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二回 反擊之議

文明島海域,唐生的援軍艦隊再是提速,也已註定與此戰無緣。就在他們奮力跨越最後三十里海程的時候,文明島之戰也在段德的愜意指揮下,進行着最後收關。

文明島近海,白浪條條,舟舸爭流,此刻正上演着一出出行船如飛的追逐戰。不過,與其說是雙方軍卒間的戰鬥,不如說是先進文明對落後矇昧的碾壓!

十餘艘大小不同的匪兵逃艦,遭遇了守備艦隊一對一的周到侍候,光天化日之下,一覽無遺的大海之上,面對速度靈活根本不是一個級數的風帆車船,以及千里鏡的長距鎖定,匪兵逃艦完全逃無可逃,只能被一一追近。

更令匪兵們憋悶的是,華興艦船追近之後,壓根不上來玩什麼浴血拼殺,只管遠遠射來幾根佩有神火油包的火弩,先點燃船帆,不投降再點燃船體,反正欺負你一時沒法滅火。最終,三道烽火後才知驅船奔逃的聯軍匪兵,不是主動投降就是跳海被俘,愣是未曾走脫一人,以至連個向各方宣揚水戰中神火之威的匪兵都沒!

海星棱堡內,一樣可憐的匪兵們,經歷了一場場陷阱,遭遇了一次次襲殺,應付了一出出火拼,早已膽戰心驚,再無貪慾,一心逃離,卻只能在一處處八卦迷宮中沒頭蒼蠅般徒勞奔竄,等待着不知何時又不知何處到來的終結。

即便偶有戰力強勁的砸開一兩處暗門牆壁,在守軍有條不紊的機關調控之下,最多也就進入下一處迷宮,並迎來重點照顧,直至由回返主堡的丐空空或石大柱帶隊出手解決,依舊逃不了一個敗落!

待到援軍艦隊一干官兵氣喘吁吁的趕到文明島,他們見到了依舊被船骸堵塞的港口,見到了餘煙未盡的焦黑商鋪,見到了主堡內外的橫屍處處,也見到了被看管的敵艦敵俘,整個文明島沒有硝煙味的,怕就是水寨內小棱堡庇護下的條條泊船了。可是,令援軍上下瞠目、憋悶乃至憤慨的是,他們就是未見到任何戰鬥,不曾聽到任何喊殺!

不消說,戰鬥結束了,湯水都沒了,啥都別說了,滿滿都是沮喪。於是,面對笑吟吟迎接上來的段德,援軍上下以唐生、宋灤爲首,悉數鐵青着臉,緊咬着牙,悲憤着心,遙遙豎起了中指...

樂中衙城,參軍署謀部作戰廳,紀澤、馬濤、吳蘭等一干涉戰高層濟濟一室。從半夜文明島傳來緊急軍情,他們便彙集於此,總體統籌戰局迄今。好吧,坦誠點,統籌戰局僅是官方說法,預案早已備有多套,又何須這麼多高層在此指手畫腳?衆人無非心憂戰局,聚一塊共同打發時間罷了。

好在,繼竹漁村和呂翔的兩份戰報,方纔段德與唐生的兩份戰報也在正午時分先後送達,此刻廳中的沉重肅穆已經煙消雲散,各人雖有疲倦,氣氛卻已歡快一片。

說來此番復興社的確來勢洶洶,六千人馬分兩路突襲華興府,其間還順利實施了一把調虎離山,華興府可謂招招後手。所幸的是,秉承紀某人貪生怕死的秉性,華興府處處被建得堅固牢靠,且有海陸運兵的快速便捷,尤其被高羅用京觀慘案“友情”提醒之後,整個華興府被防禦得猶如銅牆鐵壁,愣是扛住了突來偷襲。

隨後的戰事中,更有呂翔依仗神火以百餘破六百,段德依仗棱堡以一千破五千,幾將來襲敵軍全殲;而己方兩處戰場的軍民傷亡,總計卻僅三百之數,弱勢兵力下卻是一比二十的戰損比,堪稱教科書級的大勝;並且,此戰俘敵近三千,繳船數十,更有復興社僱匪佣金過千金,合計七萬餘貫,入過於出。如此結果,怎不令人興高采烈?

好不容易合攏了笑咧的嘴,紀澤敲敲案几,待廳內稍靜,他神清氣爽道:“此戰殲敵六千,自身傷亡寥寥,實乃難有之大捷,大漲民心士氣,其間諸軍上下用命,政部當儘快論功行賞,爲有功將士賞金升銜乃至晉爵封田。當然,此戰傷亡軍民須得厚恤,參軍署還當配合行政署,對我方百姓及文明島商戶一應財產損失予以妥善補償。呵呵,莫要小氣了。”

“還有,此戰英雄事蹟當加強宣傳,呂翔、段德、石大柱等人臨危不懼,以弱勝強,此等壯舉當宣揚褒獎,其戰鬥經驗亦當于軍中一定範圍開展討論學習。”言至與此,紀澤似不經意道,“這個呂翔年紀輕輕,便有這等膽魄,且對神火的技戰術應用極爲嫺熟,足見平素訓練嚴格,這等好苗子,當重點培養。”

莫要奇怪紀某人專門強調重點培養呂翔,實因呂翔其實是呂厚(綠猴兒)的三弟。人皆有私心,呂厚與劉德二人是與紀澤私交甚篤的血旗烈士,紀澤對其子弟自要關照,所以,劉德之弟劉詮在講武堂畢業後,被安排入了相對安全的後勤部門,倒是這個呂翔頗有志氣,非要低調進入水軍自行打拼,紀澤雖然應允,但有正當機會自要合理照顧。

看重呂翔自然無有異議,不過,對於段德的封賞宣傳,卻有政部侍郎陳齊出言道:“此戰文明島主將段德無視援軍即將抵達,不循既定軍事預案,冒險將匪兵引入海星棱堡,雖憑棱堡之威全殲來敵,但卻提前暴露了海星棱堡這一底牌,當屬無謂損失。屬下以爲其有貪功冒進、損公利私之嫌,當折其功賞,甚或予以處罰,更不應大加宣揚。”

陳齊的政部主持着軍功評定,雖然中高層血旗軍官的論功還將由馬濤乃至紀澤把關,但他的意見卻不容忽視,而他這番言論也確有其理。必須承認,這場大勝中,血旗軍兩大底牌的動用至關重要,其一爲神火尤其是火龍噴,其二則是海星棱堡的內部迷陣,差別則在於呂翔動用火龍噴本屬預案之內,段德動用棱堡迷陣則屬預案之外。

坦白說,紀澤對段德這個頗有能力卻一心功利,且忠誠度不高的傢伙也頗爲頭疼。而且,對段德此戰中的那點小心思,紀澤也能窺得大概,他可不相信段德能夠指揮千名守軍全殲五千來敵,卻無辦法多拖延敵軍一個時辰。但是,這番軍功評定並不單純涉及段德的個案,高度不同,紀澤還需考慮其對日後戰事的長遠影響。

海星棱堡內部迷陣雖不在計劃之內,卻也不曾被事先禁止,故而段德此戰並未違反軍令,他雖擅改計劃,畢竟在職權範圍內取得大勝,即便背後或許有不少私心,紀澤也不能抹殺其功,否則形成慣例,日後血旗將帥在臨場指揮時,就將更多考慮後方意見,遵循預案,束手束腳,反而可能故意摒棄戰場最佳應對措施,如此豈非束縛前線手腳,自損戰力?

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戰場千變萬化,臨場指揮焉能完全遵循計劃,所謂運籌帷幄決勝千里充其量推至戰略層面,更多情況下是個笑話,宋、明兩朝以文御武,君王文臣經常千里外遙控瞎指揮,甚至連排兵佈陣都要給出陣圖,導致的場場慘敗便是最好的反證。紀澤可不願因爲對段德的質疑,影響血旗軍的作戰風氣。

這番顧忌或許也在段德的算計之中,可紀澤必須捏着鼻子認了,甚至,紀澤還不得不爲此高看段德這貨一眼,畢竟在屬下一干底層出身的將領中,這貨算是夠有能力,夠有心計,還當控制使用。

腦中轉過諸般念頭,紀澤正容道:“法無禁止則不糾,段存安確實擅改作戰計劃,自行動用了棱堡迷陣,但作爲前線臨場指揮,此屬其職權之內。我血旗軍賞罰分明,縱使他藏有私心,終歸順應大局,全殲來犯之敵,此功不可輕抹,以免寒了將士之心。這樣吧,其軍功正常評定,也正常宣傳,但文明島戰畢,讓他還是先回講武堂督學,正好多傳授些勝利經驗嘛。”

一片嘿笑中,紀澤卻漸收笑容,面帶沉肅道:“軍民烈士更當重儀厚葬,包括竹漁村戰死百姓,須得進入炎黃英烈祭堂。尤其是監察廳暗探夫拓,潛伏期間忠貞不二,最終慨然就義,雖誤傳假信,卻瑕不掩瑜,某欲追授其中校軍銜並六級貴爵,爵位由其後嗣直接承襲,其英雄事蹟與正面言辭亦將廣爲宣傳,不知諸位可有異議?”

“諾,主公英明。”馬濤陳齊一起拱手道。賞罰分明、厚恤殘烈以及宣傳引導已是華興府常例,對夫拓的追賞雖厚,但考慮其州胡夷人身份寓加的政治意義,在場衆人皆無異議,此戰的封賞撫卹就此定了基調。

“據俘虜交代,此番匪兵聯軍來襲,乃至月前京觀事件,皆系高氏餘孽所爲。”眼中閃過寒光,紀澤語帶殺氣道,“高氏餘孽一再侵擾我華興府,致我軍民傷亡,更欲亂我民心,擾我發展,罪不可恕,絕不可留!單是防禦之勝遠遠不足,我方務必立即予以報復,還當搗毀一應來襲勢力,否則,紀某無法向竹漁村死難百姓,向罹難漁民交代,無法向華興百姓交代!不知諸位可有良策?”

“主公,事不宜遲,我軍正該攜大勝之勢,乘聯軍各方乃至半島各國尚無準備,即日揮師橫掃聯軍各家的空虛老巢,包括高氏在友山的軍堡基地,一掠而光以作反擊!”業已遷至術曹從事的程遠起身拱手,不無揶揄道,“呵呵,水軍主力剛剛做了次看客,正憋着一口惡氣,軍心可鼓不可泄,倒是正該投入反擊。”

既能出氣又能搶一把,衆人紛紛贊成。一片附和中,卻有錢鳳道:“鳳贊成立刻反擊,但希望控制打擊範圍,有所區分取捨。十餘家聯軍勢力,本賊匪者可立刻覆滅,也藉機維護韓海商貿秩序;然匪兵聯軍中尚有近半部落勢力擁有半島官方背景,鳳以爲此番可暫先放過,轉而向各國交涉索賠,暫做了結,畢竟我方尚未做好大戰準備,更有倭島作爲下一步戰略目標,不宜陷入太深,更不可驅兵深入內陸。”

紀澤眉頭一皺,據最新信報,魏復叛軍在青州鬧得有聲有色,他們先是作勢圍攻高密郡城,進而卻突然殺入城陽郡,甚至襲破了城陽郡城,將青州軍耍得團團轉之餘,自身卻零敲碎打的不斷壯大。如今已有四萬多難民進入長廣抑或沿海賑濟點,而看目前趨勢,單是青州一地便有望帶來十數萬海外移民,倭島戰略愈加迫切。

按說華興府對半島應該沿用既有戰略,敲詐恐嚇,大事化小,從長計議。怎奈,他紀某人一度登報宣稱,犯華興百姓者雖遠必誅,可絕非譁衆取寵。州胡餘孽一再挑釁,錢財商貿皆在其次,關鍵是殺死殺傷了無辜百姓,他能聽之任之嗎?爲了所謂大局,所謂戰略,他就能漠視自家百姓的性命與情感嗎?一而再,再而三,華興府還配自稱是百姓的政權嗎?自家百姓的性命都不予力挺,這等政權還能壯大嗎?

“主公,觀此番戰事,敵方兩度調虎離山,繼而聲東擊西偷襲竹漁村,若非其實力不足,恐爲禍更甚,我等卻當重視對方,尤其是那個晉使。”看出紀澤的不甘,錢鳳繼續勸誡道,“或許,高氏餘孽還有那個晉使邢晨,正在期盼我等大肆報復,從而破壞我方與半島關係,阻遏商貿,甚或已然設下陷阱,直待將我方拖入戰爭泥潭,我等不可被其牽着鼻子走啊!”

錢鳳的最後一句提醒,令紀澤心頭一凜,眉頭蹙得更緊。但旋即,他的目光變得堅定,不論迫於民意,還是出自本心,他紀澤與華興府,如今決不可再行拖沓,必須全力征剿高氏遺族,至少也需搗毀他們在馬韓內陸友山方國的那個軍堡,從而只能進軍馬韓,踏馬半島。必須承認,對方陰謀之後就是陽謀,他紀某人只能跟着走,即便前方有坑,己方也須闖上一闖,只因對方的確碰到了自家的逆鱗!

“士儀言之有理,但此戰涉及面過廣,無法掩蓋,華興百姓與韓海各方皆會知曉。如今之關鍵,已是我華夏之威,是華興精神,遠非所謂的戰略大局。左右我等本就有意敲打馬韓,無非此番打得狠一些,倉促一些罷了。”目光炯炯,紀澤斷然道,“是以,唯報復對馬島壓後,而百濟弁韓境內則假冒海賊攻襲,與兩國留些餘地。至於馬韓,非但公然反擊,還要雷霆重拳,血旗營、蒼狼營皆動,搶在其大軍集結之前,先以力破巧,摧枯拉朽完成報復,再觀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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