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這輩子,除了老夫人,再沒有過別的女人……
老奴只是爺身邊的奴婢……
如果說苦,爺比老夫人更甚,最起碼,老夫人身邊有你們……
深夜,九月耳邊不斷的迴響起老婦人說的話,久久不能成眠,眼前似乎又看到了初見面時悠然自得的郭老、和遊春與她談天說地時的郭老、悲傷過度的郭老,最終變幻成了下午看到的那個落寞的郭老。
難道,真的是她猜測了嗎?九月長長的嘆了口氣,難道,他真的有苦衷?真的爲了外婆守了一輩子嗎?可是,藍色玉板指上的龍紋證明,他的出身並不僅僅是尋常富貴人家,那樣的人家,會爲了一個民間尋常婦人守一輩子嗎?
也許,她該給他一下解釋的機會……九月腦海裡瞬的浮現這個念頭。
“啊!!!”突然,隔壁傳來一聲悽慘的叫聲,劃破了寂靜的夜空。
九月猛的坐了起來,想也不想便披上外衣趿了鞋要往門外走。
“九妹,你去哪?”祈喜怯怯的開口,“我害怕。”
“那你快穿上衣服,下樓和莫姐她們一塊兒。”九月只好停下腳步等她。
祈喜不敢猶豫,飛快的抱着鞋子跳了下來,穿好了鞋邊走邊披衣服,緊緊跟在九月身後下了樓。
樓下已然點了燈,張義和阿安手持木棍正要開後面的門。
“阿安,張義,等等。”九月忙低聲喊住了他們,示意祈喜去舒莫的房間待着,自己飛快的跑了過去。
“東家,他們入套了。”張義看到九月,興奮的說道。
“你們倆下的套?”九月一聽就明白了。
“沒錯,你之前說了那事兒,我們倆就去邊上那幾個院子都下了套,沒想到這麼快就有效果了。”張義咧着嘴,指了指阿安,“他說是從你那兒學的。”
九月看了看阿安,見他目光中也流露了些許笑意,便知張義所言非虛:“結實嗎?”
“應該結實。”阿安點點頭。
“那好。”九月衝張義說道,“張義,你現在馬上去找刑捕頭,就說兇巷的那隻鬼已經捉住了,請他們速來幫忙。”
“啊?”張義愣了一下,這怎麼還要請捕頭來啊?
“快去,過了這村,可就沒這店兒了。”九月催促道。
“哦哦。”張義這才明白九月是有心和張師婆鬥一鬥了,當下點了點頭,把手中的木棍往阿安手裡一塞,開了門就跑了。
“我們去看看,不能讓他們跑了。”九月想起之前隔壁那些動靜,心裡一陣噁心。
“前門鎖了,他們可能應該是從後面爬牆進去的。”阿安點了點頭,把手中的一根棍子遞給了九月,帶着她小心的出了後門,繞到了隔壁的後門處,阿安手輕輕一碰,那後門便應手而開。
“進去看看。”九月說着便要進去,被阿安及時拉住了。
“跟在後面。”阿安沒想到自己這一抓竟抓住了她的手,微涼卻柔滑的感覺從掌心直滲入心間,一顆心情不自禁的加快了許多,只是,眼前卻不是想這些的時候,他忙鬆開了手,雙手握住了木棍舉在胸前,一步一步的往裡走去。
九月緊跟在後。
“你快點兒,有人來了可麻煩了。”
“快了快了。”
樓梯間裡,傳來一陣低低的說話聲,一男一女,語氣焦躁不安。
阿安聽到,眯起了眼就要進去。
“等等。”九月拉住他,無聲的示意了一下,她把木棍往腋下一夾,衝阿安招了招手。
阿安疑惑的看了看她,湊了過來。
“低一點兒。”九月悄聲說道,待阿安略略蹲下,她便踮着腳伸手去解了阿安的發,把頭髮反撥到了前面,擋住了大半的臉,“一會兒,我們蹦進去,嚇嚇他們。”
說着,九月便學着殭屍的樣子給阿安示範了一下。
阿安點了點頭,如往常一樣沒有任何質疑。
九月飛快的撥好了自己的頭髮,把木棍往後腰腰帶處一插,衝阿安揚了揚頭,便雙手齊伸,一蹦一蹦的往前。
阿安學她的樣子,趕緊跟上蹦在了她前面,裡面不知道是什麼人,他不放心讓她走在前面。
“啊!!!!!”
樓梯間正掙扎着解套的兩人本就緊張,聽到動靜更是慌得不得了,一擡頭,結果就看到了兩個這樣的東西蹦過來,一時也想不到別的,下意識就尖叫了起來,那聲音,比之前更加悽慘。
叫完之後,屋裡忽然的瀰漫開一股子尿燥味兒,兩人便頭一歪,竟雙雙昏了過去。
“切,真不經嚇。”九月無趣的停了下來,撇了撇嘴。
阿安無語的看看她,快步上前查看了一下,確認兩人真的暈了過去才退到九月身邊:“真暈了。”
“走吧。”九月眯着眼睛眯了眯,無奈今夜的月亮只有月芽兒那麼大,光暉實在有限,這處又背光,根本瞧不清楚地上兩人的模樣,便沒興趣的搖了搖頭,“把我們來過的痕跡都清了,我們去外面守着,等張義把人找來。”
“好。”阿安立即照辦。
很快,兩人便回到了自己這邊的院子,卻見院子裡站了五六個人,最中間的卻是郭老和老婦人。
“九妹,怎麼回事?”祈喜正和老婦人說話,看到九月回來,忙迎了過來急急問道。
“有人裝神弄鬼,被套住了。”九月瞧了瞧郭老那邊,他身後此時站着兩個平時不曾見過的壯漢,瞧那身形和精神氣兒,一點兒也不像尋常人家的護院。
“那現在怎麼辦?”祈喜小小的驚呼了一下,“剛纔還叫得那麼慘,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就是膽子太小,反被我們給嚇暈了。”九月輕描淡寫的說道,“暈了正好,省得他們跑了,張義已經去請刑捕頭,一會兒就來了。”
“是小偷嗎?”祈喜聽到這兒,小小的放鬆了一下,便好奇的問道。
“隔壁都沒有人住,什麼都沒有,哪個賊這麼沒眼力?”九月好笑的說道,目光掃向郭老幾人,“這麼晚了,你們來做什麼?”
“九小姐,我們聽到這邊的叫聲,爺擔心你們姐妹,非要來看看。”答話的仍是老婦人。
九月已經打定主意要問一問原由,此時倒是顯得平靜許多:“一把年紀了,別凍出個好歹。”
郭老聽到這話,眼中一亮,就連老婦人也高興了許多,連連說道:“不妨事的,出門的時候,老奴已經給爺加了厚衣裳。”
“阿安,去後面看着,別讓人過來把那倆給偷跑了。”九月聽罷也不答話,轉頭吩咐阿安去守門。
這時,後面傳來拍門聲,接着響起了阿貴的聲音:“妹子,你們沒事吧?”
阿安開了門,阿貴和阿仁就閃了進來,手裡都操了傢伙,見九月這兒這麼多人,不由一愣。
“我們沒事,有勞阿貴大哥阿仁大哥惦記。”九月微笑着迎上去。
“怎麼回事?”阿貴關心的問。
“隔壁進了兩個裝神弄鬼的,這會兒已經被抓住了。”九月指了指隔壁。
“抓住了?”阿貴和阿仁互相看了看,齊聲問道。
九月點頭。
“奶奶的,平日抓不住就算了,今天有他們好看。”說着就挽着袖子要過去。
“兩位大哥。”九月忙攔住,“我已經讓人去請刑捕頭來主持公道了,兩位大哥還是不要進去了。”
“刑捕頭?”阿仁驚訝的回頭看了看九月,隨即笑道,“即然祈家妹子有安排,那我們兄弟倆就不摻和了。”
“現在人在哪呢?會不會跑了?”阿貴卻猶豫道。
“嚇暈了。”九月微微一笑,“兩位大哥,麻煩你們一件事兒,我這兒人手不夠,兩位能不能幫阿安一起守守門,免得他們醒了逃跑。”
“成,沒問題。”阿貴和阿仁齊齊拍了拍胸膛,一人搭着阿安的一邊肩膀出去了。
“你們去守着前面。”郭老衝身邊兩人略擡了擡下巴。
兩人躬身,從前面鋪子出去,顯然,他們方纔是敲開了前面的門。
“姑娘,這兒涼,還是進屋裡坐坐吧。”舒莫見他們就這樣站在院子裡受冷,生怕九月等人生病,忙提醒道。
“嗯。”九月點頭。
於是,幾人進了廚房,在吃飯的木桌邊坐定,舒莫忙着沏茶,九月沒開口的意思,祈喜不安的這個瞧瞧那個看看也不敢說話。
“九小姐,隔壁……”老婦人見他們都不語,只好再次打起圓場,爺自從知曉了九月就是他的外孫女後,就急着搬到離她最近的地方住,同時也讓人去查了她的所有事,如今,對她的事已然十分清楚,只是,那個曾經陪她去過落雲山還自稱是她夫婿的男人,卻還在調查中。
“你真的……”沒想到,九月竟也同時開了口。
一時之間,兩人又再次停了下來,互相看了一眼,九月說道:“隔壁的事不過是有人搞鬼,沒什麼大不了的。”
“你想問什麼?”郭老見九月今天不再趕人,心裡很是欣慰,忙擡了擡手,示意老婦人不要說話,親自問道。
“你什麼到現在纔來找外婆?”九月心裡還存有些怨懟,連平日的尊稱也省了去。
“此事說來話長,等有閒暇,我細細說給你聽,可好?”郭老一聽,心情更好,能問原因,說明她心裡已然決定給他機會解釋了。
“既然話長,就不能長話短說嗎?”九月挑眉,不滿的問,“還有,你說你是我外公你就是了?你可有證據能證明你的身份?”
郭老認真的聽完,看着她笑了,這孩子看似在難爲他,可實際上呢?是給自己找臺階下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