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回 械鬥事件

青島城,郡衙大廳,紀澤將有關馬韓的藍色信報隨手丟給邊上好奇的幾人,既惱火又好笑道:“小小馬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血旗軍連幽州軍都奈何不得,他們竟然也敢上來捋虎鬚。不說別的,單是他們組織機制之低下,打個仗調集兵力都要個把月,如何與我等爭鬥?那韓王是嫌自個命長,還是嫌他那番邦王位做得不舒服?”

廳中衆人與紀澤感同身受,戲謔之餘頗有受辱之惱,晉人本就瞧不起馬韓這等番邦,若在血旗軍與幽州軍對峙之時,馬韓出兵樂島或能添些麻煩,如今華興府西顧無憂,單對馬韓,不要太輕鬆。不消說,或通信延遲,或幽州軍故意而爲,馬韓尚未得知青州的即時軍情,行動整整慢了一拍,多半成了別個衝血旗軍噁心添亂的棄子。

“小小蠻夷,不知死活,管他受何人挑唆,敢覬覦我華興府,就當滅了他們。主公若是嫌煩,乾脆先下手爲強,就讓我長廣營去趟馬韓,權當練練兵吧。”段德率先罵咧咧道,看似氣憤,實則更多卻是求功,誰叫長廣危機鬧了半天,他這個長廣守將卻只能抄手看戲呢。

見紀澤搖頭不語,張敬笑道:“馬韓雖然該滅,但我華興府方至海外,兼有數十萬新附流民,內部尚未理順,委實不好行滅國之戰。叫屬下看,時下不宜因之打亂我華興府建設節奏,不妨暫先放過他們這次,尋個渠道告知馬韓大晉局勢,想來此番兵事當可自解。”

“誠如文泊所言,而今華興府方立海外,急需內部理順,即便戰敗甚至滅國馬韓,也無力吞併消化,反會便宜朝鮮半島其餘國家,還會引發半島聯合針對,是以本府眼下着實無意與之糾纏。”紀澤依舊搖頭,不無憋悶道,“只恨蒼蠅不咬人卻噁心人,若就這般輕輕放過,非但心氣不順,甚或會助長蠻夷囂張氣焰,確是惱人。”

這時,本屬旁聽角色的張嵩卻是直身拱手道:“屬下斗膽有一提議,不知當不當說?”

紀澤笑道:“我華興府素來鼓勵諫議,釋遊但有想法,儘管道來。”

“諾。”張嵩再行一禮,沉聲道,“屬下也曾略查半島局勢,這裡卻有一條禍水東引之計。我等可趁馬韓徵集兵馬之際,遣人冒充韓人邊軍,挑起馬韓與百濟、弁韓間邊境衝突,再放風馬韓意欲對付百濟抑或弁韓,其徵兵恰爲謠言佐證。哼,讓馬韓尋別人死掐去,還可替我華興府削弱半島力量,便於他日征伐,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呃...好,此乃妙計,呵呵,一石數鳥,夠陰夠狠,釋遊大才,狡詐不下某家啊!但若馬韓真的不識好歹,便用此策反制,一旦屆時計成,必要爲釋遊記一大功!”紀澤略一體會,旋即目光放亮,不無欣賞的調侃道,看向張嵩這個功利慾頗強的富家子弟,卻是更多了一份認同。

本僅隨口說說,不想張嵩竟能即時給出一條妙計,即便這廝或許平時便有所琢磨,但也足見其才了。紀澤卻是不知,這位張嵩在正史中也非無名之輩,而是王彌鼎盛時期的心腹謀臣,自有一番本領。

“主公,敬再錦上添花一計。趁着還有近月時間,當利用文明島自貿市場,抑或其他可能渠道,寧願擡高購價,也要在半島大肆購買糧食,呵呵,但若半島陷入戰火,年底糧食欠收,我等所購糧食便可做許多事情了,至不濟倒手一場也能大賺一筆嘛。”張敬眼珠一轉,眯眼笑道。

人才,個頂個的陰損人才啊!紀澤歡喜之餘,再一陣思量,旋即提筆下令給陵園龍震後業已率隊悄然返回樂島的吳蘭,加強馬韓動向監察,並由其籌備佈置反制馬韓的一應事宜,此外,原定月底撤軍的東萊駐軍,提前將兩千民兵並安海、血旗各一軍撤回樂島,以防不測...

馬韓之事尚不至令紀澤中斷巡視長廣的行程,接下數日,他或深入田間踏訪百姓,或座談約見工商大戶,或進場探看工匠技師,或四下巡視軍營防禦,長廣的軍政現狀令他頗爲滿意,全郡大治不敢說,但在減賦減租與鼓勵工商等政策引導下,在華興府帶動的投資消費刺激下,全郡上下確是洋溢着一片幹勁,也令紀澤對張敬等長廣班子不吝讚賞。

與此同時,血旗軍與青州、幽州乃至遼西鮮卑在東萊的多方談判也快速落定,除了停戰通商等關係正常化事項,血旗軍用卜子島剩餘三千降俘從幽州換回了數千投誠降俘的眷屬,用段文鴦等胡騎俘虜從遼西鮮卑換回了五千青壯男女漢奴外加萬頭長毛羊,還用放棄東萊且長廣駐軍限於五千的條件,獲得了一半東萊港口的獨立經營權。

可以說,除了顧及與青州方面的彼此和諧,血旗軍在青州使者宋羆的一再遊說下,半推半就的限制了長廣駐軍數量,此番談判拋出的籌碼都是血旗軍近日搶來的,空手套白狼不過如此。目前,東萊的人財物資搬遷已入尾聲,血旗諸軍也陸續撤往樂島,僅餘水軍一部猶在完成最後的協議交割。

眼見抵近月底返回樂島的時候,這一日,紀澤由一隊親衛相護,縱騎趕往長廣郡西的不其城,只因他得到消息,跟着公師番叛軍折騰大半年的夏山虎,終是拉上三百多麾下,斷然脫離了沒甚前途的叛軍,悄然轉投血旗軍來了。更重要的是,作爲見面禮,他們還順帶綁來了一名紀澤一度垂涎的名士大才,也即成都王長史盧志。

一出依託長廣中部羣嶺構建的軍事防禦線,氣氛頓覺不同,這邊的鄉村百姓雖不曾遭遇劉柏根叛軍的兵禍,也顯得田園安逸,卻無防線以東的欣欣向榮。說也難怪,出於安全考慮,華興府對長廣的開發建設乃至工商投資皆着眼於羣嶺防線的東部地區,易受襲擾的長廣西部自然發展緩慢。

“誒,看那塢堡,門樓箭塔,還是水泥敷牆的呢,足有兩丈高了吧,長廣還有多少這樣的,郡府沒有規格限制嗎?”手指遠處一片牆周不下二里的塢堡,紀澤衝郡府陪同官員姚濤道,殊無笑容。推廣水泥興建塢堡是他一入西晉便曾許下的一個願望,如今在大晉確也漸有普及,但這等頗帶割據性質的建築出現在自家治下,紀某人心中未免就五味雜陳了。

“稟府主,長廣現有這等塢堡三家,皆在防線以西,因水泥推廣令成本下降,聽聞劉賊一戰之後,又有三四家大族正欲在西部新建。”那姚濤是名八品知事,乃伶俐之人,立馬解釋道,“但在防線以東,郡府有着嚴格控制,並不允這等規格的塢堡存在。”

紀澤釋然點頭,再行一段,隱見官道北側沃野聚集有數百人,風中還有喝罵打鬥聲傳來。紀澤眉頭一皺,一揮手,便率衆沿田間土道馳去。待得近前細看,多是些青壯農人,人人手操棍棒鍬鎬,此刻業已分爲兩撥,呈對峙狀,更有數十百姓衣衫扯破、頭破血流,甚至還有幾人躺地不動。顯然,若非紀澤一衆趕來,他們還正打得帶勁。

紀澤立馬陰沉了臉,不消說,他恰時撞上了一場民間械鬥。所謂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在數千年的華夏民間,真正最普遍的犯禁之俠輪不上那些江湖幫派,而是隨處可見的鄉黨宗族勢力,往往兩個村子爲了地界就能出動數百人械鬥,這一點即便到了後世也不鮮見。

殺氣騰騰的親衛逼近,這幫村人個個膽戰心驚。紀澤略一示意,便有秦廈帶着幾名親衛前去檢查村人傷情,更有陪同官員召來了雙方主事者。難得的,面對顫巍巍跪倒的兩名白髮老者,紀澤並未下馬攙扶,甚至都沒叫他們免跪,只端坐馬上,冷聲責問左側老者道:“青天白日,你等爲何聚衆械鬥,眼中還有王法嗎?”

那老者顯已從陪同官員口中知道了紀澤的身份,恭敬的磕了個頭,繼而顫聲道:“稟,稟太守大人,那邊有條山溪,本爲咱錢家莊與他韓家屯兩方共用,可今年水少,他們竟然屢次切斷咱村分渠供水,起初還是夜間偷摸着幹,今日更是白天公然搶水,是以...”

左側錢姓老者說得錢家莊十足佔理,右側的韓姓老者聽不下去了,情急之下也忘了太守大人沒叫他說話,立馬手指錢姓老者打斷道:“錢老二,你說話要摸着良心,分明是你錢家莊人先偷的水...”

“誰說的,誰看見的...”錢姓老者立馬反駁起來,兩名老者就此吵成一團。

某家看來就這麼面善嗎?就這麼沒有官威嗎?紀澤聽得鬱悶,怒聲喝止道:“閉嘴!怯於公戰,勇於私鬥,目無王法,你二人還有臉在本官面前吵鬧?”

紀澤的疾言厲色伴以自然迸發的威壓氣勢,頓令兩名老漢齊齊一個激靈,忙一同閉嘴,叩下頭不敢稍動。這時,他們纔想起眼前這位不光是給長廣百姓減賦減租的好官,也不僅是近日廣爲傳頌中憑藉胡俘解救大量被擄漢奴的仁善之人,還是征戰數千裡的血旗將軍,更是曾在長廣公審中一舉斬殺上百士紳惡奴的辣手屠夫。

這時,秦廈退回稟道:“主上,村人檢查完畢,軍醫正予緊急救護。統計下來,十八人輕傷,三人重傷,其中一人極可能致殘,並無身死。”

有人致殘,紀澤的臉更黑了,搶水械鬥這等雞毛蒜皮他無心多問,他所憤怒的是,國人在公事上懶而自私,不肯出頭,不肯出力;在私利上到是勇字當頭,悍不可擋,這一點上,寒庶宗族與權貴士族同樣不堪。一旦國家面臨侵略,人人卻都成了縮頭烏龜,要不然三千萬人的大國,怎麼就讓南匈奴這個鼎盛時期都不到百萬人口的小民族成功滅國了呢?

瞥眼兩名老者衣衫陳舊,均手有厚繭,顯也算不上橫行鄉里之輩,紀澤懶得再與他們糾纏,沉聲問道:“爾等村正可在?發生這等事情,怎生沒來阻止?”

兩名老者聽得一顫,擡起半個腦袋對視一眼,錢姓老漢大着膽子回道:“稟大人,小老兒二人正是這兩村的村正,是按大人所令,去年底由各戶村民一致推舉的。”

臥槽,傳說中的換湯不換藥啊!紀澤腦袋一暈,好險沒從馬上摔下來,天可憐見,他自鳴得意的鄉村民主選舉,似乎對於大晉常見的家族聚落式村莊作用了了,該咋的還咋的誒。看來相比制定制度,教化人心纔是根本,天幸自家將根基設在海外,民衆主體是流民散戶,卻是憑空少了宗族這等既有的龐大阻力。

心中感慨,遠處卻已再度趕來數人,正是此地鄉正,上來便向紀澤請罪。見其來的及時,似乎還是有點面善的血旗老人,紀澤倒也沒有呵斥,僅沉聲問道:“某且問你,類似情況可多?以往又是如何處理?”

那鄉正囁嚅着答道:“本鄉這等村間械鬥今年已有三次,皆爲了水源爭奪,但此次規模最大,傷情也最嚴重。都是老實村民,我等也不好處罰過重,之前都是關上兩天,令其私下調解,賠些醫藥費了事。”

紀澤又將問詢的目光轉向姚濤,姚濤答道:“據屬下所知,整個長廣情況相類,但多是發生於本土宗族之間,處罰也大抵如此,哎,公說公有理,糾纏不清,只能法不責衆了。”

“法不責衆!?哼,亂世用重典!”紀澤面色沉鬱,緩緩令道,“責令今日參與械鬥者,十日內於兩村田間擇地修建二十處盲井,深過三丈!此外,兩村互相指認,各選十名械鬥勇猛之輩,連同這兩位村正,舉家隨流民遷往海外,打散安置!哼,不是能耐嘛,隨某去與天地鬥吧。”

“求大人饒恕,小的們再也不敢了啊...”兩名村正老者聽得清楚,忙連連磕頭哀告。故土難離,生活漸好,誰都不願形同流放的遷居海外啊。怎奈紀澤卻不覺得自己過分,更有着殺雞儆猴的心思,哪會鬆口。

“曉諭全郡,乃至我華興府治下,再有類似情況,皆仿此辦理。”紀澤繼續吩咐隨行官員,俄而,他眼珠一轉,續道,“日後再有雙方糾纏不清又非緊要之事,各縣鄉可設立靶場,令雙方立下相應約定,公開比箭定勝負,械鬥多不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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