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求索千里行 第一百零一回 變生肘腋

永興元年,十一月十三,戌時,大風,雄鷹寨。

皓月當空,炬火通明,歡聲笑語,肉香四溢,今晚,雄鷹寨舉宴大慶。剛從清風谷跋涉凱旋,紀澤便收到了暗影從山外發回的消息,幽並征剿大軍下午已經抵達青楊大營,原本三千精銳入山,出山時已不足兩千,其中還有數百傷號。有這等傷損,幽並聯軍短期內不可能再次來犯雄鷹寨,郡兵更是不足爲俱,血旗營終於成功立足飛鷹嶺,舉寨上下徹底放下心來。多日的身心疲憊需要發泄,紀澤自是順應人心,大大慶祝一番。

“此番大勝幽並軍,諸位皆功不可沒,紀某這裡感謝諸位!來來來,大夥兒共飲此杯!”聚義廳,隊級以上軍官濟濟一堂,紀澤居中高坐,手持酒樽,朗聲祝道。

“幹!幹!幹...”衆人一同舉樽,齊聲響應。酒乾落定,卻聽人羣中的紀鐵嘟噥道:“這酒也太沒味了,還是醫護營的酒精好喝!”

說來寒磣,血旗營一路流竄,便是繳獲中有美酒,又哪會大量攜帶,也就之前飛鷹賊有些存貨,可一半被撥給醫護營蒸餾出醫用酒精,另一半數次慶功下來早便所剩無幾,今日的用酒還是兌水才勉強夠數擺桌的。紀鐵嗓門夠大,雖是嘟噥卻響至半廳,衆人頓時哈哈大笑,苦中作樂嘛。

“咳咳咳...大戰過了,中丘郡兵也被咱們打殘了,日後自有好酒喝。”紀澤狠狠瞪了夯貨一眼,口中正自解釋,旋即反應過來,怒問紀鐵道,“什麼?你偷喝了醫用酒精?那可是給傷員救命的!”

“俺沒偷喝,俺是受傷去醫治,聞着挺香,也就小嚐了幾口而已嘛...”紀鐵聲音越來越小,倒是伸出黑乎乎的左手,其上果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傷口,直看得衆人忍俊不禁。

“好喝嗎?”紀澤忽的問道,目光閃爍。

“呵呵,好喝,以前還真沒喝過這麼夠味的!”紀鐵憨笑道。

“嘿嘿,日後你多立功,我會給你更好喝的。哈哈哈...”紀澤哈哈笑罷,旋即陷入了遐想。廳中衆人卻是不知,紀澤業已由此想到了高度酒這條生財之道,如今都是直接釀製的低度酒水,他紀某人的高度酒定能大賣特賣,不求最好,只求最黑。由是,是否還有其他簡單易行又超前時代的後世產品呢?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王通帶着王麟等幾名王家寨人起身舉樽,先向紀澤,後又作勢敬了一圈,語帶感激道:“王某這裡借花獻佛,敬將軍與諸位一樽。此番我王家寨蒙受大難,幸得將軍大人與諸位相助,方能救出落難族人,報仇雪恥,更是斬殺了賊魁禍首。日後將軍與血旗營但有所命,我王家寨上下便是赴湯蹈火,也絕不敢辭!”

今日暗影傳來的軍報中還有一條,烏桓少單于丹沛竟已死於清風谷遇襲。衆人並不知道,那丹沛先被投槍串於馬背,其後不及脫身,便與馬匹一道被一塊滾石命中,死得極爲憋屈。當然,死了就好,尤其對於王家寨人,可謂大仇得報。

不過,王通此言感激之餘,也有事了辭別的意味。紀澤心中嘆息,家族延續乃時人最重之事,他血旗營畢竟沒有像樣的地盤供人安居樂業,是以吸納些小民散戶尚可,想要吸納王家寨這樣有些底蘊的宗族卻相當不易。沒有足夠勢力,虎軀再震也僅能震撼些花花草草啊。

一陣觥籌交錯,待得酒幹坐定,紀澤不無遺憾的問道:“戰事已畢,卻不知王老意欲將族人落於何處,還回王家寨嗎?”

“不回,我等於郡府及幽並軍敵對過甚,王家寨地勢平緩,且靠近山外,恐遭報復。”王通搖搖頭,不無爲難道,“目前我族暫居山中一處昔年故壘,只佔地狹小,日後具體落於何處,尚需于山中另行選址。”

“若是王老看得上,紀某倒有一個去處。不知王老以爲,北方趙郡的黑風山如何?”心頭一動,紀澤笑道,眼中卻已閃過寒光。

那黑風賊不光是四弟李農的仇家,還曾劫了血旗營糧草,襲殺衆多軍民,如今騰出手來,自要剷除,他紀澤可非有仇不報的軟蛋。至於那黑風山寨,左右血旗營也無意盤踞,不妨送給王家寨人,也算在山中扶植一個友好勢力。

紀澤此言一出,身旁侍從的李農頓時渾身一震,差點掉下淚來,終於快見眉目了。而席中的郝勇則起身叫道:“對,郝某早就打算報那一箭之仇,一直被征剿之事拖延至今。還請將軍下令,郝勇定要做個前鋒!”

王通略一沉吟,捋須笑道:“將軍美意,王某卻之不恭。既如此,攻打黑風寨我等也當算上一份。”

眼見更多人吵吵着攻打黑風賊,紀澤笑着壓壓手道:“諸位莫急,王老也請在此盤桓數日。征剿方畢,上下尚需修整,且黑風寨地勢險要,還須伺候先做探查,瞅準機會,我軍再行一擊必殺。今個是衆兄弟歡慶,便莫再談那些刀兵之事了,呵呵...”

就在雄鷹寨上下歡慶之際,飛鷹嶺西北方向,一行軍卒裹着白色披風,悄無聲息的潛至山腳。若抵近細看,這羣人有漢人,也有鮮卑人,乃至烏桓人,正是幽並聯軍前來襲殺紀澤的精銳小隊。隊伍共一百五十人,所謂見者平分,三方恰是各出了五十精銳死士。

“大人,前面不遠有處山坳,便是洞口所在。”頭前引路者手指前方,對着身邊一名烏桓人低聲賠笑道。這名引路之人相貌普通,放到人堆裡絕不引人看上第二眼,正是盧氏密諜的二掌櫃盧滎,可笑他尚不知曉棗嵩已對盧氏起了殺心,猶自盡心盡力的爲着幽並聯軍效勞。

“嗯,跟上!”那烏桓人做個手勢,低聲向後吩咐道。同時,他擡起頭顱,冷冷看了眼嶺上的炬火通明,眸中殺機一片。

此人矮壯虯髯,一身彪悍,卻是雅科,也是這支襲殺隊伍的臨時統領,昨日清風谷遇襲之後,他基本就是碾着紀澤之後便反殺過來了。原本此事輪不到雅科一名千夫長來決死突襲,怎奈丹沛那廝死了。更古有主將戰死,親衛與隨軍軍將皆斬的通例,而今雅科若是就此返鄉,雖不至被斬,但剋死了少單于,多半被一擼到底,還將連累部族受罰。是以,他寧願做個烈士,也比回去受辱要好。

寒風呼嘯,雅科一行很快便消失在黑沉沉的山坳之中,原地只留下一串零亂的腳印。可惜,因爲此地在陡崖之下,尋常便無血旗軍卒巡值於此,更別說此刻山寨大慶,這些腳印也只能被大風慢慢撫平了。

視線再回到雄鷹寨,沒有不散的宴席,一頓大快朵頤之後,聚義廳衆人各自散去,雄鷹寨也漸漸進入了夜間的靜謐。上寨,將軍石院,紀澤已經盤坐於臥榻之上,閉目凝神,五心朝元,卻在練習他那每日必練的混元真氣訣。宴席上那點兌了水的小酒,對於一名喝慣高度酒的後世人來說,委實就跟喝水一般,實在難有影響。

時間推移,臥房內寂靜無聲,唯有火盆中的木炭偶爾發出噼啪之聲。驀的,紀澤身體微微一顫,旋即,他臉上喜意一閃而過。又是片刻的吐納調息,紀澤睜開雙眼,眸中一片晶亮。

就在方纔,他的真氣運行再有突破,繼二十餘日前貫通會**之後,再破任督一處大穴。若是按此進度,他有望半年內打通任督二脈,那時真氣充沛,配以拳法刀法,不說大殺四方,至少對抗頂級暗勁武者,抑或二流武將,便可正面一搏了。而照功法中所述,尋常人再是勤練得法,這一進程也需至少三年。紀澤不知自己緣何有此天賦,或是紀虎的軀體夠牛,或與穿越時記憶融合導致的腦域大開有關,或者...管他的,得了便宜就好。

時已三更,紀澤收功就寢,可不知是否破敵興奮之故,他一時竟是輾轉難眠,一會想着如何攥錢發展,一會琢磨如何招攬人才,一會想着日後何去何從。不知過了多久,正當他昏昏欲睡,忽聽院外傳來一聲“啊”的慘叫,雖極爲短促,像似聲音不曾完全放出便被戛然切斷,風嘯中音量也相當微弱,但紀澤卻是真真切切的聽到了。

很有可能,出聲的是一名院外的近衛暗哨,並且已經被殺。腦中閃過念頭,紀澤頓時一個激靈。敵軍襲營!?不可能,這是上寨,沒有敵軍能不聲不響的闖過下寨與中寨!紀澤甩甩腦袋坐起,思維已經徹底清醒。

行刺!?紀澤不能確認,也難以置信,但浴血轉戰近兩月,他已足夠警覺。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左右自家怕死也不算秘密。身隨心動,他立馬抓過枕頭邊的軟甲兩把套上。這套得自石矩的軟甲似乎本就考慮過這種特殊需求,兩個搭扣一固定便已牢靠。

“什麼人!”也是這時,屋外傳來了近衛軍卒的喝問,顯然剛纔的那慘叫不僅紀澤一人聽見。可是,院外無人應答,卻聽東南方向有雜亂的腳步聲愈來愈響,愈來愈近。

再無遲疑的一躍而起,紀澤藉着火盆微光順手一抄,刀盾弓箭已經入手,這些隨身武器他平素本就放在牀邊。同時,他口中狂呼道:“快結陣防禦!”

“嗖嗖嗖...”“噗噗噗...”“丁丁丁...”紀澤的提醒似乎有點晚,幾乎在他話音落下之際,已有箭矢破空射入院中,有射中牆壁的聲音,也有射中人體的聲音,伴隨着近衛的悶哼痛呼。

顯然,面對這種不可思議的突襲,院中值夜的十多名近衛反應不及,已有不少人中箭了。

“衝!殺!快快快,我等本就必死,莫要躲閃招架,只管衝殺!”石院門口,雅科一臉猙獰,沉聲咆哮,眸中閃爍着狼一般的森冷。這雄鷹上寨的巡值防禦果然鬆垮,儘管密道出口處一次只夠聚集六七十人發動突襲,但短時間內己方的兵力已經足夠優勢。儘管殺出密道後被一名暗哨提前預警,但也不過多給了對方几息機會,時間依舊寬裕。所以,只要那血旗將軍如情報一般住在此院,便死定了!

五十烏桓精銳再不掩飾,破門的破門,翻牆的翻牆,呼喝着直撲院中迎來的十餘近衛。這批烏桓精銳正是丹沛死前的親衛人馬,丹沛死了,他們必死,能被派來襲殺紀澤,算是爲了聲譽和家人的最後一搏,故而他們確如雅科所令那般根本不計個人身死,前面倒下了,後面踩着屍體繼續前衝,只要時間不要命,幾乎是一擁而上的刀砍盾撞,便將未及成陣的院中近衛以命換命的一個個堆死。

臥房內,用生平最快的速度,紀澤穿上靴子,背好刀盾,持弓在手,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及穿上鎧甲了。可不待他出門參與防禦,便聽砰的一聲,房門被人一把撞開,紀澤下意識就欲擡手一箭,卻見是名年輕近衛,只聽其惶急叫道:“大人快走窗...”

那近衛軍卒未及說完,身體便是一震,左胸已經冒出了半截箭頭,其上帶着鮮豔的紅。也是同一時刻,紀澤右手一鬆弓弦,羽箭嗖的飛出,月色之下,一名出現在門縫視野中的烏桓軍卒隨即仰面栽倒,一根羽箭已經貫顱而過。但轉瞬,又有更多的烏桓軍卒閃過門縫視野,張弓搭箭,揮刀持盾,直奔臥房殺來。

密道!定是千面最後的那一步暗手!如此多的刺客驟然突襲,令紀澤腦中劃過一道閃電,該死的盧氏,陰魂不散,若是小爺能過這一劫,定要滅了你!當然,腦中閃念並沒阻滯紀澤的動作,他已一個後躍,竄上了牀榻。

好在,那位將死的近衛足夠忠誠,愣是一邊吐血,一邊堅持着把門給帶上了,暫免紀澤受到箭矢襲擾。敵人來得太多太快,簡直超乎想象,紀澤雖覺鼻子發酸,卻哪敢停留,甚至連再想原委的空都沒有,在箭矢篤篤入門聲中,他雙腿猛蹬,立馬縱身撞向後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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