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回 司馬黃雀

鐵谷西門,一番寒暄問候,紀澤由衆人簇擁入城,城內情景頓令他嘴角抽抽。半月前離開之時,鐵谷城已是房屋成片,街坊成型,而今半數木屋被拆焚火,以至斷瓦片片,殘垣處處,怎一個落魄淒涼,無怪乎百姓們適才在城外都哭得那般動情了。

紀澤也不稍歇,立馬四下探視傷員,撫慰百姓,巡查民情,並遣散衆高層各忙其事,盡顯仁主風範。不過,閒雜人等方被支開,他便抓住紀芙,急切問道:“芙妹,你劍姐姐怎生不見了,莫非昨日參戰受傷了?”

“呃,哥哥急着支開衆人,原是爲此啊?虧我還感慨哥哥勤勉呢,哎,劍姐姐沒事,只是覺得孫校尉遇刺責任在她,心虛你責怪於她,沒敢出城迎接罷了,沒準是躲在城牆哪個犄角旮旯偷窺呢。”紀芙小嘴一噘,一臉不屑道,“這都兩啥人嘛!”

果然是中二女俠,思維不可按常理計啊。紀澤鬆了口氣,正自感慨,卻聽紀芙不無揶揄道:“不想劍姐姐竟是那般的美人兒,哥哥怕是早就知道了吧,面具藏嬌啊!只可憐了雪兒姐姐,苦巴巴留在荒島,爲你做牛做馬,卻不想早被個木板女俠捷足先登了,嘖嘖嘖...”

“丫頭片子知道些啥,雪兒妹妹和你一樣,哥哥都當她是妹妹,你可別瞎說,萬一傳將開去,哥哥可不好再與雪兒相處了。”紀澤一腦門黑線,忙出言低聲叱道,可看其眼神,卻有點飄忽閃爍的勁兒。

“哼,哥哥做上了將軍,卻是虛僞了。上次我等離開鰲山島時,你與雪兒姐姐話別,那雙賊眼可沒少盯不該盯的地方,小妹我在一旁可都看着呢!”紀芙更加不屑,俄而嗤笑道,“咯咯咯,其實這也沒啥,哥哥這般英雄人物,人又英俊威武,娶個三妻四妾本也天經地義。要不要小妹我給你做說客,幫你心想事成啊?”

果然是好妹妹,親的啊!紀澤眼冒綠光,脫口就要答應,話到嘴邊卻硬生生打住,面露狐疑道:“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你這小妮子,莫非有何企圖?”

紀芙卻一改方纔的高人扮相,上前攙着紀澤的胳膊,可勁搖呀搖,陪笑道:“哥哥,要不你教我練武吧,等我大了也要入木蘭營,像梅姐姐一般,看起來好颯爽哦!”

紀澤下巴掉地,這都玩起追星族了,他沉下臉道:“學武可以,哥哥還可尋人教你,強身健體,必要時更能自保,至於木蘭營,就免了,你先給我在學院好好呆着吧...”

“哼,哥哥壞死了,你可別想我就這麼屈服!”紀芙一把甩掉紀澤的胳膊,怒聲抗辯道,小拳頭更已捏緊,眼中閃過不甘的鬥志...

轉了一圈,紀澤來到鐵谷城北嶺中部的要員住宅區,徑直入了孫鵬的臥房。據說這廝被及時喂服了紀銘留在醫護營的解毒藥丸,華醫門特製名優產品,終是抗過一劫,昨日業已甦醒。

不過,貿然推門入內,紀澤卻是撞見一個少女的背影,其人正給孫鵬那廝喂水,場面溫馨旖旎,他頓覺尷尬,也明白了房外那些護衛爲啥都躲得老遠。乾咳幾聲,他忙轉身欲走,口中敷衍道:“咳咳咳,某走錯門了,打攪了,二位繼續,繼續。”

“將軍與孫校尉說話吧,小女子無事,便先走一步了。”孰料那少女動作比紀澤還快,紅着臉丟下一句,便如兔子般竄出門去。看着她遠去的倩影,紀澤的眼底卻是閃過一絲陰霾,因爲那少女竟是魏復的妹妹魏婉。

“鵬有愧於將軍重託,竟在大意之下爲賊人所刺,若非梅校尉與紀軍候及時挺身,力挽狂瀾,這鐵谷城怕已不保。卑下無能,還請將軍責罰。”牀榻之上,孫鵬業已坐直,慚然拱手道。

“你,你不是喝水都要別個喂嗎?咋看樣中氣挺足的嘛!”紀澤一訝,旋即明悟,沒好氣道,“得,介成,既有氣力勾搭少女,某看來無需擔心你了。”

“嘿嘿,咱僅是中毒,卻無實質傷損,這毒解了,也就無礙,再過兩日便又能生龍活虎了。”孫鵬面色一紅即收,撓頭乾笑道,“不過還是有些乏力,有些乏力,嘿嘿...”

“請罪一說便免了,此次鐵谷城遇襲受創,實因我血旗營根基不穩便主力外出,被人有心算無心,若論罪責,紀某首當其衝。”沒再與孫鵬糾纏喂水之事,紀澤略一沉吟,試探問道,“介成兄,你不會真的看上魏婉了吧?怎的進展這麼快?”

“呵呵,婉兒姑娘心地其實挺單純的,雖然性子隨意了些,傲嬌了些,可俺偏就喜歡這一口,呵呵,之前一直難以得手,也就此番俺中毒暈迷,倒還成了,好比苦肉計啊。呵呵,就是不知其兄魏復是否看得上俺。”孫鵬這次真的臉紅了,撓着頭憨笑道,頗一副墜入情網的沒治模樣,哪還有往日的奸猾狡詐?

“得,你歇着吧。若是哪天真想不開,打算迎娶魏婉,跟我說一聲,我去爲你提親。放心,那魏復怕是巴不得與你結親呢。”紀澤實在受不了孫鵬這副豬哥樣,撂下一句便出門而去。

“魏復!復魏!?哼,但願是我多心,你別跟那鬼迷心竅的慕容復一般,害人害己!”離了孫鵬住處,紀澤這才陰沉下臉,恨聲低喃道。

早在西襲之前,監曹便送來了有關魏復的調查資料,其人與妹妹長於冀州高陽國不假,卻是小時遷至那裡,父母與家族背景無可調查,僅由一名已故老僕帶大。只是,監曹設法從官府掉出其籍貫之地爲豫州,結果再行深入便查無此人。兄妹兩這等文武全才,更是隱顯貴氣,紀澤想不懷疑都難。

原本此事無憑無據,魏復又是太平寨較武的射箭魁首,紀澤不好輕易出手,左右憑藉監曹與功曹系統,他也不怕魏復能在軍中翻起風浪。但如今,這魏婉竟與孫鵬攪合到了一塊,不論魏婉本人是否別有所圖,孫鵬都將陷入糾葛。那豬哥是他紀澤在西晉的第一個生死弟兄,紀澤可不願那廝稀裡糊塗的吃虧,甚或他日與自己離心離德...

議事廳,身在鐵谷城的血旗高層濟濟一堂。紀澤居中正坐,掃眼一圈,眼中閃過狐疑,劍無煙怎的還是沒在。不等了,他坐直身體,沉聲道:“此番鐵谷城蒙受戰火,傷亡慘重,城中建築也被拆毀許多。重建自不消說,但在此前,需得安排好百姓飲食住宿,還請民務諸曹多費心思,莫要吝嗇錢糧。我等本已令百姓受到驚嚇,不可再令他們更多受苦!還請諸位各抒己見,集資廣義拿出具體措施...”

一番災後重建的討論,憑着上黨掠財無數,衆人卻是很快便達成共識。揭過這一話題,紀澤沉下臉道:“趙郡士族枉顧大意,竟敢趁我血旗營西出抗匈,主力外出之際悍然來襲,諸位以爲,此事該如何應對?”

“經此一戰,我血旗營八百英烈犧牲,多了數百孤兒寡母,必須血債血償!”尹銅紅着眼睛,怒聲吼道,“不論此舉背後有何陰謀,受誰指使,對方身處城內城外,我等務必展開血腥報復,否則,我等將愧對戰死英烈,也愧對血旗軍民,更會自損聲威!””

“對,尹署掾所言甚是!”紀莊眼冒綠光,沉聲附和道,“大軍不兩日便將回返,定要洗掠趙郡一番...”

恰此時,有名探曹署員急急來到議事廳,呈遞上一份鴿報。接過一看,紀澤頓時傻了眼,良久,他才面色怪異的將信報交給衆人傳閱,口中則無比鬱悶道:“若是僅餘報復一事,我等或可散會了。”

信報來自趙郡平棘,其中有兩條消息。其一,今日下午,急急逃離鐵谷城的趙郡聯兵,在將將出山進入趙郡地界,精疲力竭之際,卻遭遇了司馬模麾下一萬大軍的伏擊,全軍覆滅,羅北戰死。這支大軍正是歸入司馬騰西征序列的最後一萬司冀援兵。

第二條消息則是士族聯兵被滅之後,東嬴公臨時行營突然宣稱,趙郡十數家士族勾結匈奴,偷襲抗匈隊伍血旗營的家眷駐地,無恥叛國,罪不容誅。同時,司馬騰留在趙郡的五千駐軍突然出動,對趙郡的卞氏、江氏、羅氏等十數家大小士族抄家問罪。可憐那些士族,私兵折損大半,連個對峙周旋的機會都沒,根本就成了任人宰殺的肥豬。只是,司馬騰搶先把豬給宰了,他血旗營的損失該尋誰報銷去?

哈哈,天道昭彰,報應不爽啊,活該!真解恨!東嬴公此番倒是做了一件好,呃...”衆人對此消息先是驚愣,旋即,不少人露出開懷之色,尹銅更是放聲大笑道。不過,笑到一半,他便被媳婦徐文君的殺人目光給瞪止了。

掃視廳中,有近半人笑得開心,紀澤卻已將他們基本剔除出了拔擢升遷的序列。冷哼一聲,他詢問道:“諸位就別白開心了,還是說說,對此有何看法?該如何應對?”

見紀澤神色,廳中這才肅然。梅倩則冷冷道:“還能有何看法,我等被人當槍利用了,趙郡聯軍亦然。雙方打生打死,傷亡慘重,最終卻被司馬騰大撿便宜。司馬騰時機掌握得如此恰當,說明他一早便知聯兵之事,甚或士族聯兵就是他給鼓動來的!”

“梅校尉所言甚是,如今想來,司馬騰攜幷州軍大批親信強行入主趙郡,勢必受本土勢力明裡暗裡抗拒。他欲徹底掌控趙郡,卞氏、江氏、羅氏爲首的本土大小士族卻需打壓甚至剪除。”紀澤點頭,沉聲道,“此番士族聯兵若能攻取鐵谷城,司馬騰便可掌控我等親眷,從而分化瓦解我血旗營。而不論戰況如何,我血旗營必將爲其消耗聯兵力量,更爲其提供充足藉口,他可輕鬆解決趙郡士族,包賺不賠啊!”

“必須承認,司馬騰乃權謀高手,我等此番確是淪爲任人玩弄的棋子了。讓出上黨不算,大本營還損失慘重,連劫掠趙郡士族彌補損失都已不能,終歸勢不如人啊。”一臉苦癟,紀澤鬱悶道,“諸位,梅校尉,不知可有應對之法?”

紀澤這番話聽得尹銅等人面面相覷,羞惱不已。鎧曹史王鐵錘怒道:“我血旗營上下爲了西出抗匈,殫精竭慮,披肝瀝膽,卻被那些狗東西這般算計,焉能就此罷休?定要鬧上一鬧,省得司馬騰等人以爲我等好欺負!”

梅倩卻是無奈搖頭道:“東嬴公爲我等伸張正義,懲辦士族,我血旗營根本無處說理,若是泄憤出兵,且不說實力差距,怕會破壞抗匈大局,反爲千夫所指,是以暫時只能吃下這一啞巴虧。卑下以爲,不若還是忍了,暫先消化移民,強大自身吧。此番鐵谷城危機,也因我三十六寨自身混亂,如今再多四萬多移民,確需着力治理,沉澱一番。”

一片頹然中,張敬卻是笑道:“將軍與梅校尉所言有理,但敬以爲,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我血旗營一直以對抗匈奴爲口號,招攬人才,擴展實力,將軍更被封爲護匈奴中郎將,令得我等被牢牢捆縛於抗匈這一艱鉅任務。然當今天下紛亂,實力爲王,一味抗匈,或許與國有利,但對我血旗上下卻未必是好事。”

“而今我等攻取上黨卻被人摘桃,西出作戰卻爲人偷襲,明眼人皆知東嬴公背後算計。呵呵,受了這等冤枉,我等總可偷偷懶,保存實力了吧。”眼中閃過狡黠,張敬捋須道,“作爲受害者,不論對內對外,我等皆需大力宣傳。尤其對內,正可利用這一機會,讓百姓們看清司馬諸王之本質,從而徹底融入我血旗營,同仇敵愾,上下一心!”

紀澤聽得眼前一亮,這張敬不愧是張賓的好友,見識確是深刻,居然已經看到了自己與張賓背後算計的一層,這在現場的血旗高層中怕是獨一份了。而且,與張賓相比,這個寒門出身的張敬似乎對大晉幾無忠誠可言。自家日後是要拉桿子造反的,這廝絕對是又紅又專的人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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