“抱歉,羅某沒有聽錯吧,姑娘是說比試武藝,姑娘贏了?”
令狐玉兒道:“正是,有什麼不對嗎?”
史雲揚道:“韓侖是什麼實力,我們都清楚,姑娘身居高閣,每日所在不過尺寸閨房,姑娘性子豪爽,恐怕和一般的閨秀不同,可是想來也不會離開長安吧。姑娘的武藝從何而來?能夠強過韓侖,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
令狐玉兒笑道:“你還算實誠,不過我的身世不是一句兩句便能說得清楚的。我已經知道了幾位浪跡江湖,能夠走南闖北,說實話,我一直在尋找這樣一個機會。我的體質並非常人,身上有一種未覺醒的力量,多年來我一直在尋找一種復甦我血脈之力的辦法。可是多年以來卻是毫無成果。幾位都是身負異能之人,想來和各位在一起,找到這辦法的機率會大得多。”
史雲揚一皺眉,拱手道:“如今我們皆有重大使命在身,恐怕沒有太多的精力替姑娘尋找。前路艱險,即使姑娘一身本領,可是江湖險惡,出生入死。萬不可因爲一時意氣而魯莽決定。”
令狐玉兒道:“上官少爺放心,我跟着大家是絕對不會妨礙大家的,血脈之力我自會尋找,更何況我現在也沒有目的,只不過想出去到處走走,興許能有契機。”
史雲揚點點頭道:“姑娘這樣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姑娘決定和我們一同上路,那便歡迎加入我們。”
令狐玉兒嘻嘻一笑,甚是高興,道:“以後相處時間很多,方便稱謂,大家就叫我玉兒吧。我從小性子便是這般急躁,今後要是有過錯之處,還請多多海涵。”
冉傾珞高興地拉着她的手,道:“一直以來,我們這幾人之中都是男人居多,好些時候都只有我一個女子,這下好了,有姑娘作伴。以後也好有人說個知心話。”
令狐玉兒道:“姐姐不嫌棄的話,說什麼玉兒都好好聽着。我就當你是我親姐姐啦。”
冉傾珞笑道:“這可太好了。”她轉頭看着韓侖道,“這回可要多謝韓公子送了這麼個好妹妹給我呢。”
韓侖一言不發地走出門去,想來心中正亂着,冉傾珞轉過頭,拉着她道:“不知道妹妹和韓公子的婚事什麼時候定下啊?”
令狐玉兒看了看走遠的韓侖,眼中有些黯然,道:“他心中根本就沒有我,他說他已經有其他喜歡的女子了。”忽然,她抓住冉傾珞道:“姐姐,他真的很喜歡其他的女子嗎?那女子是誰,韓侖說,她已經...”
冉傾珞嘆口氣,轉頭看着夕陽下的韓侖,他的影子被夕陽拉得很長,在庭院之中化出一道長長的陰影。韓侖心中也有這麼一道陰霾,像是自己的影子一樣,揮之不去,無論他走到哪裡,無論他做什麼,只要一有閒暇,微微一低頭便能看到腳下的影子。那是什麼,韓侖以爲那是一份愧疚,一份未達的承諾,也是一份傾心的愛。可是時間漸漸一長,那陰影又何嘗不是一種困擾自己靈魂的心魔。
“曾經有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她就像妹妹一樣,深愛着韓侖,可是沒等到韓公子傾心於她,她便爲他而死。韓公子一直囿於此事,心結無法解開。”冉傾珞沉重的說道。
“原來是這樣,如此,倒是我過於執着了。”令狐玉兒執着冉傾珞的手忽然鬆了一下,心中已有幾分觸動。冉傾珞道:“妹妹的心意,想來韓公子是明白的,那日在酒樓之中,妹妹的才氣定然已經深入韓公子心中,只不過因爲這個心結,他無法騰出心中的空間與你。假以時日,韓公子定然會想明白的。他已經辜負了一人,他又怎麼能再辜負了妹妹。”
令狐玉兒忽然笑了,道:“姐姐可真會說話,上官少爺,你可真有福氣。”史雲揚呵呵一笑,冉傾珞卻已經滿臉緋紅。
女人之間熟絡得永遠都要比男人快,女人之間只要有一個共同的話題,不消片刻便能談天說地,嬉笑歡顏。一份友誼便能如此簡單地建立起來,而男人之間最牢固的友誼都是鐵血的,汗水和戰鬥之後積累的友誼,全部是超越生死的純粹,這種友誼雖然顯得霸氣,甚至殘酷,可是一旦形成,便如同金鐵,堅不可摧。
令狐玉兒一到上官府,便像是一條放到了靜水中的游魚,開始激起陣陣波紋。幾人都沒想到,她竟然是如此一個善談之人,一直到太陽完全落山,令狐玉兒這才辭了衆人回令狐府。
出了上官府,令狐玉兒心情不錯,一路搖着步子,跑跑跳跳地向東市走去,暮鼓已經敲響,街道開始禁嚴,所有人都不得隨意走動。令狐玉兒不敢耽擱太久,加快了步子,向令狐府走去。
路過長孫無忌宅邸後門旁的一條巷道時,令狐玉兒忽然感覺背後有人跟着,她好奇地一轉身,可是什麼人也沒發現。令狐玉兒道聲奇怪,回過頭去,只見那巷道的盡頭卻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影。此時夜幕已經降臨,長安城中十步之外便已經朦朦朧朧看不真切,加上這巷道的光線並不十分明亮,那人差不多在七八步以外,卻只能大致看見他的身材輪廓。
來的人是一名大漢,身長九尺,身形魁梧,虎背熊腰,他手中握着一柄鬼頭大刀,背上還揹着兩把重劍,大刀插在地面上,一動不動,威如泰山。
此時巷道之中只有兩人,此人一看便知道是身手不凡的武者。令狐玉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對,這人好像是專門在這裡等她的。她心想難不成是碰上了強盜。她筆鋒一轉,悄悄將靈力運於手上。一聲喝道:
“喂,你幹什麼擋住我的路?”
那人哼哼一陣冷笑,道:“在下已在此處等候令狐姑娘多時。”那人聲音沙啞,一出口便像是虎嘯一般,雖然沙啞,但是卻有一種讓人膽寒的雄厚感。
“等我?”
“不錯”那人道。
令狐玉兒道:“什麼事?”
“姑娘乃是千金之軀,還請看在姑娘恩師歐陽通的面子上,不要同上官家的二少爺幾人有什麼來往。否則...”
令狐玉兒眼神微寒,道:“否則怎樣?”
那人冷笑道:“這幾個人終究是要吃虧的,在下告訴姑娘,是希望你能夠識相,不要捲入其中。”
令狐玉兒斥道:“你將話說清楚,你究竟是什麼人?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那人道:“我是誰並不重要,在下只不過是受人所託,前來傳個話。聽與不聽,君自取之。話我已經帶到,告辭。”說罷,那人拔了鬼頭刀就要走。令狐玉兒大驚,大叫一聲“休走!”
她手中的毛筆頓時飛擲出去,毛筆劃過虛空,像是一隻滿弓的利箭,疾速掠過虛空。那人手中鬼頭刀大力一斬,一股強烈的勁風傳來,正好與令狐玉兒的毛筆相撞,噹的一聲。毛筆彈回令狐玉兒手中,那人卻已經趁着這一陣短暫的時間消失了身形。
令狐玉兒看着那人去的方向,喃喃道:“歐陽府,他們幾人和歐陽府有什麼恩怨。”忽然間又是一通鼓聲響起來,令狐玉兒這才從沉思中反應過來,然後疾步向令狐府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