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番外

孑然番外

這個世界很亂。

孑然躺在牀上靜靜的想着。據說人在死前眼前會閃過自己的一生。現在看來,此言不虛。他確實能看見自己的半輩子是怎麼過來的。

而他唯一的感想就是這個世界真是亂那。

他小時候被三長老騙着打扮成小姑娘也就罷了。天可憐見,他確實是想罵她一頓的,要是站在她身後的大長老眼神不那麼恐怖的話……他雖然年紀不大,可是事理還是明白不少的,遂,他揚起笑容:“你以後不許這樣了……”分明是帶着威脅的笑容,也不知怎的,三長老就是有辦法聽得涕泗橫流……

其實他很喜歡百歲宮,如果後來他沒有出去百歲宮的話,他說不定會就這麼蹉跎歲月下去,開開心心的喝酒,開開心心的和小姑娘打情罵俏,開開心心的去迎接死亡。

因爲曾經有那麼一個人出現了,所以所有的笑意全都成了僞裝,所以在誠摯的愛也會變得一文不值。

他是個長的不錯的人吧?要不然二長老也不會一直纏着他。要不然,祁白看見他的時候也不會傻傻呆住。

可是爲什麼還是要這麼孤單的死掉呢?

他還記得不知是誰說過的一句話,有時候,有些東西冥冥之中早就註定了。

若骷成親的時候他突然想要縱容自己一場了,所以就不停不停的喝酒。他的目的達成了,他醉了。他踏着踉蹌的步子,走着通向那個叫做家的地方的路,路上的風景美的厲害……

他突然心情變得很好了,揹着手對着每一個人笑。

一個嗜血的人有了家,有了愛,那是他們這些人最要不得的東西。

他藉着酒意深深的吻着她,不停的說着愛語。

祁白,我愛你……

祁白,我愛你……

祁白,我愛你……

他前前後後說了幾十遍,抵不過他那個叫祁文的男子夢中回首後一聲喃喃。

上駱瑜山的時候,他殺了全部的人,捂着胸口已是奄奄一息了。祁白卻突然出現在他眼前了。

他莫名其妙的就是希望她也變得和他一樣,一樣的骯髒,一樣的滿手是鮮血。

因爲或許,這樣他就能和她一起墮落了。可惜她根本是不在乎的。他突然覺得自己很蠢,要不然怎麼輸了天下輸了她?

後來,他告訴她他把他的東西都給了祁文。

她卻大聲嚷嚷:“就算是真的又怎麼樣?你不覺得百歲棲你這是在搖尾乞憐麼?用你僅剩的東西乞討別人的愛。你覺得有意思嗎?你是不是要把我周圍的一切都奪走,你才甘心啊……”

她的氣勢難得一見的強硬起來。

他卻只能垂頭哀求:“兩個一無所有的人相依爲命,他們起碼還能擁有彼此不是嗎?”

他想,他或許還是不會愛,所以纔會把自己和她都弄得遍體鱗傷。

他看見了她眼裡的難過,所以他騙她說百蟲草會讓人遺忘。

她很開心不是嗎?可以拋下他或許真的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吧……

他沒有忘記,事實上,他記得反而更清楚了。

他問她自己是誰,他又是誰。

他希望她能說,他們是一對小夫妻。來山上隱居的……他手無縛雞之力之力,卻心地善良的連螞蟻都不肯踩死,他們遇上了強盜,而他撞到頭,所以不記得一切了……

他輕笑,如果是那樣該有多好。

可是,事實上,她卻只是笑了笑,雖然他已經是要永遠離開她了。她卻依舊吝嗇的不肯說一句騙他的話,瀟灑的讓人覺得冷酷。

舒逸帶走他的時候,看着祁白的雙眼裡點點不捨,他突然覺得不想離開了。他死命的掙扎,因爲心中還是期望她會開口,哪怕是就這麼看着他,他也會隱忍不住。

她卻突然轉過了身子。或許是因爲他告訴她的那句話。

記得,千萬別回頭看我……

他不再動了,因爲累了,想要放手了。

孑然淡淡一笑,閉上了雙眼。

他死那年,正好二十三歲。

死去的時候,果然是孑然一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