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八回 未雨綢繆

永嘉元年,二月初九,巳時,府主官衙。

“諸位,看看吧,咱血旗軍出人才啊。介成,你這位大舅哥有點成氣候的意思呢。”書房內,華興府十餘核心高層分案坐定,紀澤則手揚一份二級藍色信報,面帶怪異道,但觀其神色,倒也不見氣惱,甚至隱有隔岸看戲之感。

這份藍色信報,正是關於魏復起兵青州的境況。二月二那夜輕取劇縣之後,早有預謀的魏復鎖城一日,次夜故技重施,再下相鄰兩座縣城,跟着懲惡鋤奸、抄沒豪產、開倉放糧、招募勇壯兼而浴血誓師,更有甚者,他還主動出擊,率兵伏擊了高密郡國聞訊趕來剿匪的千多晉軍。

短短几日,魏復已然佔據了青州南部毗鄰徐州和沂蒙山區的三縣之地,擁有了五千交過投名狀的兵壯,其中近半還達到或超過了尋常郡兵水準。如今他已樹起了徵東大將軍的反旗,左右攻城拔寨,招募義兵,更有奪取高密郡城之勢。當然,收到急報的青州都督高密王,也已從臨淄派出了六千軍兵南下平叛。

此外,今日還有另一信報,事關江南陳敏,其叛亂終被蕩平,本人也已授首。這其中,從去年底陳敏叛軍敗退出荊州迄今,看出陳敏敗勢已顯的故吳士族們,果然如同昔日背棄孫吳一樣,狠狠背棄了陳敏。他們以顧敏的伯父顧榮爲首,在陳敏背後斷絕糧草、勸反兵將、襲殺嫡系,怎一個落井下石了得!可憐陳敏一時豪雄,最後階段幾乎未能對戰晉軍,根本就是被故吳士族從背後活活捅死的!

《資治通鑑》有載:“陳敏刑政無章,不爲英俊所附;子弟兇暴,所在爲患;顧榮、周*等憂之。廬江內史華譚遺榮等書曰...榮等素有圖敏之心,及得書,甚慚,密遣使報徵東大將軍劉準,使發兵臨江。己爲內應,剪髮爲信。準遣揚州刺史劉機等出歷陽討敏。敏使其弟廣武將軍昶將兵數萬屯烏江,歷陽太守宏屯牛渚。敏弟處知顧榮等有貳心,勸敏殺之,敏不從。”

“昶司馬錢廣,周*同郡人也,*密使廣殺昶。廣勒兵朱雀橋南;敏遣甘卓討廣,堅甲精兵盡委之。顧榮與周*共說甘卓曰:“若江東之事可濟,當共成之,然...卓遂詐稱疾,迎女,斷橋,收船南岸,與*、榮及前鬆滋侯相丹楊紀瞻共攻敏。敏單騎北走,追獲之於江乘,遂斬敏於建業,夷三族。於是會稽等郡盡殺敏諸弟。”

必須說,故吳士族太奸詐太無恥!別虛談那些是非大義,單看陳敏叛亂的前後局勢,陳敏從右將軍變成滅族,晉廷大費血本平叛卻按下葫蘆起了瓢;反觀一同反叛的故吳士族,憑藉最後時刻反戈一擊,憑藉晉廷勢力大減,他們戰後非但不曾受到懲罰,還借叛亂驅逐了晉廷辛苦二十年才植入江東的勢力,從而再度把持了這塊地盤,並憑此抗住了東晉百年的一再打壓,直至陪着東晉滅亡,瞧這二皮臉玩的。

瀏覽完兩份信報,衆人與紀澤一般,對陳敏的敗亡早有預料,也不甚在意,反是對魏復一事極爲上心。其中孫鵬的心緒無疑最爲複雜,也最先開口:“這,這,觀其行事手段,幾乎悉數沿襲我血旗軍昔日做法。而且,其舉兵之地,既毗鄰沂蒙山區,又處青徐乃至兗州交界,打不贏隨時便可轉移他州,這廝頗得我血旗軍的用兵精髓啊。”

經孫鵬這個老軍伍的提醒,大多人這才反應過來,書房中的氣氛愈加怪異,也愈加凝重。訕訕然,孫鵬起身離席,長躬請罪道:“鵬因一己私情,昔日放過魏復,不想其人竟然如此模仿我血旗軍,觀其趨勢,日後或可做大,從而霍亂漢家,甚而成爲我軍隱患。鵬有罪,請主公責罰,也自請回避此次會議。”

“介成無需多心,昔日監曹放他離去,本就有我授意,畢竟當時他爲我血旗軍立有不菲戰功,人各有志罷了。過去就過去吧,介成無需掛懷,歸席便是。”紀澤擺擺手,不以爲意道,“況且,青州之亂源自士族官府不修德政,無視民間疾苦,即便沒有魏復起兵,也會有曹復抑或張復起兵,是以今日我召集會議,也並非商討對魏復出手。”

事實上,此刻的紀澤頗爲感慨,他隱約記得正史中,此時開始起兵霍亂青徐的,該是那位死在暗影手中的王彌。孰料他紀某人幹掉了王彌,卻又培養出了一個反晉復魏的魏復,幹起了本該王彌乾的勾當,歷史的車輪果然不易變向,時勢造英雄還是要多過英雄造時勢啊。

(注:《資治通鑑》有載:“(永嘉元年)二月,王彌寇青、徐二州,自稱徵東大將軍,攻殺二千石。太傅越以公車令東萊鞠羨爲本郡太守,以討彌,彌擊殺之。”)

同時,紀澤也徹底收起了制止中原內亂的大義想法,與其吃力不討好的針對正史中的那些造反頭子,令自己像雁門關外那般再獲苦逼回報,反讓晉廷士族去催生新的造反頭子,還不如順勢而爲,加緊壯大自身,積蓄實力,直待某一日兵強馬壯,直接入主中原,進而碾壓士族在內的一切牛鬼蛇神,重新收拾舊山河!

“主公,濤以爲魏復此人文武雙全,又深諳我血旗軍戰法,其人此時起兵雖對我華興府有利,但若任其做大,我血旗軍終歸會有踏馬中原之日,日後此人恐將成爲我軍勁敵。是以,留之弊大於利,還當趁其羽翼未豐,儘早扼殺之。”不無歉意的看了孫鵬一眼,馬濤拱手道,而他的意見顯然得到了不少人的點頭認同。

“做大?他能做多大?諸位以爲,光憑血旗軍浴血搏殺,我華興府就能有今日光景?農之本,工之強,商之富,皆不可或缺!別說他工商遠不及我等,在中原四戰之地,他便想安生種田都不可得,縱然其人一時握有強兵,也只能流竄洗劫,終將背離我血旗軍魂,屆時便是其發展盡頭。而到了那時,我華興府早成巨人了,呵呵,論發展速度,只要有時間,紀某自信可以甩開任何勢力!”紀澤說的十分篤定。

“其實,魏復起兵,我方若再出手,只會令中原更亂。想必此刻那高密王僅有一隻眼睛盯着魏復,另一隻眼該是更加警惕的盯着長廣呢。”龐俊適時出言支持了紀澤,但跟着又建議道,“我等不能出兵,卻必須加強對其監控,還請主公爲此專門投入暗影力量,以防日後被其完全脫繮。”

不就是暗示咱安排臥底嘛,這還用提醒嗎?紀澤含笑點頭,不經意間與吳蘭相視一笑,繼而,他見衆人再無異議,便轉入主題道:“好了,今日召諸位前來,系因青徐亂起,甚或波及大晉,據暗影消息,公師番舊將汲桑正在河北潛伏並四處串聯,只恐也會趁機起兵,必將再有大量受災流民,我華興府素來扶危濟困,決不可不聞不問,如此或將有數十萬漢人移民海外,如何應對?何處安置?”

說甚扶危濟困?分明是趁火打劫吸納人口嘛!衆人不禁爲紀某人的愈加無恥而腹誹,怎奈大晉之亂偏生就是華興府移民擴張的大好機會,在座諸人雖心情複雜,卻也僅此而已,畢竟他們乃至他們的家人族人,皆已與華興府完全捆綁。

張賓率先道:“去歲移民,所設沿海賑濟點與合作勢力猶在,如今我等又已修好晉廷,更兼去秋放回兩萬流民在中原民間宣傳,是以,引入移民由我行政署襲陳例便可,其數量僅取決於中原內亂程度。當然,資金錢糧方面可得華興慈善基金大力相助,呵呵。至於安置之地,只有擴土一途了。”

“既如此,我等不妨變更對韓戰略,索性真就一舉滅了馬韓,直接將移民遷至那裡,也省的樂郡不時受其騷擾。”錢波笑道,能坐在此間的核心高層,自都知道華興府目前針對馬韓的是“半殖民地”既定戰略。

“不妥,馬韓不強,麻煩在於其周邊的半島鄰國,乃至王浚等晉朝勢力,吞併馬韓或將陷入泥潭,莫說移民開發增強實力,只恐反而拖累我華興府發展。”孫鵬搖頭,繼而手指牆上地圖的夷州島道,“柿子撿軟的捏,我等當集中力量,率先全取夷州島。夷州島所患者無非瘟疫,既有昔日太平道宮所留藥方,即便春夏入遷,也當無甚大礙。”

“馬韓有泥潭之險,夷州有瘟病之患,呂宋更是不毛之地,那麼,我等可擴方向,僅餘倭國了。”眼見紀澤並不表態,錢鳳手指地圖笑道,“倭島面積與夷州島乃至馬韓相當,其民略多過馬韓,民風兇悍卻身材矮小,兵甲落後,論實力當僅略勝馬韓。然其孤立海外,更東更北雖有大島,但土著甚爲矇昧,不至相援,反而最適我軍攻取。”

(注:西晉時的倭人處於古墳時代初期,含漢韓等族移民後裔和土著繩文人,尚未形成統一民族,其中心還在後世的九州島,以邪馬臺方國爲首,實行部落聯盟的政體,勢力已然向着後世本州島的關西地區拓荒擴展,但此時通稱的倭島仍是指的九州島。其人口在魏明帝時史載爲七萬戶,晉時當無重大變化,九州島約五十多萬居民。)

終於聽到屬下有人提及倭人了,剛還扮沉默的紀澤忍不住露出笑容,徹底暴露了他的本心。不說此時殖民倭島本就是個難易適中的上好選擇,單就他一名來自後世的穿越人士,不碾壓小鬼子怎麼好意思自稱華夏人,即便此時的倭人尚還不算所謂的和族,但誰叫他們是其祖先呢?

也不再等衆人討論,紀澤直接表態:“士儀所言甚合我意,但若此番移民有望超過二十萬,入夏之後,我軍就將征服倭島,至於進攻馬韓,虛晃一槍以觀各方反應,淺嘗輒止便好。當然,即便移民不足二十萬,今夏也須佔據對馬島,率先掌控朝鮮海峽,並截斷倭人與半島間聯繫,以備日後。”

許久不見紀某人如此武斷,且決定也無明顯紕漏,衆人還能說甚,紛紛拱手道:“主公英明!但請主公吩咐!”

紀澤對衆人的配合很是滿意,旋即吩咐道:“即日起,暗影當着手倭島情報收集,並設法爲我軍攻取對馬島和倭島,尋求正當名義。各部戰爭籌備繼續,但有輕忽者,嚴懲不貸!對了,監察廳還當協同華興商會,從大晉徵集有關白銀的探礦開礦技師。哼哼,倭島可有不少白銀呢。呃,諸位都看啥?這是昔日聽家師偶爾談起的...”

又兩日,紀澤攜妻帶妹,低調前往樂東港,送走了遷往琉球的張氏一家,以紀澤如今的權勢,將她們的低調生活安排妥帖自非難事。其後,他們四人索性略作喬莊,以路人甲的身份,旁觀了一場由樂東縣判所主持的開庭公審,涉案者正是陶發等一衆由漁船遇難事件所引出的走私嫌疑犯。

案情並不複雜,一干普通漁民爲利所誘,利用漁船出海之便,逃避關稅,協助海運商家轉賣些高關稅商貨。畢竟華興府剛剛放開私人商貿,作案手段尚還簡單,涉案金額也僅一般,小兒科般的案情根本經不起監察廳與司法署的調查,人證物證俱全,陶發等人也皆供認不諱。而有着陪審團與百姓旁聽,判決過程也算公開公正。

唯一有所爭議的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陶發,是否對遇難漁民之死負有刑事責任。這一點,儘管遇難者家屬指控其涉嫌謀殺,陪審團也傾向於此,但縣判卻以立據不足予以駁回。好在,隨後的宣判中,基於陪審團的強烈要求,躲過殺人償命的陶發也沒落好,被罰得傾家蕩產不說,本人被判了礦場苦役十年,舉戶降爲平民,更被永久禁止行商。

其餘涉案百姓與失職官員的判罰不提,倒是徐明與徐海兩名僥倖逃生的漁民後生,因是從犯且舉報有功,被免於起訴,而遇難者家屬也被免除了經濟制裁。判罰雖不算嚴格遵循律條,卻符合人情。

而就在判罰之後,劍無煙以華興慈善基金大執事的身份公開亮相,宣佈以基金會名義對遇難者的老幼家屬予以慈善資助,她公然聲明,她個人尊重判決結果,此次捐助與官府無關,官府對此也沒撫卹義務,她與基金會如此作爲,更多是感動於遇難漁民的死戰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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