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們熱切的目光,慕嫿不是感覺不到,她也有點不舒服,即便她曾經受過萬衆矚目,但依然不大習慣。
尤其是她們都誤會了她的能量!
皇上從開始就沒打算對程澄委以重任,更多是利用程澄來平衡朝廷,或是調出有野心的人。
程澄丟了首輔的位置的原因很多,但決定的原因不是她。
慕嫿也沒傳說中受皇上寵愛,對隱隱傳出的她能擺佈皇上嗤之以鼻,這流言明顯就是假的,故意坑她的,然而偏偏有很多人都相信這條荒唐至極的流言。
至於田氏的事,慕嫿同樣對承平郡王的決定意外,轉過來想一想,也不得不佩服成平郡王的精明冷靜,驅逐兩個嗣子將王府動盪化於無形,他的所有人脈和實力更加統一,沒有任何繼承人,皇上也會更相信他的忠誠。
太子等人拉攏手段再也無法用在承平郡王身上了。
等他快死了,隨便過繼個人,那時的嗣子比孝子賢孫還得孝順,感激承平郡王,何況他不缺銀子,不缺勢力,僕從足以侍奉照顧承平郡王,根本就不需要兒子侍奉,不似窮苦人家養兒子是爲了防老。
承平郡王不愧他宗室第一精明人的評價。
這些內情真正縱橫朝廷的大佬們都能推測出來,但他們不會告訴自己的孫女,所以慕嫿只能暫且忍耐小姐們的崇拜了。
對她崇拜總比懷恨好,慕嫿很快同謝瑩等人談笑風生,相處極是愉快。
慕嫿瀟灑,言辭風趣,很會討女孩子的喜歡,她眼裡露出的坦然和對女孩子的珍惜,更是讓圍着她的女孩子笑個不停,幾乎每人臉蛋都是紅撲撲的。
長公主同身邊郭先生說:“我的建議,你以爲如何?還是認爲嫿丫頭不夠資格?”
“才學上……”
“郭先生,本公主創辦女學從來不是爲了把她們教成才女,當然若是能培養出幾個詩詞出色的大才女也是好事,你曾說過嫿丫頭是特例,有她一個無法提升女子的地位,史書上的女詩人總是做出千古流傳的詩詞,她們有讓當世的女子過得更有尊嚴麼?”
長公主肯定的說道:“沒有,反而因爲她們半生飄零,生活不幸,被當做許多有女兒的父母教導女兒的反面例子,沒人希望自己的女兒有她們那樣的一生,女子無才便是德這話越來越深入人心,追根到底還是因爲有才華的女孩子過得反倒淒涼,堅持三從四德,賢惠大度的女子日子富足安穩。”
郭先生沉默下來,眸子不由得掃過被閨秀們簇擁在中間,笑容明媚的慕嫿身上,長公主輕聲說道:“嫿丫頭在文采上比不上在坐的許多女孩兒,可她冷靜,堅強,不卑不亢,不因得意而忘形狂傲,不因面對強敵而退縮屈服,她能憑着口舌之力說得程澄無言以對,不是程澄無能沒用,也不是嫿嫿太強,而是她勇敢,敢於向不平的事發出自己的聲音。”
“教導女孩子詩詞歌賦,管家交往等學科的人有很多,郭先生和許多老師都能做到,這也是本公主請你們來教書的目的,但能教出自尊自愛,信心堅毅的女孩子,只有慕嫿一人。”
“她已經慢慢在影響這一代的女孩子了,記得本公主年少時,京城女孩子可沒有似對慕嫿一樣崇拜本公主。”
長公主有幾分羨慕亦有幾分感傷,逝去的那段日子,她風光過,但她對同齡女孩子的影響幾乎不存在,所到之處,每個人都尊稱她公主殿下,恭敬有餘,親熱不足。
再看如今同女孩子們打成一片的慕嫿,長公主有所明悟,最後說道:“本公主可以強行下命,但還是希望能得到你們的認同,你們同本公主一樣都希望女學能越來越好,從女學走出的學生能有個光明的未來。本公主不在意你們心中的小心思,畢竟誰都有私心,但本公主絕不容忍一件事——在女學中拉幫結派,讓朝廷上的明爭暗鬥滲透入女學!”
“學生多是出自命門勳貴,家族有固定的立場和盟友,這些很難不影響女學學生的。”
郭先生對此也不無擔憂,方纔這些小姐很明顯就分了好幾個圈子,幾乎沒有人能打破圈子。
“所以本公主更看重慕嫿!”長公主指了指慕嫿方向,“首輔的孫女,吏部侍郎的千金,六公主,魏王的嫡女,甚至還有程澄的後輩,她們同慕嫿都能說上幾句,便是太子妃也有幾分心動想同慕嫿懇談一番。”
若是一般記仇的女孩子肯定處處針對太子妃和慕媛,慕嫿仍然不喜歡她們兩個,卻大度沒有任何針對的舉動。
不是原諒她們以前的所作所爲,也不是忘記前怨。
她們不在女學挑釁慕嫿,慕嫿便不會在女學中針對她們任何人。
長公主尤其是喜歡這樣的慕嫿,不忘記仇恨,也不會被仇恨矇蔽眼睛。
“只有慕嫿可以打破這些圈子,受慕嫿影響,女學中會少很多無畏紛爭,本公主沒有想過女學乾淨純粹,但也不希望女學只是朝廷戰場的延伸,她們以後會明白背後家族可以影響她們的交友和某些看法,但不能決定她們該如何做。”
郭先生思索良久,點頭道:“我贊同長公主的意見,其他老師的話,我親自去勸說他們,如同長公主所言,我們都是盼着女學能辦下去。”
長公主長出一口氣,說服在老師中頗有地位的郭先生着實不容易,她雖是女學的山長,又是公主之尊,但下命令永遠趕不上老師們從真正支持她的決定。
“不能教導安樂郡主雖是遺憾,但我也隱隱有幾分慶幸。”
郭先生秀雅端莊的臉龐閃過一抹輕快之色,“其實教導她對每個先生來說都是不容易,哪怕在詩詞上,先生們也不敢把安樂郡主當做尋常的學生,程大人前車之鑑,已經讓很多先生睡不好覺了,公主的建議就算不同我說,想來也會很容易通過,我們已經不是向公主要求考試公平的時候了,安樂郡主用事實向我們證明,我們當時的想法有多天真幼稚!”