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天亮心想,我們這些老百姓拼死拼活地蹦噠,供銷處長之類的人,什麼也不用幹,動動筆,動動手,大筆大筆的錢就象水一樣往兜裡流,他們想跟他正正當當做點生意,王老闆出面都不給機會,這小子確實太霸太黑,鬧他一把也是他罪有應得。從他身上又聯想起了白國光,國有企業確實養活了一大批這種烏龜王八蛋,這些人靠能吹會拍,在國有企業裡面掌握了一部分權力之後,便可以爲所欲爲,橫行無羈,國有企業鬆鬆垮垮的內外環境,也爲這些人提供了最好的施展場所。想到這些,何天亮下了決心:“幹他小舅子,就按你說的,弄個套把他套死。”
道士高興的哈哈大笑:“這就對了,無毒不丈夫,『婦』人之仁要不得,那你就準備準備。”
何天亮問:“我準備什麼?”
道士說:“這事兒我不能出面,我現在是有影響的人,萬一弄不住那小子就沒有轉寰餘地了。你準備一臺照相機,要傻瓜的,再把地場想好,還要小姐配合才行。”
何天亮罵了一聲:“你他媽的淨讓我幹這種衝鋒陷陣下三濫的事兒,你總想躲在後面搖鵝『毛』扇子。”
放了電話,小草問:“你們乾的不是什麼好事吧?”
何天亮這纔想起準備跟東方鋁業公司做生意的事情雖然跟小草提過,詳細過程他還不知道,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後果跟他們準備採取的措施原原本本給小草說了一遍。
小草聽完後沒有吭聲,過了半天才說:“如今做生意真是啥手段都得用啊。難怪人家說,錢是王八蛋,生意人更是王八蛋。好人做起了生意也得變成王八蛋,不當王八蛋就別想掙來錢。”
何天亮擰住她的耳朵:“你這是當着和尚罵禿子,罵的是我麼。”
小草推開他的手,一本正經地說:“我不是罵你,我是罵這個世道,爲什麼這個世道總要把好人往壞裡『逼』呢?就這個世道,咱們還是老老實實開飯館,掙幾個有數的錢得了,也別指望掙大錢,錢多了也不見得是好事。”
何天亮內心同意她的說法,真要讓他放下手頭正在辦的事兒卻又捨不得,就說:“你說的都對,可是我們也得有點經濟基礎才行。咱們不是國家養活的人,老了沒人給你發養老金,一切都得靠自己。現在不抓緊掙錢,等老了難道咱們還相伴着靠撿破爛活命呀?”
小草說:“你真的打算跟我相伴到老?”
何天亮說:“我早就計劃好了,想着老了跟你一塊到公園打太極拳、跳交際舞,或者老臉上抹他個五顏六『色』跟着鑼鼓傢什扭秧歌去。就是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方面的計劃。”
小草澀澀地一笑:“計劃總是不如變化,人生沒有路燈,前面的路都是黑的,今天連明天的事都保證不了,哪能想那麼遠呢。”
何天亮碰了個軟綿綿的釘子,跟她的思路對不上茬,有些訕訕地,好在她沒有反對他跟道士的計劃,於是跟小草招呼了一聲,出了門來到街上。小草對他的那份情意他心裡非常清楚,小草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了,他認定自己這一輩子要對她負起責任來。可是每當他跟小草提及婚嫁登記這類話題的時候,小草總是用各種方式迴避。他真的搞不清小草打的是什麼主意,『摸』不清小草內心裡是怎麼想的。他邊走邊揣摩這件事情的底蘊到底有什麼奧妙,頭都想疼了依然雲山霧罩的沒個出路。
何天亮有個好處,絕對不鑽牛角尖,實在想不明白的事情,他乾脆就扔到腦後不去想。耗了一陣腦筋,對小草的心理捉『摸』不出道道,他擡頭看看街景,索『性』把腦筋從小草身上轉移開了。上午時分,街上的人不算多,路邊的樹蔭下面有些老年人在打拳壓腿地鍛鍊身體。路上的汽車瘋狂奔跑,揚起的灰土撲頭蓋臉,何天亮想,這些老年人在這種環境裡面鍛鍊身體,只怕是越練越完蛋,不練還能多活兩年。
前面就有一個商店,何天亮先去買相機,商店裡冷冷清清的。售貨員都很無聊,有的呆立着,象穿錯衣服的模特兒。有的趴在櫃檯上跟對面櫃檯的售貨員隔老遠地聊天。還有的端着小鏡子描眉摳鼻子。何天亮來到賣照相器材的櫃檯前面,售貨員象見了親人一樣迎了過來:“你好,先生想買點什麼?”
何天亮倒沒打算就在這裡買相機,他不過是路過這家商店順便進來看看,售貨員這麼熱情,他倒有些不好意思不在這裡買了。只好實實在在地告訴售貨員:“我想買一臺照相機。”
售貨員馬上開始給他推薦,什麼尼康呀、佳能呀、理光呀……何天亮一聽哪一款相機也得好幾千塊,暗想,我買相機的用途也就是一次『性』的,花那麼多錢買個那玩意兒有什麼用?打斷了拚命想給他推銷高檔相機的小姐,直截了當地說:“我不是專門照相的,你給我拿最便宜的。”
售貨員說:“先生您雖然不是專業攝影家,可是您買相機最起碼的是要照出好的照片來。既然您不是專業攝影師,我就推薦您買全自動相機。這種相機『操』作方便,小巧靈活,便於攜帶,而且價格也比較低廉,照出來的像效果也很好。”說着把一種小小的照相機遞到他的手上讓他看。何天亮根本不會照相,也不懂得照相機,問熱情洋溢的售貨員:“這個相機怎麼用?”
售貨員說:“用起來很簡單,這是用電池的,裝好電池,你想照什麼對準目標按快門就成了。要是光線太暗,這裡的閃光燈就會自動亮,保證不管什麼條件下都能拍出效果很好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