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回 久別重逢

高句麗縣城,血旗軍臨時行營。紀澤好一番計較,自家真正的戰兵不到一萬,實力自保三十六寨尚可,放到大晉便磕磣了,至少人家王浚隨便就能拉出精銳不亞血旗戰兵的五萬人馬。想有前途,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的九字真言他倒還知道,也必須知道!

作爲野望之人,紀澤從自身發展來講,他更應趁着中原內亂積蓄力量,以待日後天下大亂。因糾結仇恨而陷入無謂的中原戰局,既非他所願,也屬不智。最恰當的做法該是又哭又鬧,張牙舞爪,搞得關東陣營頭疼不已,卻又不至將他們逼急,從而爲他與血旗營從大晉博取最大利益。

自忖尚無實力與關東陣營叫板的紀澤,終是壓下心底戾氣。他尚不知有個史冊英雄劉琨已在琢磨着爲他與關東陣營說和,如今頗有份量的東夷校尉願意主動斡旋,他自然樂見其成,頓將這個送上門的李臻看做了自己向關東陣營要價的傳聲筒。

當然,直接開口要好處太過低俗,太過掉價,不符自家民族英雄的光環。更何況紀澤敢保證,只要他說自己想要海外發展,要塊沿海的地盤,關東陣營一定會對着來,將他封到內地去。還是先含蓄些,估計司馬騰定不願自己再回太行,關東陣營也不願自己再殺回中原,沒準就將自己留在海邊呢,且相互試探個來回吧。

好易通沉吟,拿足了譜,紀澤這纔看向不無期待的李臻,長嘆一聲,首先自我標榜道:“紀某曾拜讀江公(江統)之《徙戎論》,深感四夷之害,漢家之危,是以歷來主張一致對外,抵制內戰。之前不顧上黨之齷齪,毅然相助東嬴公西征,也算知行合一。”

李臻頷首不語,只待下文。紀澤續道:“雁門關一事委實令紀某神傷,這並不重要,大義紀某還是懂的。然麾下將士血戰塞外卻不得歸,怨言甚重,多有叫囂紀某相助河間王匡扶社稷,身畔騎軍尚且如此,太行山中更是難以預料,如今頗有失控之嫌。將軍也是帶兵之人,當知衆怒難犯之理,這口惡氣不出,抑或大加撫慰,變生肘腋啊!”

李臻又非菜鳥,已知紀澤心思,面色頓時和緩。與劉琨相似,他對己方關東陣營的最終獲勝並無懷疑,即便司馬三兄弟很菜,將大好棋局下得一團糟,但戰爭首先打的是實力,此項關東遠勝關西,況且關東陣營的真正打手王浚尚未出馬呢。是以內戰難免之下,他更希望關東陣營儘早獲勝,給大晉以安定,自不願彪悍詭詐的血旗軍再添變數。

“將軍大義,臻不才,願爲將軍居中斡旋,定不讓血旗將士白受委屈。”解決了陣營分歧,李臻回到現實問題,詢問道,“只不知將軍上萬騎軍,如何返回中原?據臻所知,將軍與遼西鮮卑以及幽州王浚皆有過節。既然來了平州,想是欲走海路吧。”

遼東與山東半島的青州東萊從春秋時期便有海路聯繫,遼東郡還一度隸屬於青州,是以紀澤對李臻看破他的意圖倒不意外。他笑道:“將軍一語中的,紀某正是有此打算,卻不知船隻可好籌備?”

李臻目中精光一閃,故作爲難道:“將軍萬人浮海倒是不難,可將軍隨行尚有戰馬兩萬多,單以重量計,便相當於七八萬人浮海,考慮載重餘量,需船載重總計得二三十萬石,若想一次運完,需兩千石海船百艘,卻難一舉湊齊。”

紀澤臉色一黑,之前在雁門關下想着有條出路就行,如今卻遇上了實際問題,自家離開鰲山之時,安海商會僅有五六艘兩三千石的海船,如今預計也就十來條而已,差得遠呢。可自家騎軍不回中原,如何脅迫關東陣營要好處?若是分開運送,豈非又給人半渡而擊各個擊破的機會?

正發愁間,見李臻卻是笑意吟吟,紀澤心頭一動,這廝看來是等我求他呢,打着與高句麗國調停的名義,將自己拖在這裡,又急急親來拜訪自己,難保不是另有企圖,少不了麻煩。小爺我絕不能先吭聲落於被動,大不了分批運輸,海島中轉,而且,請神容易送神難,自家一大票人馬留在平州,看誰比誰急,還有平州官府呢!

良久不見紀澤吭聲,李臻笑不出來了,暗罵一聲難纏,他乾咳兩聲,主動道:“子興將軍,李某乃渤海人氏,那裡海運更勝遼東,李某也頗認識一些海商,若是時間充裕,連同遼東籌集,倒非不能湊齊海船百艘。只是,將軍所部恐要在平州逗留兩月了,大軍閒置,不免可惜。”

“哦,如此就要謝過將軍了。”紀澤聞絃歌而知雅意,既然對方話已出口一半,他就沒必要再裝嫩了,“將軍如此仗義,紀某無以爲報,若有紀某能幫上的,不妨說來,我血旗軍用在哪兒不都是報國嘛。”

“子興將軍爽快,李某便不藏着掖着了。將軍也已見到我平州邊防頹敗,李某意欲整修邊哨,擴充邊軍,卻被州府郡府屢屢掣肘,而異族也對邊哨建設阻擾甚多,偏生李某新來之人,有心無力,甚愧於皇恩。子興恰率軍至此,還請幫老哥一個忙,無需真正動兵,只需相助老哥恫嚇周邊,威懾地方,兩月足矣。”見紀澤總算上道,李臻不再掩飾,語氣更是親熱得開始稱兄道弟。

說來說去還是要拖自家下水,要血旗軍幫他李臻鎮場以敲詐地方官府,紀澤頓時明白內裡含義,卻是凝眉不語。李臻見此,繼續加料道:“平州地方遠離朝廷中樞,他們交往最密者乃是幽州王浚,尤其遼東太守龐本更與王浚關係莫逆。李某曾與王浚約共輔晉室,然其擅殺幽州刺史何演,內有異志,意欲割據,老哥我甚爲心憂,不可令彼輩做大啊。”

王浚雖屬關東陣營,但其攜胡自重,兵力甚強,頗令各位司馬王忌憚,在關東陣營中的口碑也不甚好。李臻此刻貶斥王浚,並指出平州官員與王浚的關係,卻是知道紀澤與王浚的過節,從而給平州地方官員拉仇恨了。

“李兄,此事涉及頗多,可否讓小弟考慮兩日,離開高句麗縣之前,必定給老兄一個結果。”紀澤一時難決,終是出聲拖延道。李臻所請是影響平州格局的大事,別說紀澤不願輕易參與麻煩,單就遼東是重要海疆,紀澤現在雖沒牙口,難保兩三年後還沒有,站在哪一頭對未來有利且還兩說,至少要摸清情況纔好站隊啊。

見紀澤神情,李臻沒再囉嗦,而是轉向另一話題:“老弟此行塞外,得馬甚多,想來當有富裕,不知可否轉售兩千匹與我,價格好說。”

紀澤訝道:“遼東怎會缺少戰馬,何必尋我購買?”

李臻苦笑道:“都說遼東多馬,可老弟有所不知,大型草場都在昌黎與塞外。昌黎爲慕容鮮卑羈縻之地,塞外草場也已淪爲慕容鮮卑勢力範圍。哼,那慕容廆野心不小,吸納落魄漢民,招攬無良士人,更將遼東視作其圈養之地,豈會讓我等戰力強盛,自會對戰馬嚴格控制!”

紀澤啞然,慕容鮮卑他自然知道,一個鍥而不捨入主中原的少數民族,後世金大大筆下那個矢志不渝復國大燕的慕容復,便是其後人。慕容鮮卑在五胡十六國時代最令人稱道的就是他們的復國精神,百年內建國又滅國,滅國又復國,前前後後共整出了四個燕國,也無怪金大大會以慕容家族的後人來說事了。

當然,慕容鮮卑前後能建立四個燕國,其首領階層,其部族實力,其民族精神,乃至其戰略眼光,都絕非尋常可比,做出限售遼東戰馬的事不足爲奇。他日血旗營若想染指遼東,慕容鮮卑卻是繞不開的坎。那麼,敵人不喜歡的,自己當然要做了...

傍晚時分,水足飯飽的紀澤盯着大晉地圖,尋摸着自家能從關東陣營手中賺到哪塊地盤作爲精神補償。一州之地想都別想,一郡之地當無問題,估計再配個有名無實的將軍頭銜罷了。事實上對於紀澤而言,是否膏腴之地並不重要,天下大亂面前,再膏腴的地方,只要被敵人衝進來搗亂一場,也將是顆粒無收。相比之下,交通方便,利於吸收流民與商業流通,他反而更加看重。

“紀哥哥!紀哥哥...”紀澤正謀算間,一聲聲急促而輕悅的呼喚從院中傳來。紀澤心頭不由一顫,業已聽出來人是誰,連忙大喜着快步打開房門。

入眼之處,勁裝披帛的少女已在門口站定,她亭亭玉立,楚楚動人,雖顯風塵僕僕,面容憔悴,卻難掩那份嬌俏清麗與綽約風姿,來的不是別人,正是被紀某人狠心丟在海上經營的義妹趙雪!

素顏相顧,乍喜還憂,明眸似水,無語淚先流!細看之處,此刻的趙雪頗迥於前,少了青澀,多了韻味,不似紀澤想象中那般撲上來又哭又鬧,卻是原地佇立,癡目凝視,任由那嘀嘀珠淚溢滿香頰。

半年不見,趙雪雖梨花帶雨,卻成熟了太多,唯美而陌生,已非記憶中那個任性靈動的義妹,令本想上前摸頭親近的紀澤大手僵住,一張如簧鐵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愣愣然竟是不知所云,好一副豬哥模樣。

二人一陣僵持,卻是趙雪噗嗤一笑,猶如百花綻放。她上前一步,像昔日一般攙起紀澤的一隻胳膊,口中幽幽道:“大哥,你多精明一人,這次怎被害得遠走塞外數千裡,可把小妹給擔心壞了,以後可不興這樣,嗚嗚嗚...”

“咳咳...雪兒來啦。”然而,紀澤方與趙雪找到昔日的熟悉與溫情,素面示人的劍無煙卻已飄然現於門口,嘴裡熱情打着招呼,一雙美目卻是盯着趙雪挽住紀澤的胳膊,一雙柳葉秀眉卻已不經意的微微蹙起。

“你,你,你難道是劍姐姐?難道這纔是你的真面目?呵呵,大哥原來還會面具藏嬌啊。”趙雪既愕且驚,雖在笑言,語氣中似已蘊含了被欺騙的熊熊怒火,如蔥玉指更已不自覺的掐入紀某人的胳膊皮肉。

房間之內,上一刻還是久別重逢外加情意綿綿,隨着劍無煙的本我出場,這一刻便成了寒風凜冽輔以殺機四伏。紀某人心中暗歎,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呵呵乾笑兩聲,正不知如何緩和氣氛,卻聽外面傳來趙海的爽朗大笑:“哈哈,小妮子,光知道來子興這裡,就不記得還有老哥我嗎?呃...”

“趙二哥來啦,先陪雪兒說會話吧。”在趙海覺出房內氣氛不對的剎那,紀澤招呼着已經使出傳說中的大擒拿手,閃電般抓住他的胳膊,將他強拽入房內。

繼而,紀澤借反拖之力,一步跨出房間,並衝屋角探頭探腦的丐空空熱情道:“玄明,來來,好久不見,頗爲想念,與我這邊來,都說說看,你等怎麼這麼快就尋到了,太行、黃淮與遼東的情形又是如何?”

隔壁房間內,暫躲二女一時的紀某人,聽取了丐空空的彙報,對羣魔亂舞的大晉時局,以及血旗營各部近況,有了最新瞭解,總算擺脫了兩月的消息閉塞,心也徹底安定下來。

血旗騎軍塞外蒙冤之後,各地各部都未有別的大動作,若說有動作,便是圍繞着迎接血旗騎軍的迴歸。如今,大蟹島已經彙集了安海營與白洋營兩千水軍,並拼湊了三十多艘千石以上船隻,總排水可達五萬石,只待紀澤調用。這一結果令紀澤頗爲滿意,至少單人單騎,他的三軍戰兵騎卒已可隨時殺入中原了。

唯一不甚順利之處,便是安海商會在遼東的設點,平郭縣是朝鮮半島、遼東半島、山東半島以及渤海灣的重要海路樞紐,怎奈地方壟斷之下,安海商會愣是沒能正當購得一塊設港之地。倒是暗影無孔不入,已在平州五郡都設了聯絡點。是以,一直等在遼東襄平的趙雪與丐空空才能在第一時間聞訊趕到這裡。

當然,紀澤也從丐空空口裡瞭解了平州概況,平州地處偏遠,人口稀少,官面戶數不足兩萬,僅相當上黨一郡之地;加之未有大規模戰爭,其軍事實力的確夠弱,州府郡府手握的郡兵武裝,總計不過騎兵兩千,步卒六千,遠勝新來乍到的李臻不假,卻真就難以危及血旗騎軍,這倒令居心叵測的紀某人下了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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