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二章
他立在微光裡，衣裳皎白。
羅青衣看着他的模樣也不知怎麼便想起了他們初遇時候的事情。那時候她趴在地上哭的同個淚人一樣，他也是這樣子站的離她不近不遠的，滿臉柔和的笑意。她從沒見過這樣一個人，一個傲然到恰到好處的人。
羅青衣低頭笑了笑，拂了拂袖子，站起身來，把胭脂盒放進了懷裡。
她說：“你以後經常來這裡看戲可好？每隔幾天我就會來這裡看戲的，偶爾還會客串個角色。就當我幫你的酬勞可好？有時候，臺下空落落的感覺還真的不太舒服……哪怕只有師傅你一個觀衆也好啊……”
祁文微笑道：“這只是暫時的罷了，以後若是你變成了紅角，師傅想看你演的戲只怕還得排隊呢……”
羅青衣道：“師傅說笑了。一日師終生父，我終歸不會虧待師傅的。”
祁文垂下眼來，笑了。
羅青衣分明就是個大智若愚的人，又何必去找什麼師傅呢？她說了，一日師終生父，分明實在告訴他，她只是因爲他是她師傅而幫他，一切僅此而已。
祁文道：“你爲什麼要幫我？你可能得不到任何好處，反而還會陷入危境。”
羅青衣無所謂的聳聳肩膀，道：“我害怕對着空氣吟唱啊，這樣子的一齣戲，也未免太寂寞了吧。“
祁文道：“方纔那書生不也算的你的聽衆麼？”
羅青衣轉過身去，看了看坐在那兒的書生，皺皺眉頭，道：“你說呆書生？”
祁文笑道：“興許就是你口中的呆書生吧。”
羅青衣回過身來，失落的沏了杯茶，道：“他會走的。哦，興許你已經不記得了，但他確實就是那日在四海門前我哭着鬧着要嫁的人呢。”她端起茶來，喝了一口，目光悠悠，“雖然都是假的，但是他對我確實是很好的，我說什麼他便會盡力爲我做什麼。只不過，就是這樣我才受不起啊。我喜歡唱戲，他便生生澀澀的提着袖子每日練習。我喜歡吃蝦餃，他也會學着爲我去做。甚至於我提出要他陪我在我爹面前演戲他也一口答應下來。可是……大約是沒有緣分吧。何況我對他又沒有什麼念頭。只聽他說他不久便要回去了，似乎很急的事情。誒，他回去也好，因爲我會怕啊，怕他對我好。這些好都是我還不起的東西……”她笑，“呆書生太傻，太呆，只曉得對別人好……”說到最後，羅青衣的眼睛裡已經有了些淚光了。
祁文看透了幾分，卻笑而不語，看了看坐在那兒的書生。書生也擡眼看他，祁文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祁文道：“我爲你做聽衆便是了。便是全天下都不捧你的場，師傅也會一直支持你的。誰讓……我們是師徒呢？”
羅青衣笑笑，抹去眼角的淚花，道：“師傅說的是，卻是徒兒想的太多了，自作孽。”
祁文淡淡一笑，算是應允。
擡眼瞧了瞧外頭漸黑的天色，想起京城這幾日只怕是不會那麼風平浪靜了……
希望……水衣保她一日是一日吧。自私的說，他已經無暇去顧及百歲宮裡會發生什麼了。京城太亂，亂的讓他騰不出時間去胡思亂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