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鬼點點頭,“原來是這樣啊。你妻子好可憐。”她雙手握在胸前,冥神,似乎是在祈福。可是轉而又睜開眼,道:“我是有辟邪之骨,但是那東西不是我的啊,是小荼的。那是小荼的好朋友,她爲了守護一樣重要的物什死了,是小荼不遠千里去將她的骸骨銜回來的。”
湘夫人頷首說道:“我知道這骸骨是赤豹的好友,因此才帶神農後人前來求你。辟邪一生性情溫和,爲人靈二界付出不少心血。如今她若有知,知道自己隕落之後還能助人,心中定然十分歡喜。赤豹若是權衡,也定會明白好友生前心意。”
山鬼咬了咬脣,道:“這事兒我做不了主,得問小荼,他願意才行。畢竟那是它的朋友啊,小荼隔三差五也還會跑去祭奠。”
羅嘯成看了看那赤豹,只見其似乎仍有怒意,他不由的皺了皺眉。猶豫了片刻,終於裝起膽子向前踏出一步,道:“山鬼姑娘肯幫這個忙的話,在下感激不盡,來日如有機會必當報答。這位...赤豹兄,羅某取這辟邪之骨一不傷天害理,二不售賣發財。只願有朝一日能與拙襟相守片刻,以了平生憾事,還請赤豹兄多考慮一二。”
山鬼微微扭着身子,道:“不是我不幫你啊,只是東西真的不是我的,小荼同意我就同意,我沒意見的。”那赤豹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唬唬地吼了幾聲,山鬼道:“你問我?嗚....我不知道。還是你自己決定吧。”
那赤豹低下頭良久,似乎是在沉思,三番兩次擡起頭來看他,羅嘯成也三番兩次的向它拱手,表示誠意。
許久之後,那赤豹又唬唬的叫了幾聲,山鬼聽了,對他道:“小荼說辟邪是他的好朋友,它不能隨便把骸骨給你。但是辟邪也是很善良的,如果你是誠心誠意的,你要拿出你最珍貴的東西來換。要不然它會覺得對不起朋友。”
羅嘯成凝眉沉思道:“可是在下除了這條命之外,似乎已經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了。而赤豹兄說的這珍貴東西肯定不是錢財,我實在想不出能拿出什麼。這條命我還得留着,還有許多事要做,而且我要拙襟復活,總得要我活着去做吧。”
赤豹凝聲吼了一陣,山鬼驚訝的捂住了嘴,訝然道:“不可以!小荼,你太過分了。辟邪還活着的話也不會讓你這樣亂提要求的!”她似乎有些生氣,然而赤豹這一回卻似乎並未低頭,還是堅持望着羅嘯成。
湘夫人道:“赤豹提了什麼要求,竟讓妹妹如此生氣?”
山鬼氣呼呼地道:“小荼說,既然還想留着性命,那一隻手、一條腿、一隻眼睛都可以。總之要付出什麼,才能顯得辟邪的價值。”
湘夫人聞言默然,搖頭道:“如此太過咄咄逼人,實是不妥。”轉過頭來,道:“神農後人,既然赤豹不允,你還是另想他法吧,辟邪之骨雖然稀少,但是天下並非只有一隻辟邪,以後因緣際會之間,或許還能尋到。不必急於這一時。”
話剛說完,只聽得羅嘯成一陣大笑,朗聲道:“不過是區區一眼,何足道哉!赤豹兄,一言爲定!”
言罷,他右手兩指分開,彎曲成鉤,猛然插入自己左眼一剜,便將那眼珠取了出來,血淋淋的攤在手心。
“拿去吧!”羅嘯成大笑,他左眼此時已成了一個血窟窿,鮮血劃過面龐,涓涓直流。山鬼見狀嚇得大叫起來,就連湘夫人也不由得攥緊了翠竹。
火荼赤豹原本只是想用這種方式逼他放棄,畢竟好友遺骸,自己怎麼忍心再讓其再遺落於外。可是沒想到羅嘯成竟然真的做了,而且那麼幹脆,似乎根本沒有經過思考。活生生取珠,可是他連半句痛吟都不曾發出,一時倒也讓這山間猛獸感到心驚。
“大哥哥,你何必這樣...是我不好,我太縱容它了...小荼,你太過分了!”山鬼淚眼汪汪的跑過來,手中的神力慢慢渡進他身體中替他止血。愁眉苦臉地道:“下次神農大人見了我一定會罵我的,嗚嗚....”
羅嘯成一愣,心道:“現在難受的應該是我纔對,你哭什麼...”忍痛說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神農神上的,這事與你無關。”
山鬼擦了擦眼淚,道:“你真是個好人。可是...剛纔你好嚇人。那是你的眼睛啊,怎麼能....”
“對於羅某來說,那辟邪之骨的意義遠比這隻眼睛重要得多。姑娘不必爲羅某感到難過,羅某覺得很值。”說罷朗聲一笑。
湘夫人低聲嘆了一口氣,喃喃道:“癡妄之人啊...”
赤豹慢慢踱步過來,在羅嘯成面前低下了頭,鼻息吭哧,口中發出幾聲獸鳴。忽的一轉身,飛快的踏空而行,幾個瞬間過去,赤紅的身形便掠進了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