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一回 博支搶親

博支湖畔,翠篁閣,一羣五大三粗的江湖漢子突然闖入,自稱狂鹽幫,竟然附庸風雅的要求在此吟詩作對,還要強行包下整個濱湖酒樓,更對上前勸阻的酒樓掌櫃大打出手,滑稽中伴隨着暴力。這一下,非但翠篁閣的夥計護衛,就是翠篁閣內笙歌作樂的文人雅士們也不幹了,有條件的出人站場,沒條件的放言罵場,整一片吵吵了得。

“我翠篁閣乃牛縣尊之產業,爾等狂鹽幫,不過一羣泥腿子,有了幾個小錢,就敢前來撒野...”一陣腳步雜沓,翠篁閣的護衛班頭帶着十數護院打手,連忙竄了出來,首先就是報起了字號。

至於什麼狂鹽幫,這裡毗鄰鹽瀆的數百大小鹽場,確也有着淮鹽幫在內的大小黑道團伙運鹽販鹽,是十數股還是數十股沒人搞清,且動輒新舊更替,狂鹽幫這等字號已被用濫,還真沒人搞明白這是哪來的一羣逗比,甚或到底是否確有這麼一個逗比黑幫。

“臥槽,老子背後還是太守呢!小的們,給我打!”那位柳上飛幫主面不改色,揮手叫囂道,倒是不曾辱沒狂鹽幫的這一個“狂”字。

“乒乒乓乓...”不消片刻,翠篁閣的護院打手們便被悉數打翻,畢竟後臺再硬,也沒誰天天放着一支強軍守衛一家酒樓不是。

酒樓方面被打服了,柳上飛幫主愈加猖狂道:“好了,今個咱狂鹽幫來此樂呵,不想惹事的都給老子滾蛋,這裡不是爾等沒文化人該呆的地方。快點!”

“呃,真叫掃興,今個出門沒看黃曆嗎?得,書生遇到愣頭青,有理萬條說不清,還是莫與這幫粗鄙之人糾纏,沒得降了自家身份...”之前還沸反盈天的斥責聲討立馬熄火,底層身板小的書生們一陣嘟囔腹誹,乾脆立馬撤了。包圓二層的吳郡顧氏與琅琊王府,便被頂到了前臺。

不找事可非怕事,吳郡顧氏與琅琊王府,哪個是忍氣吞聲的主,豈能被一幫混混捏扁搓圓?一名琅琊王府的管事昂首挺胸的出現在樓梯口,只見下巴不見臉,冷聲呵斥道:“我等乃琅琊王府公幹,爾等一羣腌臢貨色,吃了雄心豹子膽...”

“啪!”那管事斥責未畢,樓下已然飛來一隻鞋子,不偏不倚擊中其下巴。看架勢出手的絕對是暗器好手,若非沒有角度,這一下定然是啪啪打臉。

“臥槽!又是拼爹的貨,別說你家琅琊王已然調離徐州,就是他還在任上,除非親至,廣陵這裡也輪不到琅琊王府做主!”似嫌鞋子打臉尚不夠勁,那位柳上飛幫主繼續叫囂道。

“鏘啷!”是可忍孰不可忍,立有送親隊伍的貼身護衛拔出鋼刀,目露兇光瞪視樓下的狂鹽幫衆。更有人怒吼道:“這廣陵簡直翻天了,鹽販子都敢藐視我琅琊王府!快,發信號,叫衛軍過來,打殺了這幫腌臢貨!”

“鏘啷!”狂鹽幫不愧個“狂”字,皁衣大漢們同樣拔出鋼刀,目露兇光瞪視樓上衆人。那個柳上飛亦是放生吼道:“媽的,強龍不壓地頭蛇,誰怕誰!快,快點招呼,叫船上的弟兄們都來,老子倒要看看今個誰打殺誰...”

就在一二層劍拔弩張之際,翠篁閣三層,風流雅士及護從侍女們免不了也是一通騷亂。某間雅室內,顧敏卻是好整以暇,嘴掛淺笑,目光流轉。沒誰比她更爲清楚,這場無端的混亂,十有八九是那個傢伙搞出的花樣,目的只怕就是爲了趁亂製造機會。卻不知他僅是爲了見上自己一面,還是別有所圖?

倘若他是要求帶自己走,是答應呢,還是答應呢?好糾結好羞人好爲難啊!正當顧敏心思百轉兼而心如鹿撞的時候,房門驀然推開,她立馬轉頭看去,眼中掩不住的期待乃至歡喜。然而下一刻,她的眼中已然僅有驚愕,當然,還有些許憂懼。

領頭進來的仍是那名瓜子臉侍女,笑意盈盈,在其身後,則跟着十數人,其中並無顧敏朝思暮想的那人,而是一羣一看便是黑惡份子的傢伙。更令人惱恨的是,他們或拖或架,已將本在門口守衛侍候她顧敏的人弄暈了一同帶了進來。甚至,來者的其中兩人,手中分明提着兩個大大的黑口袋,足以裝人的口袋,那是準備裝誰呢?

本該是久別重逢的溫柔鄉,孰料等來了劫人越貨的綁票黨,反差實在有點大。顧敏芳心暈亂之際,感覺情況出乎預想的夏竹,已然化身爲一頭護崽的母老虎,一邊就欲起身拔劍,一邊厲叱出聲:“爾等究竟何人?意欲何...”

怎奈夏竹僅僅呵斥一半,便發覺自己聲音根本無法高亢,身體更是一個踉蹌,別說拔劍護衛顧敏,連自個的人都站不住了。這時,顧敏也回過神來,稍一動作,她發現自己與夏竹的狀態相若,頓時驚聲質問道:“爾等究竟何人?怎敢對我下藥?”

“海上生明月!那便是我家主上,咯咯咯,小女子見過三夫人!”瓜子臉侍女眼含玩味,嫣然笑道,“三夫人莫要着惱,既然您願來此閣,那便是對我家主上有意,我等就不算強人所難,就沒綁錯人。咯咯,只因三夫人猶豫不決,我等這裡便替您做下決定而已。”

“什麼三夫人?誰同意做那什麼三夫人了?還有,天下有這般綁人去做三夫人的嗎?”顧敏又羞又惱,氣不打一處來,厲聲叱道,“你等休要胡來,否則我方在閣外便有數百衛軍,你等絕對討不了好!”

“咯咯,壓寨夫人不都這麼綁着去的嗎?當然,只要三夫人與這位竹姨保證莫要添亂,繩子口袋倒也並非定要加身。”瓜子臉顯也不願過分得罪顧敏,笑吟吟道,“至於那些衛軍,若非擔心嚇着三夫人,也不願與你顧氏結下血仇,日後叫主上不好面對親家,咱們根本無需這般費事玩聲東擊西,就憑你迎親隊伍那數百軍兵,花拳繡腿的,咯咯...”

翠篁閣,下方的狂鹽幫與迎親一方已經各自召來了幫手,進入對峙階段,一觸即發。一層大廳,數十鹽幫漢子已將一應桌凳豎起,借之作爲盾牌,刀劍相向之餘,什麼飛刀、飛針、飛鏢、飛叉、飛蝗石乃至短弩等等用以投擲的暗器零碎,在燭火下反射出幽幽寒光。二樓之上,琅琊王府與吳郡顧氏的護衛們則藉着地利居高臨下,緊張的固守待援。

與此同時,廳門外的左手,已有三四百軍兵結陣而立,有顧氏私兵,也有琅琊王護軍。當然,廳外右手,同樣有着二三百皁衣大漢結陣而向,這羣所謂狂鹽幫的傢伙,雖然沒有像樣官軍的整齊配備,但刀槍弓盾以及亂七八糟的護身甲卻也一樣不少,那份殺氣甚至更勝對面的迎親衛軍。

“嘀嗒!嘀嗒!嘀嗒...”二樓之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滴落,在木質樓板上發出此起彼伏的聲音,卻不知是出自哪些風流俊彥。穿鞋的害怕光腳的,強權階層害怕面對面遇上亡命之徒,拼爹的最怕撞上不在乎他爹是誰的狠角色,有着大好前程與榮華富貴等待享用的他們,自然無心死磕,卻又不願失了場子,只能是騎虎難下!

“臥槽,暗影那幫傢伙今個學烏龜嗎,怎麼還沒結束?看廳外軍兵手抖的那個勁兒,再耗下去沒準就會有人失手射箭,對面可有親家的人,這場仗就打得冤枉啦。”大廳中,狂鹽幫主柳上飛,也即血旗特戰曲軍侯田二愣口中嘟囔,面上卻是依舊囂張,不時還會帶動麾下好漢,衝着二樓吼上兩嗓子,“直娘賊,有種下來!有種下來啊!”

“幫主!幫主老大啊!今晚小桃紅說她身子不舒服,來不了詩會啦,她叫你趁早回家吃飯呢!”就在對峙的氣氛愈加凝滯的時候,驀然,廳外皁衣嘍囉的後方跑來一人,頗顯無厘頭的大聲嚷嚷道。而這一聲呼喊,頓時引發樓內樓外的好一片吁氣之聲。

“臥槽,那娘們到底搞什麼搞!?之前天天吵吵着想來翠篁閣參加詩會,老子今個專程給她操辦了,她卻又玩起了害羞裝淑女?”好易通抱怨,柳上飛這才轉向樓上喝道,“得,上面的拼爹貨色,老子趕着回家吃飯,今個不跟爾等折騰了,咱們各走各路,就此別過!”

“直娘賊!狂鹽幫是吧!這是哪來的一羣逗比,一定是鹽瀆的黑幫!轉頭一定要整死他們!尤其要整死這個柳上飛!”二樓之上,不知多少文人雅士在心中發狠,卻是無人願意再與狂鹽幫衆人糾纏,畢竟,運籌帷幄背後陰人才是他們應當做和喜歡做的嘛。

於是,在沉寂而詭異的氣氛中,柳上飛等人直接撞開翠篁閣右側木牆,出廳與那裡對峙的幫衆們會合,繼而退上湖中船隻,唿哨着消失與沉沉夜色。一刻鐘之後,翠篁閣三層,驀然傳出驚惶至極的嘶吼:“女郎不見啦!女郎不見啦!啊,一定跟那個狂鹽幫拖不了干係...”

七月二十,一條重磅消息風一般傳遍了江淮之地的上層圈子,即將就任揚州都督並監江南諸軍事的琅琊王司馬睿,其從吳郡顧氏迎娶的續絃正妻顧敏,在前往琅琊成親途中的博支湖,被不明勢力劫走,打劫者留下了諸多線索,也分出了許多逃向,但一夜追索之後皆不了了之,顧敏自此杳無音信。

之所以說是不明勢力,只因當天夜晚,鹽瀆地區的狂鹽幫,一個僅有五六十人的販鹽混混團伙,便已被當地官府緊急查辦,雖也揪出了許多不法劣跡,但憑其那點寒磣的規模與實力,顯然跟琅琊王妃被劫一案八竿子打不着關係。

“混賬!又是胡人,又是鹽幫,又是淮河,又是長江,還有海上,這幫廢物幹嘛不將線索直接指向洛陽皇宮?查!給孤王狠狠的查!”徐州琅琊,剛剛卸任徐州都督的司馬睿,在張燈結綵的王府中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咆哮,“到底是哪幫混賬跟孤王過不去,這分明是阻遏本王南下江南嗎!哼,哼哼,本王入主江南乃大勢所趨,決不退縮...”

“呃!這是誰要害我?快!停下車馬,暫且駐紮,四面打探警戒,隨時準備逃回江南老家!”“反正”之後正在赴京請罪,接受晉廷任命或說監管的顧榮,尚在徐豫交界,接到消息後大驚失色,憂懼之餘滿心狐疑,“這是哪一方勢力不願東海王一系聯手江南?匈奴?叛軍?成國?王浚?抑或是海外的華興府?唉,真是多事之秋啊!”

“對了,家主,敏丫頭似乎跟那個海外的安海將軍頗有點親密,一度爲其說話,還私自隨之去過海外。年輕男女之間,沒準...難道這件事是那個安海將軍所爲?年輕人乍然手掌重權,難免不識大體,不顧大局,行那搶親之舉。”顧榮身畔,一名顧氏族人驀然提醒道。要說顧敏與紀某人間的那點不清不楚,在顧氏內部也非全無人知的。

“那個安海將軍素來膽大妄爲,百無禁忌,的確不無可能。查!給某查,去華興府查!”顧榮面色一陣變幻,繼而狠聲道,“華興府那幫泥腿子,之前趁着陳敏作亂,江南頹靡,一度爲所欲爲。此番若是其在壞我顧氏好事,必不輕饒。哼,哼哼,我故吳士族掌水軍數萬,如今已然歸附晉廷,且地位愈加重要,豈能任其撩撥...”

然而,就在江淮上層乃至晉廷大佬們爲了琅琊王妃被劫一案而雞飛狗跳之際,就在搗亂份子紀某人也被列入作案嫌疑之際,一條來自海外的請功奏摺悍然送抵了晉廷:倭人藐視漢家天威,偷襲血旗軍,被安海將軍率軍殺入倭島,摧毀倭人王庭,安海將軍擴土千里,得民百萬,請設嬋州八郡,請持節,請領嬋州刺史兼都督!

靜!得知消息的大晉上下,不論門閥權貴,還是叛軍胡族,皆難免短暫失聲。也就那些茫然無助的底層百姓,在有氣無力的發出丁點慶祝之後,更加堅定了東遷海外的腳步。至於琅琊王司馬睿丟了個老婆這點小事,頓時被所有人甚至司馬睿自己給拋卻九霄雲外,倒也減少了司馬睿因爲丟妻而爲人嘲笑的烈度與持久度。

進而,司馬睿加快了南下江南的準備,顧氏對華興府的敵對也戛然而止,其調查倒是不曾停止,而是愈加低調,愈加向着尋找親姑爺的態度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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