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心爲戰,本有一線生機;自甘墮落,當沉萬世之淵!” 冰夷的斥責聲中充滿憤恨,之前對幾人還有那麼一份愛惜之意,此時對戰魔化的史雲揚,頓即無比嫌惡。
“殺!!!”史雲揚吼聲如潮,漩渦狀的天幕之下,似乎響起了一片雷鳴。
“魔魂殘物,不配有龍族血脈!”冰夷一聲暴喝,那旋轉的巨大漩渦頓時從天空中快速壓了下來。史雲揚與其對峙的情狀立即被打破,濤濤洪水掩蓋了淵離之上的綠光,只一瞬,整個人便被吞進了洪波之中。水柱破天而降,帶起千鈞之力砸到石臺表面,石臺頓時碎裂,幾乎瞬間便被那水流卷攜其中。
羅嘯成本掛在石臺邊緣,奮力與下方強大的吸力抗爭,本已經快爬上石臺,沒想到天降洪濤,他還沒來得及驚訝,磅礴的水流就已經迎面而至,轟隆一聲,耳畔陣陣嗡鳴,羅嘯成手指一軟,沒了知覺。
天羅路。
冉傾珞三人還在那片寧靜海域之中,這個地方真是大得出奇。可是在這水域中游來游去,卻似乎並沒有看到什麼陣法的影子。而且這片水域之中除了成羣魚類,似乎也並沒有什麼大型怪物。冉傾珞探出意識力,四周空曠如也,更無半點危險的感覺。
在這水中浮游了許久,琴姬忽然停止了遊動。
“琴姬姐姐?”
“妹妹...我的能量好像用完了。抱歉...”琴姬同她歉然一笑。冉傾珞道:“我會留心尋找靈力充盈之物。姐姐你先休息。”
琴姬點頭,身形忽然變得透明而虛幻,忽然慢慢淡去了輪廓,化成一道淡淡的碎光,在水波中一陣微漾,冉傾珞擡起手,那碎光在她指尖縈繞片刻,便化爲伏羲琴,靜靜躺在她雙臂之間。
冉傾珞輕撫琴身,指尖一拂,便將琴收在魂閣之中。回首牽起玉兒的手,道:“現在只有靠我們了。”
“冉姐姐,這裡的水在動。”令狐玉兒似乎發現了什麼。冉傾珞聽她一說,這才又仔細感受。水流雖然極緩,但慢慢流過肌膚,那種微弱的拂動,卻仍能感覺得出來。
“剛纔都沒有流動,看來要有什麼變數。要小心了。”冉傾珞道。
話音剛落,突然,遠處大片魚羣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黑壓壓一片,好似水中翻滾的墨團。兩女不由得大爲驚異,不知覺下,強大的能量便涌出體外,在身邊構成一道防護層。冉傾珞凝成冰球,而令狐玉兒則凝出了一個巨大的綠色光球。
魚羣呼嘯而至,頓時將周邊水流攪起一陣狂瀾。無數魚羣將她們包在垓心,層層圍堵,光線大部分被完全遮擋,只跑馬燈似的射出幾絲稀稀拉拉的光束,轉瞬間也就沒了。
無數的魚在防護層上撞擊着,聲音沉悶,時時還能聽見骨骼折斷的脆聲。少時間,光芒瞬間顯現,大片魚羣又橫穿而過,隊伍極長,像一條長長的黑線,一直向下蜿蜒旋繞。
此時魚羣雖然過去了,但是水流卻完全沒有停下來的樣子,反倒是狂濤不止,暗流湍急。
兩女此時都已經是虛空境高手,然而在這水流之中卻也抵抗得相當艱難。雖然勉強能夠維持防護層不破,可也早已隨波而逐,身形無法靜止。
“是漩渦!”冉傾珞驚呼道。令狐玉兒一轉眼,只見方纔大片魚羣此時都已重新聚集,旋繞着,形成一大片黑色螺旋,水域之中已經充滿巨大力道。若非她們二人實力了得,此怕是早己粉身碎骨多時了.可若想在這漩渦中心得以脫離,只怕也是件天方夜譚之事。
“玉兒妹妹!你盡力向外衝,試試能不能脫離這水流控制。”
令狐玉兒奮力衝開水流,身形像是風中之燭,勉力穩住身形,道:“那你呢?”
冉傾珞道:“我自有辦法,你先聽我的,快!”
情況緊急,也不容她有時間多想,令狐玉兒運轉全身的力量,磅礴的妖力和伏羲之力一同盪出,整片水域的水流似乎都沸騰了似的,無數巨大的氣泡從水下涌起,四面而來的暗流似乎要將漩渦的水流全部打散。
而在這能量相互碰撞的瞬間,旋渦的控制力頓時大減,冉傾珞手中突顯印決,令狐玉兒急掠而出,身側的激流突然凍成寒冰,擋住了一切水流的勁力。轉瞬間,她便已在巨大漩渦的控制範圍之外。
水下的寒冰牆只存在瞬間。玉兒剛剛衝過此間,磅礴的漩渦之力便衝破冰牆,洶涌澎湃的暗流捲起一條水龍,盤旋着向下遊蕩。冉傾珞身中一陣劇痛,喉頭髮甜,全身頓時便痠軟無力,那防護層也再難維持,冰層被水流衝破。冉傾珞還未來的發出聲音,便被漩渦暗流風捲而走。
令狐玉兒剛剛脫險,一回頭便見到這一幕,心中大駭。也顧不得其他,身形復又折返,一頭扎進那漩渦之中。然而此時的漩渦力量已經比方纔不知大了多少倍,同樣還未來的及喊出一個字,便也被水流衝翻了身,她只覺渾身一陣劇痛,隨即也便全無了知覺。
天幕似乎無比的昏暗,史雲揚的手指微微動了動,他想睜開眼,可覺得眼睛沉重如鉛,根本不聽他的使喚。他只覺得身體很輕,比鴻毛還輕。四肢舒懶地垂着,全無一絲力氣。只是閉上的眼睛似乎能感覺到周圍有光線再閃動,若明若暗,時明時暗。
良久之後 ,身中方纔有了一絲力氣。他睜開眼,原來他正懸浮在一片水域之中,頭頂上波光粼粼,一片碎光聚散,如夢如幻,便是那一片閃爍的光源。
他慢慢轉過頭,只見這片水域無比開闊,遠處一片昏暗,看不真切。而近處能看清的地方卻也已經極遠。
空空如也的世界裡,幸好大家都在,而且,韓侖也在!
所有人的身軀都同他一樣懸浮着,手腕上纏住一根淡淡的銀絲,在水中若隱若現,一直蔓延到水下極深處。他勉力翻了個身,只見自己手腕上也有這麼一根銀絲。
他好奇地去撥弄,卻覺得有一股強大的能量從其中傳來,一直輸送到自己體內。
“頭好痛!”
“這裡是什麼地方?”
衆人慢慢都醒了,不過卻都還無比虛弱,說話聲都只如蚊蠅。只是此間太過寂靜,便是小聲卻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都還活着?這是怎麼回事?”史雲揚也有些惘然了,見到韓侖也在這裡,而且竟也醒了過來,更覺十分驚異,“韓侖?”
“韓少爺...你這兔崽子沒死啊!”羅嘯成大驚,卻也大喜。
韓侖似乎對他的關切並不感興趣,因爲他看到了玉兒,她也醒了。
“玉兒!”他擺動了下手臂,但是身子卻動不了。強烈的疲乏充斥着身體的每一條經脈,四肢早已麻木。
“相公....”玉兒笑了一笑。心中輕鬆如風,韓侖剛纔那一個眼神已經打消了她心中的顧慮,見面的第一刻,他沒有絲毫懼意,只有擔心,只有欣慰,濃濃的關切。
“我們這是在哪兒?我們不是...”冉傾珞無比奇怪,但話音未落,一陣雄渾之音便從水下層層涌來。
“你們已經死了,不過我讓你們又活了一次。”
衆人將目光投向水下,黑暗之中慢慢涌出一個巨大的龍頭,長鬚如蛟,翎毛如霞,淡青色鱗甲宛若崑山之玉,分明就是龍皇蒼龍!
“敢於置之死地者,方有生之權利!實力永遠都是重要的,可有時候,戰士需要有視死如歸之心,以及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的勇氣。死境不一定沒有變數,或許便是生路的黎明。你們的試煉完成了。”
衆人聞言,俱感驚喜,大有種塞翁失馬的心情。
蒼龍張開大口,一顆七色珠慢慢浮出,周遭本是透明,這七彩珠一現,整片水域忽然變成了流霞模樣。七彩絢爛,如若錦緞。而那七色珠緩緩旋轉時,其上不時閃爍着“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個篆字。
“這蒼龍之力的碎片便交由你們,若爾等能重排星序,便可令六界秩序井然,神魔之間不再動盪,也算功德一件。”
史雲揚伸手去,那蒼龍之力的碎片慢慢落到他手心,史雲揚動不了身子,不過手心裡微微涌出一點靈力,便將那蒼龍之力送入魂閣。又道:“龍皇大人,我還有一個請求。請龍皇襄助。”
“若是讓我參與神魔之戰,吾不會答應的。星序時光,日升月落,此爲自然。天道恆常,世方能傳。”
“不,多謝龍皇大人慷慨,放我們離去。晚輩只希望龍皇大人送我們前去歸墟,畢竟時間緊迫,方丈蓬萊還在戰事之中,我們能早一日解決亂局之源,人界便少一分殺戮,多一份希望。”
“自然可以。”蒼龍吐了一口氣,道:“浮生如夢,去留不定,爾等好自爲之。”
忽然間,衆人手腕上的銀絲斷了,一陣水流將幾人託着,慢慢地向那水面上浮,光線越來越強,衆人手臂無法遮眼,只得閉上眼睛,擋住強光。
而強光轉瞬間便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